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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被典開局,君臨天下!在線閱讀 - 第61節(jié)

第61節(jié)

    文素素輕快地道:“我們來寫一出分豬rou的戲,保管有意思!”

    第五十九章

    京城京畿空前絕后的熱鬧, 商隊來往絡(luò)繹不絕,一車車的糧食,炭火, 御寒的皮子等送往京城。

    在冬至來臨時, 十余年未見的雪災(zāi),終于高一段落。

    傷亡家人的哭泣, 一座座壘起來的新墳, 都被掩蓋在劫后余生的歡慶中。在朝廷的大力賑濟下, 再強調(diào)一家一戶的得失,實屬是不懂事,不著眼大局, 給人添堵添亂了。

    尤其是各種報對圣上,一眾官吏的夸贊,從最初的文章, 到瓦子里說書先生的講說,最后再搬到了戲臺,真真是熱熱鬧鬧花團錦簇。

    趁著歡慶祥和,又值冬至?xí)r節(jié),朝廷即將對一種官員進(jìn)行嘉獎, 封賞。

    瓦子里的戲,唱得愈發(fā)熱鬧了。

    桑家瓦子是京城最大的瓦子,十二時辰燈火通明。各種戲,小唱, 說,舞, 關(guān)撲,相撲, 瓦子里應(yīng)有盡有。

    瓦子里各大棚有自己的戲班,各種戲曲種類繁多,除了小唱之類,還有主要逗人發(fā)笑的各種戲,如酸劇,哮劇。除此之外,也有來自大齊各州府,走街串巷,偶爾在京城登臺唱幾場的外地戲班。

    最近京城有幾家外地的戲班,在瓦子里登臺時,唱出了一些小名氣。

    其中一家專演滑稽戲,行內(nèi)稱作“雜扮”的紅家班,班主叫紅芍藥,她原是女相撲,年紀(jì)大了之后,便改唱滑稽戲。她的嗓子很是一般,只是形態(tài)很是逗趣,上臺時還未開口,舉手投足之間,便能逗得人發(fā)笑。

    紅家班在大象棚唱了五六場,不敢說每場爆滿,在寒冬臘月,京城又遭受過災(zāi)害的情形下,象棚里坐滿了大半的客人,紅家班已算作很是了不得。

    這天象棚門前垂下來花花綠綠的紙上,寫著今日的劇目。棚子里的伙計扯著嗓子賣力吆喝:“紅家班今朝新劇,只需兩百錢,兩百錢!”

    “咦,分豬rou??墒羌t芍藥扮屠夫?”

    “貴客里面請,待看過便能知曉!”

    上至達(dá)官貴人,孔孟圣人,下至走卒販夫,宰相村叟,舉人進(jìn)士,都是滑稽戲的常客。哪怕曾被官員指責(zé)其為“譏議”,滑稽戲卻經(jīng)久不衰,很是受人歡迎。

    “紅芍藥唱得不錯,且進(jìn)去瞧瞧看。”

    趕新奇的客人,陸陸續(xù)續(xù)坐滿了大半個象棚。

    很快,紅芍藥便登臺了,令看客意外的是,她并非是屠夫的短褐粗布打扮,而是如官員那般穿著官袍。

    其余的伶人也很快上來,皆著不同品級的官員裝扮。戲臺中央,則擺著一只草扎的肥豬。

    紅芍藥抬起衣袖,威風(fēng)凜凜來到了臺前,噫吁兮接連嗟嘆,眉眼一起抖動,只一開口,滑稽的模樣,就逗得臺下眾人大樂。

    “此豬乃是托吾的吹噓之功,方長得膘肥體壯,吾該分最大最肥碩的部分?!?/br>
    陣陣鼓鑼琴瑟之后,一個伶人大搖大擺走了過來,他的官袍過長,寬大,顯得很是不合身,令他走動時,不是跌跌撞撞。所幸他身段靈活,前仰后俯一番,好險站穩(wěn)了。

    這一舉一動之間,足以見到伶人扎實的工夫,底下看客又是一番叫好,大笑不止。

    伶人眉眼歪斜,眼珠咕嚕嚕轉(zhuǎn)動,將油滑,貪婪的嘴臉表露得一覽無余:“此言差矣,此豬該大半歸吾所有。”

    紅芍藥一甩衣袖,不屑道:“不知所謂!”

    伶人再游走幾步,鏗鏘有力道:“吾日日寫文吹捧,此豬沾染了吾筆下天地之靈氣!”說罷,他作勢去攬豬頭。

    紅芍藥趕忙上前阻攔,兩人推拉之間,又惹得看客哄堂大笑。

    旋即,又有伶人上了臺,三人之間自是一番爭搶。

    臺上鬧哄哄,臺下的看客笑成一團,象棚里熱鬧極了。

    溫先生立在雅間,透過卷起一半的竹簾朝外看去,神色不由得微微緊張。

    一邊的瘦猴子伸著脖子朝外使勁瞧,呲著牙笑花了臉,歪過頭看到溫先生的模樣,不禁愣了下,伸出手指戳了戳他。

    溫先生回頭看去,抬手打開他的手,惱怒地道:“作甚?”

    瘦猴子眨巴著眼沖他笑,“老溫,你怎地緊張了?這是你寫的戲文,看客喜歡得緊呢!”

    溫先生哼了聲,道:“喜是喜,就是不知他們能否聽懂。”

    瘦猴子撇嘴,“怎地就聽不懂了,連我都能聽懂。老大說了,天底下聰明人多得是,一次沒能反應(yīng)過來,多兩次他們就懂了,所以不能想著能愚民。你們讀書人......”

    溫先生瞪了過去,瘦猴子從善如流地改口,“我沒讀過什么書,一開始我就看明白了,好笑得很。哎喲,京城的戲,比我們茂苑那小地方,精彩!”

    “閉嘴!”溫先生被瘦猴子啰嗦得頭疼,先前的那股擔(dān)憂,倒是消散了不少。

    此時,底下琴瑟鑼鼓齊鳴,溫先生連忙緊緊盯著了看臺。

    紅芍藥不知何時退了下臺,改了一身裝扮,扮做粗鄙的村婦?;鼞蛑凶钅芏簶返摹半s扮”來了,她眉眼,進(jìn)退,走動之間滑稽的姿態(tài),又逗得底下看客連連叫好。

    紅芍藥唱:“各位大官人貴人,何苦搶奪民婦的豬?”

    “何處來的村婦,此豬與你有甚干系!”

    “此豬乃是民婦每日喂食養(yǎng)大......”

    紅芍藥話還未落音,便被臺上眾貴人官員推搡開,身段柔軟靈活,接連轉(zhuǎn)動幾圈,倒在地上。

    “休得誤了本官爭搶功勞!”

    “休得誤了本官分豬rou!”

    溫先生下意識繃緊了呼吸,瘦猴子卻朝他大大翻了個白眼,老神在在袖手晃著腿,只管看熱鬧。

    老大安排的事,何時失手過?

    臺上眾人將草扎的豬,已經(jīng)爭搶得草屑遍地,村婦倒在地目瞪口呆。

    臺下沉寂了一瞬,有人大聲喊好,有人交頭接耳竊竊私語。

    “好一個分豬rou!哈哈哈哈!”

    終于,有個斯文讀書人模樣的男子,拍著身邊的同伴,捧腹大笑起來。

    “哈哈哈,這不是正應(yīng)和了前些時日報上的熱鬧嘛!”

    “真真是沽名釣譽,厚顏無恥之流!”

    “京城這般多的亡魂,他們卻在慶賀!”

    “窮人的命不值錢?。 ?/br>
    “街頭的帳篷,只有達(dá)官貴人才能進(jìn)去,無家可歸饑寒交迫之人,連進(jìn)去歇一陣都不許?!?/br>
    “那些報上的文章,能寫出來者,羞煞先人,盡諂媚,溜須拍馬,吾輩羞于與此為伍!”

    臺下議論紛紛,臺上的戲博得了滿堂彩,象棚趁機宣布,會再加唱兩場。

    溫先生長長松了口氣,與瘦猴子離開回了烏衣巷。

    分豬rou的戲,很快火遍了京城。

    剛剛辦完賑災(zāi)差使的相爺沈士庵,樞密使崔攆,皇城司秦諒等重臣,也先后去看了。

    幾人很是隨和,只是評了一翻各人的唱功,臺上的形態(tài)。

    朝臣官員們各有意見,被揭穿者,懊惱不能言。

    畢竟他們的確沒什么功勞,甚至亦無苦勞,報上的吹噓,秦王府所搭建的帳篷,最后供給了他們出行,甚至各府女眷們出游時歇息之地。

    這條花費巨大的錦繡之道,在京城京畿到處是災(zāi)荒的時候,著實是過了!

    報上極盡吹捧之能的福王府,搭建帳篷要“賑官”的秦王府,皆毫無動靜。

    圣上身著常服,輕裝簡從出宮,也看了一場分豬rou的大戲。

    街頭的帳篷還未拆卸,圣上甚至進(jìn)去歇腳,嘗了一口香濃的香藥湯。

    回到宮里,圣上召來了沈士庵等重臣到御書房,君臣幾人私下商議了許久。

    冬至到了,朝堂一反常態(tài),并未舉辦宮宴,封賞。

    內(nèi)侍從宮內(nèi),領(lǐng)了圣上的旨意,賞了沈士庵,崔攆,秦諒,張府尹,齊重淵,殷知晦等真正出力賑災(zāi)之人。

    宮宴雖取消了,冬至家宴倒如常進(jìn)行。圣上坐在高臺上,望著底下的一眾兒孫,神色莫名。

    筵席后,圣上將三個大兒子,一起叫到了御書房。

    兄弟三人上前見禮,圣上神色平靜,道:“都坐吧?!?/br>
    幾人按照長幼順序,依次落座。

    圣上眼神掃過幾人,聲音平平道:“老大,你府里有錢,有銀子,這是天底下皆知之事,就無需拿出來炫耀了。街頭的帳篷,拆了吧。京郊墳地添了上百上千座新墳,你的王府卻行如此張揚之事,恐遭天譴。”

    齊重治神色大變,急急搶白道:“阿爹,我的王府是在行善,不懼鬼神,無愧于天地......”

    圣上目光冷冷直視著他,“你老子還未老糊涂,好生生坐在這里,還沒到死的時候呢!”

    齊重治被噎住,臉色紅了白,白了紅,很是精彩。圣上沒再看他,目光轉(zhuǎn)向了齊重淵,打量了他片刻,眼神很是復(fù)雜。

    這個二兒子一向虛浮,眼高手低,這幾次出去的差使,都辦得很是不錯。雖說有殷知晦相幫,但他著實長進(jìn)不少。

    圣上話在心里打了幾個轉(zhuǎn),最終道:“老二,這次你的差使辦得還算不錯,以后要繼續(xù)勤勉努力。”

    “是,阿爹放心?!?/br>
    齊重淵心情像是浪潮起伏,起起落落,一會開心一會生氣??偟貋砜矗冀K是高興勝過了憤怒,畢竟他得了賞賜,眼下的齊重治挨了罵。

    圣上暗自嘆了口氣,道:“老二,要記得兄弟友恭?!?/br>
    齊重淵臉色撐不住了,很是不情愿應(yīng)了句。

    圣上瞥了他一眼,最終未曾多說,看向了齊重浪。

    “老三,讀書人是國之柱石,是大齊的脊梁骨。他們脊梁骨不能過硬,亦不能太軟?!?/br>
    齊重浪眼神飄忽,明顯在躲閃,圣上的聲音就愈發(fā)冷厲:“瞧你做的好事,要是他們這次因此得到了獎賞,此例一開,以后豈不是人人效仿!”

    齊重浪憋著一肚皮火,道:“阿爹,那就那般嚴(yán)重了,阿爹對我不滿,盡管教訓(xùn)就是,兒莫敢不從。”

    這明顯就是齊重淵做的手腳,他不滿沒人吹噓他,要拉所有的朝臣官員共沉淪!

    圣上一拍御案,厲聲道:“混賬!要是大齊上下皆是溜須拍馬,沽名釣譽之流,大齊就斷了脊梁骨!你只看得到自己的那點得失,卻枉顧大局,猶如是瞎了眼,聾了耳!大齊的祖宗基業(yè),悉數(shù)毀于爾等之手!”

    齊重浪見圣上真正發(fā)怒,耷拉著腦袋不說話了。

    齊重治看了他一眼,這時他們是難兄難弟,反正誰也不說誰。

    倒是齊重淵,次次出盡風(fēng)頭。瞧他那副得意的嘴臉,恨不得將他臉皮都撕下來!

    這次他們從一開始到頭來,得到無數(shù)夸贊,眼瞧著就該得到獎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