仡羋約身體朝前縱身一步，手中紅玉劍閃過一道耀眼的紅光。

    一劍斬下！

    仡羋約刺出的這一劍，忽然幻成百劍千劍，帶著身后鋪天蓋地的耀眼紅光，沖著洛桑那而去。

    “……你的劍……很悲傷?！甭迳］p輕搖了搖頭，指尖輕輕一彈，他身后無數(shù)道由他方才一式殘余的一道道劍影在瞬間迸發(fā)出萬丈光芒，如紛飛的大雪、如夕陽的余暉，“但這不是揮劍的理由。”

    兩劍相撞之瞬，如雷霆萬鈞乍起，幾乎碰撞出毀天滅地的光芒。

    但是當那紅白交織的光芒收斂之時，此間天地之中的寂靜卻勝過了深夜的靜海，萬古無聲。

    沒有鮮血四溢，沒有痛苦呻吟，空中只有幾寸的塵土在陽光下緩緩地飄蕩。

    洛桑手起劍落，手腕一轉(zhuǎn)，便呈負劍而立之姿，遙遙若仙。

    仡羋約與洛桑相背而立，紅衣飛舞，美得動人。

    她緩緩地垂下眸，看著手中的紅玉劍寸寸斷裂，面目卻十分平靜，她只是輕輕嘆了一聲：“我輸了。”

    繼而她回頭：“你不殺我？”

    洛桑一邊緩緩地將蒼山負雪放進劍匣，一邊眨了眨他十分清澈的眼，他被這話問得困惑，幽幽地轉(zhuǎn)頭道：“……我殺了你，還怎么救沈郁離？”

    他的語氣純粹又平靜，理所應(yīng)當?shù)胤路鹣惹耙獨⑺娜瞬⒉皇茄矍奥鋽〉呢盍d約。

    “……”

    仡羋約眉心蹙了蹙，她自然沒想到洛桑會給她這樣的答案，她苦笑著搖了搖頭，覺得自己似乎輸?shù)煤軓氐住?/br>
    “雖然我不知道你的故事……”洛桑背上劍匣，準備轉(zhuǎn)身離去時頓了頓，他道，“但是我能感受到，你的劍……不是惡人之劍。”

    “我不會殺你。”

    第141章 故人入我夢

    “好了，小珩之，別再看那邊了，你現(xiàn)在的對手是我?！睆穆迳Ｅc仡羋約的戰(zhàn)場上收回目光的阮秋水出聲道。

    他抽出了腰間的佩劍，對宋珩之露出了一個他從小看到大的、極為熟悉的笑容。

    似乎他們?nèi)缃癫]有站在對立面，似乎他們還是東川城滿庭芳那一對無話不談的叔侄。

    面對阮秋水，宋珩之不得不全力以赴，雖然他們兩人現(xiàn)在的關(guān)系很難用言語說明其間的復(fù)雜，但是對方在他的心目中，依舊是那個值得尊敬的長輩，也依舊是一直以來指導(dǎo)他功課的師父。

    宋珩之敏銳地意識到阮秋水從腰間拔出的佩劍并不是他那一柄名揚天下的求凰，而是那一柄他并不為世人所知的、一直被他壓在心底的、由他死去的摯友所鍛造的無名之劍。

    永夜。

    宋珩之的眼神一凜。

    或許旁人并不知道，但是他作為阮秋水的師侄，他當然知道永夜對于阮秋水的意義。求凰雖然貴為天下第四名劍受到萬人敬仰，有無數(shù)人前赴后繼地想要得到它，但是對于阮秋水來說，嵇山夜為他打造的那一柄永夜才是他心中永遠至高無上的珍重。

    即使是天下第一的劍，也比不上永夜在阮秋水心中的分量。

    阮秋水只有在真正認真的時候才會握住永夜。

    “……看來我很榮幸啊……”宋珩之端正劍勢，眉眼間含著一抹淡淡的笑，“阮叔，你竟然用上了永夜?！?/br>
    在他的記憶中阮秋水從未將那劍用于戰(zhàn)斗，他總覺得對于阮秋水來說那也是一種難言的痛苦，如今，也算讓他能夠直面于此，何嘗不算是一種解脫？

    “沒辦法嘛，你可是燕九親手教出來的，也是我看著長大的，你太熟悉我的劍了?！比钋锼壑泻鴰追譄o奈的縱容，輕聲道。他對宋珩之，就像是一個師長對待一個他所溺愛的孩子，即使如今站在了對立面，小珩之依然是他最喜歡的那個孩子。

    “好，那我今日便來請教請教，劍仙之劍。”

    宋珩之遠遠望著阮秋水手上質(zhì)樸的永夜，一向寡淡的目光也難免流溢出狂熱之色，他對劍術(shù)的癡迷雖然比不上自己的父親，也沒有洛桑那么純粹，但是他也絕不是趙宥蕭宋那種視之為可有可無之物的強者，他們二人雖強，但并非劍客。但他從小在自己爹爹耳濡目染之下，對劍道有極致的追求。

    與洛桑不同，他并不是一個在劍術(shù)之路上一帆風(fēng)順的天才，他的身前有萬般阻擋，有很多翻不過的高山，

    他對劍道極致的追求更多的是一種追求圓滿，他從前根骨缺陷，與劍道死磕反而顯得不自量力，但即使這份堅持顯得可笑，他也未曾放棄。

    阮秋水足尖一點，長劍一揮，永夜在空中劃出一道長長的劍痕：“那我就來試試，小珩之你這些天來究竟進步了幾何？”

    宋珩之亦是長劍一揮，一步踏出，九霄輕輕一揮，劍氣沖著阮求實那一劍一壓而下：“請賜教！”

    宋珩之的表情和眼神在話音落地的瞬間變得無比凌厲，原本冷冷清清的一雙眼睛里流溢出果毅的冰冷，他抿起的唇角使得他立體的五官更顯幾分冷冽的精致，那一雙清冷的、微闔的眼睫抬起時，一雙烏黑的眼瞳如點漆，目光所過之處如冰雪過境一般只余下了輕輕冷冷的殘影。

    他整個人在瞬間顯出了一種讓人脊背發(fā)寒的冷意。

    阮秋水微微睜大了眼睛，他的目光在宋珩之身上頓了頓，心中響起了一道輕輕的驚咦之聲。

    抓住了那只一瞬的驚訝的破綻，宋珩之猛地掄起九霄交換了一只手橫劈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