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我想聽‘海的女兒’。”躺在沙發(fā)上，做好?了?聽故事準備的齊暉，突然睜開了?眼睛，跟齊果說道。

    齊果不是很喜歡這個故事，但因為齊暉想聽，他還是把書籍翻到了?《海的女兒》那一頁。

    “在大海的深處……”

    磁性低沉的聲?音娓娓道來，專注地念著童話故事。

    齊暉躺在沙發(fā)上，雙手交疊在小腹，閉上眼睛聽故事。

    《海的女兒》這個故事并不長，沒過多久就念完了?。

    齊暉睜開了?眼睛，心滿意足。他已經(jīng)?很久，沒有聽過別?人給自己?念童話故事了?。

    好?像上小學(xué)之前才聽過。

    “我很喜歡這個故事。”齊暉說道。

    和大部分人都因為小美人魚公主的遭遇，而同?情地流下眼淚不同?，齊暉的關(guān)注點在另一個地方。

    齊暉覺得，他和小美人魚公主有很多共同?點。

    “哥。”齊暉看向了?齊果，問道，“你能教?會我愛是什么嗎？”

    齊暉真的很好?奇。

    就像童話里的小美人魚公主，真的很好?奇，愛是什么？靈魂是什么？

    小美人魚公主在十六歲時浮上了?海面，遇到了?很多事情……最?后，她知道了?靈魂是什么。

    她獲得了?永恒的靈魂。

    齊暉很好?奇，mama說的愛是什么？

    小齊暉曾經(jīng)?站在房間門?口，探出半個腦袋，看著房間里的mama和弟弟。

    mama抱著弟弟在床上玩，舉起?弟弟一遍又一遍的舉高?高?，親昵地對他說：“mama愛你?！?/br>
    “mama愛你。”

    “mama愛你?！?/br>
    “你愛不愛mama呀？”

    還不太會說話的弟弟咯咯笑著，留下一點口水，含糊不清的混著口水說：“……愛噗?！?/br>
    因為弟弟的一句回應(yīng)，mama笑得更開心了?。

    而這些快樂和幸福，在mama轉(zhuǎn)頭發(fā)現(xiàn)門?口的小齊暉時，就中斷了?。

    小齊暉站在門?口，看著mama把弟弟放在床上，然后向他走來。

    他仰起?頭，看著高?大的mama。

    mama的神情小齊暉看不懂，不過他一向來看不太懂。

    “齊暉，去看電視吧?！眒ama溫柔的拉起?了?他的手，然后帶著他走到客廳。

    mama把電視打開，調(diào)到了?小齊暉最?喜歡看的動畫片，然后走進廚房拿了?零食出來。

    她把零食塞到小齊暉手里，然后蹲下來，看著小齊暉，露出一個笑，說：“齊暉在這里玩吧?！?/br>
    于是小齊暉就坐在客廳，手里拿著零食，聽著電視里的動畫片聲?音，看著mama走回了?房間。

    很久很久以后，齊暉在相冊里看見過一張老照片。

    照片上的mama抱著還是小嬰兒的他，臉上的笑容幸福又燦爛。

    mama會不會曾經(jīng)?也一次一次地給他舉高?高?，然后說一句：

    “mama愛你。”

    那些太過年幼時的事情，齊暉并不記得，人類的大腦在年幼時完全?一片空白。

    或許說過，或許沒說過，但一切都好?像終結(jié)在，她含著眼淚絕望地給了?小齊暉一個巴掌。

    雖然齊暉的確感受不到別?人對自己?的感情，但對于mama那天絕望地嚎啕大哭著擁抱自己?的事情，小齊暉記得很清楚。

    他想弄明白，愛是什么？

    書房里。

    聽到齊暉的話，齊果看向了?他，震驚、激動、奇異……這些情緒都來不及泛出來，心里所有復(fù)雜的思緒都好?像被什么吞噬掉了?，以至于顯得冷靜而空洞。

    心底的怪物吞噬掉了?所有，在寂靜中，伺機而動，想要破開阻隔鉆出來。

    齊果漆黑的眼眸溫和而平靜，他微微起?身，好?像想要靠近齊暉，卻在下一刻又坐回了?單人沙發(fā)上。

    安徒生童話集早已經(jīng)?在不知道什么時候放在了?一邊，骨節(jié)分明而蒼白的手十指交握著。

    他微微彎著腰，手肘靠在腿上，十指交握著，像是一只要捕獵的怪物。

    漆黑的眼眸依然溫和地盯著齊暉，只是那種?溫和，像是一件虛假的外套，一點一點的被撕碎，更多漆黑的東西從眼瞳深處翻涌了?出來。

    “小……”

    齊果只說了?一個字，聲?音就全?部消失了?。

    他好?像不知道該說些什么，也不知道該做些什么。

    齊暉看著他，認真地聽他說話，甚至坐起?身來，端正坐好?，以表示自己?在真誠地聽他說話，看起?來態(tài)度十分良好?。

    齊果啞然地看著齊暉。

    年輕人的眼眸很漂亮，是漂亮的褐色琥珀般的眼眸，看起?來是陽光所眷顧的。

    一點自卑從齊果心里泛上來。

    他和他是不同?的。

    齊暉坐在沙發(fā)上，認真聆聽，等待著齊果的下文。

    但是，對話好?像就終止在這里了?，齊果再沒有下文。

    齊果漆黑的眼眸看著齊暉，在眼瞳的倒影里，早就把齊暉鎖困在他的眼眸中。

    無辜的人，死死地被鎖在怪物漆黑的眼中。

    但他依然沉默著。

    齊暉和他對視著，等待著。

    終于，天花板上睜開一個又一個的漆黑眼球，從齊暉難以注意到的角落，肆無忌憚的蔓延到整個天花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