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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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臨只帶著女兒出現(xiàn)了半小時左右。 倒不是她怎么著,而是四位長輩早就跟她打好招呼了, 她只需要走個過場, 余下的全隨長輩統(tǒng)一口徑的胡說八道。 橫豎都是為她好, 她也沒什么不好意思的。 秋雁薇陪著雁臨和心心到事先預(yù)留好的休息室。停留一陣之后,雁臨和心心就能回家了。 先前一個來月她也時不時到陸家, 比起抱孩子的技巧和熟練度, 她更勝于夏羽, 惹得夏羽認真地跟雁臨告過幾回狀, 說什么讓陸修遠和秋總管好自家閨女,別逮誰跟誰親。 其時秋雁薇正想給夏羽一記眼刀, 雁臨已笑哈哈地說: “那是我姐,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說什么我家閨女跟誰親?心心那是一視同仁——jiejie抱著比我抱著都更舒坦, 你連我都比不了,還說什么嘴?” 夏羽默了會兒, 嗆回去:“還好意思說?你是心心的媽,連我們心心的姨都比不了?!?/br> “哄孩子又不是說想學(xué)就能學(xué)會的事兒,”雁臨底氣不足地還嘴, 又逐漸找回底氣,“jiejie不是哄過自家侄子嗎?我又沒有……啊不對,夏羽, 你有侄子侄女, 還好意思數(shù)落我?有你那么當姑的沒?你都沒哄過他們吧?” “就沒有, 怎么著吧?”夏羽說著,已笑哈哈地跑開去。 “整個兒一預(yù)備流氓, ”雁臨揮一下手,磨一磨牙,“你就是欠收拾!” 秋雁薇一面聽一面笑,暗暗慶幸,這樣倆活寶能撞到一塊兒,倒也能成為彼此的開心果。 這會兒,看看雁臨日漸消瘦的小臉兒,又忍不住心里抽痛。 等到有了姐妹兩個單獨說話的時間,秋雁薇直接低聲問道:“臨臨,你氣色怎么還是不見好?剛剛在人前涂了口紅是一個樣兒,平時不涂口紅又是一個樣兒,騙騙別人就得了,當我分不出來?到底怎么回事?” “沒事,”雁臨看到j(luò)iejie眼中深切地擔憂,忙解釋,“做過手術(shù)的人,可能恢復(fù)得比較慢,也可能是我體質(zhì)不適合生孩子,到現(xiàn)在還沒完全恢復(fù)好,醫(yī)生說一般是恢復(fù)四十五天,建議我休養(yǎng)六十天左右?!?/br> 秋雁薇先是凝神琢磨著她的話,最終卻忍不住笑出來,“什么叫可能你體質(zhì)不適合生孩子?秋雁臨,你讓我說你什么好?” 雁臨一副“你愛怎么著就怎么著”的慫德行,“別罵得我找不著北就行?!?/br> 秋雁薇大笑,把活寶小堂妹攬入臂彎,緊緊地抱住。 正是這時候,丁寧敲敲門進門來,一看這情形,頸子梗了梗,隨即特無辜地望住雁臨:“嫂子,沒事兒吧?” 秋雁薇又想笑了,松開雁臨,給她理一理緞子般的長發(fā)。 “有什么事兒?”雁臨不滿,“你怎么老在我跟姐妹起膩的時候打岔?” “我打岔?”丁寧指了指自己鼻尖,又問雁臨,“夏羽也是你姐妹?她說話有時候比大老爺們兒還糙,什么都敢罵……” 雁臨不高興了,直接打斷他:“那是她罵的人欠罵,沒準兒還欠抽呢?!?/br> “……對對對,肯定是這么回事兒,下回她看誰不順眼了,嫂子你告訴我一聲兒,我替你們抽他丫的!”丁寧一本正經(jīng)地說。 雁臨忍了又忍,還是沒忍住,隨手把手邊一個毛絨玩具砸向他,“一天天的就跟你抬杠加沒轍了,個土匪,當心我讓你哥收拾你。” 丁寧穩(wěn)穩(wěn)地接住毛絨玩具,笑得璀璨,“四個長輩、一個閨女,早把我哥收拾得夠夠的了,他要能騰出時間收拾我,我才真服了?!?/br> “……”雁臨不得不承認,他說的是事實。 秋雁薇適時地幫腔:“不是還有秦淮么?他就算收拾不了你,也能給你添堵吧?” “……嫂子,你也是我嫂子……”丁寧捂住心口,“你怎么比我小嫂子還不講義氣?” “你才不講義氣呢?!鼻镅戕毙χ鲃菀咽诌叺母苫ㄔ蚁蛩?。 丁寧忙笑著告饒,“得嘞,我慫了還不成么?過來就是想看看我大侄女?!闭f著上前來,走到臨時搬過來的搖籃前,語聲一路轉(zhuǎn)低亦轉(zhuǎn)柔,“這么鬧騰也能睡著?有你這么心寬的丫頭沒?跟你爸一模一樣,我是真服了?!?/br> 雁臨微微揚眉。 陸修遠在過命的弟兄心里,是心寬的人嗎?她從不知曉。 就像她從不知道,在錢夾里那張他笑容格外燦爛的照片,拍攝時他是怎樣的心境。 她只知道,他會在所處的環(huán)境中,給予在意的人最需要的,比如弟兄需要的信任、樂觀,比如她需要的依靠、安穩(wěn),和愛。 且能夠細水長流,源源不斷,溫緩,卻璀璨。 . 休息整整一個月之后,雁臨得到了一定的自由:每天上午、下午可以在工作間待半小時左右,實在無聊的時候,也被允許畫畫線稿,但時間也要控制在半小時之內(nèi)。 即便這樣,雁臨也知足了。要知道,之前她只能接聽電話、看看文件、簽字。 倒也從沒覺得無聊,祖母或陸修遠在跟前的時候,她就問他們建筑相關(guān)的知識,兩個人都能把看起來最無聊的事,說的分外生動有趣。 和爺爺說話時,雁臨繼續(xù)做十萬個為什么,請教老爺子是怎么把數(shù)學(xué)知識運用到建筑方面的,老爺子對她從不藏私,不但告訴她問及的知識,還告訴她做好統(tǒng)計、測算、評估風險的竅門——以前她專業(yè)知識沒學(xué)到家,說了也沒用,現(xiàn)在則不同,大學(xué)四年的潛心學(xué)習(xí)可不是應(yīng)付事,很多知識一點就通。 說心里話,雁臨帶給陸潛的成就感、自豪感,遠勝于修遠。也是沒辦法的事,修遠跟他學(xué)的不少,也全運用到了生意場上,但最喜歡的是蓋房子架橋修路那些,而且遇到難題第一時間只會請教祖母。 雁臨就不同了,辛辛苦苦考上名牌大學(xué),報考的專業(yè)竟是他癡迷一輩子的數(shù)學(xué),還是恨不得把數(shù)學(xué)用到任何方面,和他聊起來最投契。 而雁臨和婆婆相處時,聊的最多的反倒是家長里短。 以前工作范疇內(nèi)外的人際關(guān)系,林婉都慢慢地告訴雁臨,相冊里有照片的人,就指給雁臨,娓娓講述以前打交道時的趣事或矛盾,給予最客觀的評價。 她手里的人脈,想一步步交給雁臨,維系或運用。 除去這些,婆媳兩個跟最親近的母女沒什么區(qū)別,何況雁臨如今也生了孩子,平時少不了交流一些不適、病痛。 這天,雁臨知道,婆婆兩次坐月子都沒完全聽長輩的話,落下了一些困擾多年的病根兒,比如手關(guān)節(jié)、膝關(guān)節(jié)常常作痛。 雁臨很是心疼,攬住婆婆的手臂,依偎著她,“可真是的,多受罪啊,也不早說,回頭我去醫(yī)院的時候,給你問問醫(yī)生,趁現(xiàn)在還沒上年歲,趕緊治好這些老毛病?!?/br> “不用?!绷滞裾媸且獜娏艘惠呑?,遇到任何事,都不想麻煩別人,尤其小輩人。 “不用?”雁臨挑眉,煞有介事地威脅,“那成,打今兒起我就學(xué)你,也攢一身老毛病?!?/br> “……鬼丫頭,就你能治住我?!绷滞裥χ贡蹞ё合眿D,手勢溫柔地拍撫她的肩臂,“成,我聽你的,治好了也有好處,起碼不用你們早早兒地伺候?!?/br> “伺候倒是無所謂,主要是你自個兒遭罪。”雁臨笑著,“我爸呢?估摸著比你好不到哪兒去,也趕緊的,趕早調(diào)理?!?/br> “他跟我可沒實話,跟你也不會說,回頭你讓修遠問問他。我只知道他常犯背疼、腿疼的毛病,在部隊時落下的傷導(dǎo)致的?!?/br> 雁臨輕輕嘆氣,頭蹭了蹭婆婆的肩,“跟你們比起來,我簡直是活在蜜罐兒里的。以前我連輸液都緊張兮兮的,可惜命呢?!?/br> 林婉笑出聲來,“再惜命又怎么著?還不是辛辛苦苦地把心心生下來了?” “兩碼事,過后輸液我還是緊張。連二國媳婦兒都納悶兒,說你是挨過一刀的人,怎么還這么怕拔針不及時?最多鼓個包而已。我說我就是挨的起手術(shù)刀,受不了鼓包?!?/br> 林婉笑得更厲害,揉了揉雁臨的面頰,“你啊,我就盼著心心的性格隨你,不知道多可愛。” “哪有,我招人嫌的時候多著呢?!毖闩R笑眉笑眼的,“什么時候生氣了,就立馬訓(xùn)我,可別悶在心里。瞧見過我睜眼瞎的的德行吧?平時也會出那一類的事——就跟不知道你們?yōu)槭裁葱σ粯?,你們生氣的時候,我肯定也不知道?!?/br> “這話說的,誰能跟你生氣?”越是朝夕相對,林婉越是疼愛自己的兒媳婦。 想想也挺邪門兒的:在明芳和修遠面前,她從不是好脾氣的人,可瞧著雁臨,那真是刻意找茬都找不到,想有脾氣更不可能。 這又怎么能怪她把雁臨當親生的孩子似的? 晚間睡下之前,陸修遠在書房忙碌,雁臨到嬰兒床前,端詳了心心一陣。 女兒只有眼睛、臉型像她,其余都隨了陸修遠。濃密柔韌的頭發(fā)就不用說隨誰了,他是習(xí)慣了留寸頭而已,發(fā)量發(fā)質(zhì)也是一等一的好。 真正是融合了彼此的小精靈,也真正是恨不得每天從早看到晚的小天使。 雁臨手勢輕柔地抱起酣睡著的女兒,親了親那粉嫩嫩的小臉兒,在房間里來回轉(zhuǎn)了一陣,才把女兒放回到小床上。 回到床上,她從床頭柜里取出專給女兒專門定制的大相冊、記事本。 公公給他孫女拍照,已經(jīng)是每日的慣例,除此之外,有時也會捎帶著拍下別人,如此一來,十天半個月用完一卷膠卷都算是很節(jié)省了。 但這習(xí)慣真好。 因為有佟福榮那個老熟人,洗照片總是一兩天的事兒。照片按照順序,一張張放入相冊,天數(shù)少的時候感覺還不明顯,積攢一個來月時,就能看出心心明顯的變化。 輪廓眉眼愈發(fā)清晰,也就是所謂的一點點在長開。 看完女兒的照片,和幾張公共抓拍的她和女兒,雁臨合上相冊,攤開記事本,落筆寫下今天的事。 最早寫日記的時候,多少抱著些為了女兒做個愛心任務(wù)的心理,慢慢的她就不這么想了,而且還會自由發(fā)揮:不論是否與女兒有關(guān)的事,只要是她想寫的,就寫下來。 她是想,橫豎自己這份是備用的,女兒要看正經(jīng)的成長日記,找她爸做的那份就可以。 不過她也不會忘記本則,到末尾會記下女兒今天的穿戴,以及飲食情況。等到照片洗出來了,就可以找到對應(yīng)的,逐一添加到記事本里。 把手邊的東西放回到抽屜,雁臨躺下去,闔了眼瞼,回顧白天里學(xué)到的知識,和婆婆所說的人與事。 陸修遠回到房間,先在嬰兒床前逗留一陣子,才到大床上躺下,片刻后,慣性地把雁臨摟到懷里。 雁臨笑了笑,手臂環(huán)住他腰身,“忙完了?” “嗯。還以為你睡著了?!标懶捱h親了親她面頰,又吻一吻她的唇,柔聲說,“徐東北給心心設(shè)計的衣服,穿起來還挺好看的?!?/br> “嗯。嗯?”雁臨睜開眼睛,“比我設(shè)計的更好看嗎?” 陸修遠撐不住,笑了,“別又犯職業(yè)病?!?/br> “這哪是職業(yè)???快說?!?/br> “一樣好看,你們倆的功底,本來就不相上下?!标懶捱h說的是心里話。 “看起來,男性要是喜歡孩子,也特別了解孩子適合什么。” “這是一定的。”陸修遠寬慰她似的親一口,“你自個兒還沒長大呢,就做了mama,先前給心心設(shè)計的衣服,肯定孩子氣。” “……”雁臨輕輕踹他一下,“再貶低我的設(shè)計能力,我就把你踹下去?!?/br> 陸修遠輕聲笑起來,展臂熄了床頭燈,留著放在地上的一盞小夜燈,隨即牢牢捕獲她的唇。 雁臨先是不滿地咕噥一聲,隨后便安靜亦柔軟下來。 這樣清清醒醒、不含情/欲的親吻,是這一段常有的事。 要多美好就有多美好。 他真的是一點點別的心思都沒有。雁臨有時候真的分不清,自己到底是該欽佩,還是該慶幸。 說起來,從懷上心心的那三兩天到現(xiàn)在,他們之間再沒有過歡愛。 小一年的時間了。 她算是身不由己,壓根兒沒想過??伤尤灰惨粯?。 可能他現(xiàn)在閑下來的時候,滿腦子都是女兒的未來吧。 這樣很好。 遐思間,舌尖糾纏,相互撩撥片刻,仍是雁臨先一步敗下陣來,輕輕別轉(zhuǎn)臉,平復(fù)呼吸的頻率。 陸修遠無聲地笑著,板過她面容,在她唇上牢牢印下一吻,“臨,晚安?!?/br> “晚安,陸修遠?!毖闩R唇角微微上揚,把臉埋到他頸間,安然闔了眼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