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起自己試探著?問“你高中在哪里讀的”，而對方回答他“在國外?”。

    原來是出國了?啊，楚別夏眼睛動了?動，要眨眼，卻沒什么力氣一樣，就連睫毛都只?是極輕微地顫了?一下。

    分手后的第二個學(xué)期，楚別夏跟老師申請，退出周末的競賽補習(xí)班，放棄了?繼續(xù)在物理競賽的路子。

    老師先?是挽留他，見他去意已決，忍不住嘆氣。

    “我有時候真搞不懂你們……怎么越聰明的，越容易放棄呢？”

    “先?是附中那邊特別厲害的那個段騁雪轉(zhuǎn)學(xué)了?，現(xiàn)在你又?跟我說?不干了?……”

    楚別夏聽在耳朵里，沒有刻意去記，卻也莫名其?妙地一直沒忘。

    樓梯處忽然傳來由遠及近的說?話聲。王叡終于結(jié)束了?他一整天的征戰(zhàn)，帶著?一員大將dino，在歡聲笑?語中回房休息。

    他們其?實已經(jīng)努力壓低了?聲音，但在過分寂靜的夜里還是顯得格外?突出，經(jīng)過房門前時，對話被?楚別夏聽得一清二楚。

    王叡說?：“誒dino，你什么時候粉上咱隊長的？”

    小卷毛明顯比較靦腆，被?王叡又?催促兩聲才回答。

    “其?實……是foun神?！?/br>
    “是foun神跟我說?，賽區(qū)還有一個叫collapsar的前輩，在一支叫tug的隊伍?！?/br>
    “foun神說?，他們?nèi)币粋€世?界級的突擊手?！?/br>
    黑暗中，楚別夏的眼睛微微睜大，寫滿怔忪。

    王叡“我靠”了?一聲：“真的嗎？你可別為了?洗白founder給我編故事?啊?！?/br>
    小卷毛努力說?：“真的！叡哥，我不說?謊的！foun神其?實一直都很關(guān)注隊長……我一直覺得他倆關(guān)系不好這件事?，都是媒體添油加醋出來的，為了?博取流量，太壞了?……”

    兩個人的聲音漸遠，最后在先?后的關(guān)門聲中，把寂靜還給了?夜晚。

    王叡的寢室就在楚別夏隔壁，關(guān)門聲之后，楚別夏窗外?變亮了?些許——小卷毛開了?燈，大概是在洗漱。

    ……我也該睡了?。楚別夏想?。明天還要帶小卷毛打排位，再不睡的話，狀態(tài)就不好了?。

    四周好像忽然活泛起來，借著?窗外?不屬于自己的那點光亮，楚別夏手臂撐起身體，另一只?手探向床頭柜，拉開抽屜。

    微光映出里面?的兩樣?xùn)|西，一個小藥瓶，和一部看起來就有些年頭的舊手機。

    楚別夏猶豫了?一下，指尖還是錯過藥瓶，拿出了?昨晚充了?一晚上電的舊手機。

    藥……能不吃還是盡量少吃。況且也沒什么用。

    楚別夏只?覺得身心俱疲，呼出一口氣，側(cè)躺回枕頭上，按下開機鍵。

    這部手機是他高中時用的，按理來說?，早就該被?淘汰了?。之所以一直被?他帶在身邊，是因為里面?的一份錄音。

    他在琴房外?聽見段騁雪彈琴時，不經(jīng)意間按下的錄音鍵，在拿回手機后的每個夜晚，幾乎成了?他必備的催眠曲。

    今年年初的時候，舊手機不小心浸了?一次水，自那以后，電池就斷斷續(xù)續(xù)地不好起來。

    他mama知道他寶貝這個手機，還說?幫他拿去修一修，被?楚別夏拒絕了?。

    哪有人分手五年之后……還要聽前男友彈琴才能睡著?的？

    楚別夏每次想?想?，都覺得這事?滑稽，以前也想?斷過這個“壞習(xí)慣”，但時間已經(jīng)在不經(jīng)意間，細水長流地改變了?他的習(xí)慣。

    于是，楚別夏任由舊手機一天天這么壞下去，也從來沒動過把錄音轉(zhuǎn)存出來的心思。

    等手機徹底壞掉之后……他也就能自然戒斷了?。

    之后他幾經(jīng)周折，找到了?那個名字很奇怪的鋼琴演奏者……做代餐。舊手機開不開機的時候，就用代餐的鋼琴曲催眠，今年也勉強撐到了?年中后半。

    但代餐偶爾也有失靈的時候……比如今天。

    楚別夏已經(jīng)不想?再考慮什么了?，他只?想?快點入睡，明天還有工作?要做。

    舊手機在掌心散發(fā)著?冰冷的觸感，開機鍵在楚別夏的反復(fù)長按之下，已經(jīng)浸透了?體溫，屏幕卻依舊沒有任何回應(yīng)。

    楚別夏頓了?一下。

    他忽然意識到，這部手機大抵是徹底壞了?。

    偏偏就在今天。

    忽然，窗外?隱約漏進來的燈火滅了?——王叡動作?倒是很快，才一兩分鐘就熄燈睡覺。

    楚別夏下意識攥了?一下冰冷的舊手機，翻身起床，開燈倒了?杯水，拉開抽屜倒出幾顆藥，就著?水喝了?。

    水是他早上出門之前燒的，此時已經(jīng)涼透，順著?喉管澆下，起了?提神醒腦的反效果?。

    杯子里還剩一半冷水，楚別夏看著?它猶豫了?一下，最后還是放到床頭柜上，沒再喝第二口。

    關(guān)了?燈躺下，楚別夏看著?天花板，只?覺得影影綽綽，每道陰影里都藏著?吃人的怪物一樣，就像是小時候看形態(tài)各異的云，他看著?一團團的陰影，也沒有移開視線。

    燈上的這個，看起來有點人形的感覺，像頭骨，一只?眼睛眼眶的地方還有幽光。

    衣柜邊上攀爬的這個，是蛞蝓一樣的片狀，不過動的比較緩慢。

    藏在窗簾里的還有一小群，在暗中窺伺著?，半開著?的窗戶偶爾進風(fēng)，撩動窗簾，那一群鬼怪也就跟著?攢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