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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犯罪既遂,銷毀作案工具未遂,人贓并獲,當場逮捕。 按照工作經(jīng)驗,他下面要說的最佳答案是“我坦白能不能給我從寬”,但通常版回答應該是:“我怎么了?” 一般的嫌疑人剛被警察逮住,都得先裝兩句傻。 梁警官斗爭經(jīng)驗豐富,試圖負隅頑抗裝傻充楞把事情混過去,就見柳鋒明喉頭滾動咽下嘴里殘粥,啞著嗓子道:“別吃了,傳染。” 梁煜衡聽罷先是一愣,進而噗呲一聲笑了:“行,不吃,都給你吃?!?/br> 他把可憐的勺子丟進垃圾桶,捧著粥碗送到柳鋒明嘴邊:“快喝,喝兩口吃了藥再睡?!?/br> 或許是小米粥確實很香,柳鋒明沒說什么,只是自己接過碗來勉為其難的喝了幾口。 梁煜衡遞清水給他漱漱口,終于沒再折騰他,喂了顆布洛芬,肯把燈關上放人去睡覺。 公寓的窗簾掉了幾個掛鉤,半扇布料垂下來,慘兮兮的掛著,露出小半扇窗戶遮不上。 梁煜衡靠在窗口朝外看,這一帶年輕人不多,才晚上十點鐘光景,已經(jīng)沒幾家還亮著燈。 筒子樓沒有陽臺,每一扇窗口都向外延伸出長長的晾衣桿,窗戶密密麻麻的緊挨著,活像大學宿舍。 前夜才下過雨,入夜后溫度降低,空氣里水汽彌漫,凝聚成薄霧,哪怕是關著窗戶,依然覺得濕重陰冷。 梁煜衡看著看著便也覺得冷,單身公寓很小,除了柳鋒明睡著的一張床,一床被子,就連張可以供人躺下的沙發(fā)也沒有。 柳鋒明睡著時并未對梁煜衡如何過夜做出任何關心,不知道是太累太困無暇顧及,還是不動聲色地想要趕他離開。 梁煜衡探探柳鋒明體溫,布洛芬發(fā)揮作用,人終于開始發(fā)汗。大概是因為鼻塞,雖然側著睡,呼氣聲還是很重。 ——總之不是一個可以讓人放心離開的狀態(tài),梁煜衡抄著口袋在屋里轉轉,并沒有勇氣睡在冰冷的地板上,只拽了椅子坐在他床頭,靠在椅背上閉目養(yǎng)神。 他本來只打算將就一夜,并沒想到真的會睡著。然而聽著柳鋒明吭哧吭哧的呼吸聲,卻在寒夜里打了個盹。 他夢到那個遙遠的冬天,夢從柳鋒明吻他的時候開始。 熱意與酒意把年輕人的唇熏得過分紅潤,像他兒時去南方海島旅游時見過的鳳凰花。 醉意朦朧之間,梁煜衡先是感覺到柔軟,再然后是疼。兩片花瓣包住他的唇,又在他的喉結上用力咬了一口。 夢本不該有痛覺,夢里的他卻被喚醒某種記憶,像是有一部分意識脫離出去,他覺得自己仿佛變成一雙長在天花板上的眼睛,注視著房間里發(fā)生的一切。 兩個人,他和柳鋒明。 他看見提前準備的食材與酒,藏在臥室的大捧玫瑰,柜子上黑白色的母親沉默微笑。 他看見柳鋒明跟著他進門,出乎意料地配合他每一次碰杯,又在每一次淺飲下一口之后微妙地望著杯中的液體沉默,欲言又止,眼藏惜別。 事實上一切似乎都有跡可循,只是當時沉浸在表白前緊張忐忑中的他當時并未發(fā)覺,柳鋒明破天荒地答應同他一起跨年,其實是來告別的。 按照紀律,哪怕他們之后也都猜得到班上突然消失的優(yōu)等生肯定不可能是因為某種一看就很敷衍的理由退學,柳鋒明也不應該在任何人還都沒有察覺的時刻表現(xiàn)出不同尋常的特殊舉動。 那是柳鋒明的一點私心與僥幸,選擇在舊年的最后一天與他的相聚,梁煜衡不知道當時在對方心中,想的是否是同校園摯友告別,就等同于徹底告別過去的自己。 但他深知紀律在柳鋒明心中的重量,自然會明白這個決定對于他來說意味著什么。 而他——他梁煜衡——在事后一次又一次的回憶中,越來越多的憶起每一寸細節(jié),就更靠近一個他不愿去接近的事實。 他辜負了柳鋒明臨行前最后的決定。 他看到柳鋒明的唇離開他的脖頸,銀絲纏繞之下,一圈清晰的齒痕。 理智的弦繃斷在這一刻,他在他肩頭推了一把,進而整個人都撲下去,兩個人滾倒在地板上。 他在上,柳鋒明在下,對方大概是悶哼了一聲,然而他不管不顧,膝蓋抵住柳鋒明腰側,兩手壓在柳鋒明手腕。 他狠狠地吻了下去。 氧氣爭奪,酒意上涌,梁煜衡至今沒有想起一件事: 那個時候,柳鋒明掙扎了嗎? …… 他只記得翌日醒來,宿醉的頭痛抵不過肌rou的酸痛,像是跟誰打了一架。 地板拖過,臟衣服丟在洗衣機里,他在自己的床上醒來,蓋著被子,昨夜種種,恍然如夢。 然而柳鋒明留下的那些痕跡星星點點,像鳳凰花落時被踩碎在地面上留下的痕跡。 零落成泥碾作塵,滿地血斑。 而他再也沒見過柳鋒明,只剩下再也撥不通的電話卡,再也沒有住進新人的宿舍床鋪,畢業(yè)照上空置的右手邊的位置。 那捧沒送出的玫瑰花,凋謝在新年里。 第14章 別在這睡 在布洛芬發(fā)揮作用的時間里,柳鋒明一覺睡了三四個鐘頭,然后被那碗基本上全是湯的小米粥從夢里喚醒。 晚上睡覺之前還是不能喝太多水。 他沒開燈,趿拉著拖鞋下床。退燒時發(fā)了一身汗,后背全都濕透了,驟起驟行難免頭暈眼花。直到從洗手間走出來,借著窗外依稀的燈光,才看見床邊的陰影里還坐著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