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夜存聞言撇了撇嘴，拖著聲音“噢”了一聲，沒什么好氣。

    慕容夫人淺笑著看著兩人，眉眼如畫。

    方才慕容夫人身邊的婢女在這時(shí)領(lǐng)著一排婢女服飾模樣的少女上前，一個(gè)個(gè)低眉順眼，手中托著裝有茶點(diǎn)的托盤。

    她們動作輕柔恭敬，面上沒有半分表情，將茶水糕點(diǎn)擺放完畢便退了下去，全程悄無聲息。

    這樣的無聲無息有些莫名的怪異。

    宋珩之摩挲著手指，多留了個(gè)心眼。

    “一眨眼，連孩子們都這么大了。”慕容嗣抬起眸，似是感慨，“我上一回去盛京，阿晝才兩三歲大，阿夜還沒出生?！?/br>
    “千秋宴么？”趙宥緩緩應(yīng)道。

    “唔……”慕容嗣笑著搖了搖頭，“比那還早些，還是新帝登基的時(shí)候呢?！?/br>
    宋珩之聞言皺了下眉，沒有說話。

    千秋宴是大雍祖上留下的慣例，百官、世家、江湖大宗都在受邀之列，顧名思義，賀大雍千秋萬歲，承華帝登基至今也不過在初繼位辦過一次，四大宗的慕容家主，竟然沒去么。

    倒是怪了。

    他微微側(cè)首，見趙宥面上的表情沒什么變化，似乎對此并不詫異。

    “……新帝登基，距今也已二十年了，倒也不新了?！壁w宥端起桌上的茶杯，慢悠悠喝了一口，“明年千秋，慕容家主，不知會不會賞光一見呢。”

    “噢？陛下居然打算重啟千秋宴了?！蹦饺菟灭堄信d致地挑了下眉，隨后又笑吟吟地望向趙宥，“四殿下今日蒞臨就是為了向某通知一下這個(gè)消息么。”

    “既然慕容城主知道我排行第四。”趙宥摩挲了一下手上的茶杯，再緩緩放下，“那，不知您有沒有見過我上頭的某位哥哥呢?！?/br>
    “噢，那自然是見過的?！蹦饺菟梦⒚钚Φ?，“兩位殿下小時(shí)候，我還抱過呢。”

    答非所問。

    趙宥也不惱，只又給自己斟了杯茶：“抱沒抱過我不清楚?！?/br>
    他一飲而盡，嘴角微微上揚(yáng)：“不過燙不燙手，還得是慕容城主說了算。”

    “四殿下還真是……”慕容嗣失笑，看向趙宥的目光更加微妙。

    “瑯琊王趙宥，承華帝四子，慧妃王氏所出。相傳，瑯琊王天生龍鳳之資，最具日月之華。這位殿下風(fēng)流瀟灑、快意詩酒，文章書法堪稱一絕，深為韓太傅稱贊。”慕容嗣慢慢悠悠道。

    “皇帝陛下不也曾那么看好你么，即使你是瑯琊王氏的血脈，他也對你如此偏愛，你幾乎就是板上釘釘?shù)奶?。直到慧妃逝世，你自請出京，才有了如今二虎相爭的局面?！?/br>
    趙宥但笑不語。

    “殿下，聰慧如你，想必還是對于儲位志在必得的吧，誰站在了誰身后，與你應(yīng)當(dāng)都沒什么區(qū)別吧?！蹦饺菟镁従彽?，終于讓話音落地。

    趙宥邊聽著，邊微微含笑，情到濃處還點(diǎn)點(diǎn)頭，等到慕容嗣話音結(jié)束，他才終于笑了出聲，開了口：“此言差矣，慕容城主身為九州最頂尖的傀儡師，天逍圓滿半步洪荒，您的立場怎么能說不重要呢?！?/br>
    “殿下謬贊了。”慕容嗣笑著搖頭。

    “像慕容城主這樣的強(qiáng)者，要想殺我那不就像掐死一只螻蟻一般容易？若是這等境界的強(qiáng)者被我哪位兄長一蠱惑，借刀殺我，那趙某可沒有第二條命?！壁w宥笑意不減，卻在不經(jīng)意中語出驚人。

    “殿下此言差矣。”慕容嗣笑了，他意有所指道，“你的師父可是位老祖宗，我可惹不起。”

    趙宥本一直噙著抹笑，直到慕容嗣說完這句，他眼中才閃過一絲驚詫。

    宋珩之聞言倒是抬眼看了趙宥一眼，他只皺著眉，并沒有出聲追問。

    趙宥每每談及自己的事情的時(shí)候，總是模糊朦朧的，總是點(diǎn)到為止，從不會展開多講，宋珩之從一開始就感受到了，也無意去追根究底。

    他在等，趙宥自己向他全盤托出的那一天。

    宋珩之看向趙宥的目光變得有些復(fù)雜。

    他希望自己能等到那一天。

    慕容嗣目光在兩人之間轉(zhuǎn)了轉(zhuǎn)，覺得兩人的反應(yīng)都很有趣，但他也無意去挑破這份微妙，開口繼續(xù)道：“三年之前，也是在這個(gè)位置，我接待了另一位貴客，你的頭上，排行老三?！?/br>
    三皇子，趙子昭。

    趙宥眼角凝了一瞬，目光深了深。

    “他說希望與我做個(gè)交易?！?/br>
    趙宥望向慕容嗣似笑非笑的目光中，不語。

    “我問他，我為什么要和他做這個(gè)交易?！?/br>
    趙宥平靜地抬眼，心中已經(jīng)有了答案。

    “他說，若我助他消滅他的對手，他得勢后，為我一雪當(dāng)年酆都之仇?！蹦饺菟弥讣馇昧饲米雷樱Z氣淡淡。

    慕容夫人在一側(cè)垂著眸，面上笑意淡淡的，似一副人畜無害的畫。

    “……所以您就應(yīng)下了?！壁w宥開口道，其中并沒有疑問的語氣。

    “不錯(cuò)的買賣，沒理由不答應(yīng)呢?！蹦饺菟梦兆∧饺莘蛉说氖郑嫔系男镞€是一片云淡風(fēng)輕，“不過三年下來，我倒覺得這不是樁好買賣?！?/br>
    “那齊王在盛京城大門不出二門不邁，身邊還有些無名高手，難搞得很?，樼鹜跄愀巧颀堃娛撞灰娢病貌蝗菀着錾狭恕磉叺淖o(hù)衛(wèi)又遠(yuǎn)遠(yuǎn)超出我的想象，居然是燕九家的寶貝……”

    宋珩之微微蹙眉，有些心虛地看了趙宥一眼，好在對方并沒有在慕容嗣的話中聽出端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