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6節(jié)
這位確實是個實打實的工業(yè)狂魔——萬國工業(yè)博覽會就是他組織的,他對于機器的喜好近乎癡狂。 因此他所提及的希望能和風靈月影宗合作的想法,徐云認為可信度應該不低。 至少目前來看,有個事實他無論如何都無法否認: 那就是一鴉確實沒有爆發(fā),并且一拖就是十年。 但問題是…… 英國皇室,或者說英國的利益階層,并不僅有他一個人。 別的不說。 就說以亨利·約翰·坦普爾——也就是一鴉二鴉的罪魁禍首,使徒社面試時準備寫詩稱贊的那位外交大臣,他背后的輝格黨就是個主戰(zhàn)派。 因為東方的潛在利益實在是太大太大了,大到了足以令某些階層瘋狂的地步。 不說將東方發(fā)展成為殖民地吧。 能將其變成一個貿易傾銷地,都能給英國帶來巨大的利益。 很早以前提及過。 歷史上的阿爾伯特親王在一鴉期間只不過剛剛與維多利亞女王結婚,還沒有掌握權力。 二鴨的時候呢,他又已經到了人生末年,連行動和說話能力都完全失去了。 所以這或許也是找不到阿爾伯特親王對華態(tài)度的原因之一——無論是一鴨二鴨還是八國入侵,他都完美的錯過了決策的關鍵節(jié)點。 但這個時間線中的阿爾伯特親王卻不一樣。 由于一鴉沒有正常爆發(fā)的緣故,他順利渡過了新手期,從而擁有了決策的權力。 因此在過去幾年里,便出現(xiàn)了阿爾伯特親王否定戰(zhàn)爭啟動議案的情況。 不過另一方面。 雖然他是大英帝國的無冕之王,權傾朝野。 可自從1688年英國光榮革命后,皇室權力來源便不再是神,而換成了議會。 議會絕大多數時候會尊重皇室意見,但當出現(xiàn)巨大利益糾葛的時候,雙方可能就會產生異議了。 于是乎。 利益階層的意志與阿爾伯特親王的堅持,就像是勢不可擋的洪水和勉強構筑堤壩一般,時刻都在發(fā)生著交鋒。 堤壩艱難的抵御著洪水的沖擊,同時隨著時間的推移,堤壩隨時可能崩潰。 其實徐云不知道的是。 在眼下這個時間點,這道堤壩便無限接近了垮塌的邊緣: 三天之前,亨利·約翰·坦普爾再次提出了英國最高規(guī)格的戰(zhàn)爭啟動議案。 歷史上這次議案的結果是271票贊成、262票反對,從而開啟了赫赫有名的一鴉。 不過三天前由于阿爾伯特親王的堅持,維多利亞女王并沒有像歷史上那樣發(fā)表演說。 因此這輪投票最終以265票同意,268票反對而宣告失敗。 議案雖然沒有通過,但很明顯,阿爾伯特親王已經無法壓制住那些主戰(zhàn)團體了。 不出意外的話。 等到亨利·約翰·坦普爾下一次組織起投票,戰(zhàn)爭啟動議案便會順利通過。 除非…… 阿爾伯特親王能夠找到風靈月影宗,證明“合作有益”的真實性。 徐云雖然是個外人,不太清楚這其中具體的條條道道,但大致判斷出局勢還是不難的。 換而言之。 一次沉重的選擇,毫無防備的便出現(xiàn)在了他的面前。 阿爾伯特親王顯然認為風靈月影宗確實存在——畢竟肥魚和徐云兩次搞出來的事兒就在這邊呢,哪怕徐云說風靈月影宗不存在估摸著也沒啥人會信。 所以阿爾伯特親王唯一想確認的,就是徐云是否愿意將風靈月影宗的信息對他公開。 這道題目的做題者看似是徐云,實際上也是阿爾伯特親王給他自身出的題目。 如果徐云公開風靈月影宗的信息,一切尚且還好說。 但如果徐云拒絕透露信息…… 那么在某些事情上,阿爾伯特親王也不會再去堅持反對了。 因為他雖然喜歡工業(yè),但畢竟是大英帝國的掌權者,很多事情他要考慮的是英國的利益。 與此同時。 徐云的內心也有些沉重。 他并不是在猶豫自己該選哪個回答,而是為接下來會發(fā)生在東方的事情感到惋惜。 因為他的選項,有且只有一個。 畢竟…… 風靈月影宗,本就是他杜撰出來的一個宗門。 他……或者說羅峰這個人物,在這個時間線也不可能會永久停留。 一年之后,他就會從副本中消失。 誠然。 他或許可以編造某些虛假的信息去拖延時間,但這件事情本身又有什么意義呢? 如果是宋末、明末,給個一兩年或許還有機會搞點啥事兒。 但如今東方的那個腐朽政權,已經到了不破不立的境地。 徐云比這個時代的任何人都清楚,華夏的近代史很殘酷,很屈辱,會流很多很多的血。 但這卻是那個古老民族涅槃需要經歷的必須過程。 因為東方的問題不是在于外部的獵槍窺伺,而在于乾清宮。 在于已經腐朽到了根部的、以慈禧為代表的大清皇權。 不把這顆毒瘤連根拔起,你在外部怎么抹藥膏都沒有用。 某種程度上來說。 這是從當初崇禎吊死在煤山、從吳三桂打開山海關時就注定要還的一筆債。 更別提頭上的那柄達摩克利斯之劍還在晃悠著,徐云前兩天做夢還夢到了某個失蹤的吳姓小透明,被一堆妖獸追著碾,老慘了。 想到這里。 徐云不由微微嘆了口氣,抬起頭,對阿爾伯特親王道: “抱歉,阿爾伯特陛下,我從未回過東方,因此對于風靈月影宗了解有限?!?/br> “我所知曉的僅限于肥魚先祖留下的手稿,以及風靈月影宗出過石昊、韓立、葉凡、林動這些先輩罷了?!?/br> “至于風靈月影宗,我只是依稀聽說在某個叫做艾澤拉斯的大陸,但卻無人知曉如何才能找到它……” 阿爾伯特親王就這樣看著徐云,喉嚨隔幾秒鐘便滾動吞咽一次,沒有說話。 過了好一會兒。 他才緩緩說道: “既然如此,我明白了?!?/br> 阿爾伯特的語氣很平靜,看上去并不是特別失望或者憤怒。 當然了。 這顯然只是表象。 他的內心到底怎么想,就只有他本人知道了。 接著阿爾伯特親王忽然又想到了什么,看似隨意的對徐云問道: “對了,羅峰同學,你在東方有什么同一脈的家人或者朋友嗎?” “我和法拉第教授了解過,你之前公布的光電效應、陰極射線這些概念,對于英國乃至人類的科學貢獻都很大?!?/br> “所以我可以做主,將你的親戚朋友通過貿易貨船帶回英國,生活至少能穩(wěn)定一點?!?/br> 徐云默然。 對于他個人而言,阿爾伯特親王釋放的無疑是善意。 但阿爾伯特這句話的另一層意思就是…… 除了你的家人,我無法再保證更多東方人的安全了。 隨后徐云沉吟片刻,深吸一口氣,謝絕道: “阿爾伯特陛下,您的好意我感激不盡,此生必將銘記于心,永世不忘。” “不過我自幼便在歐洲長大,東方大地上并沒有什么親人故舊存在,所以恐怕無法擁享您的恩典了?!?/br> 說完他猶豫片刻,抬起眼皮看了阿爾伯特親王一眼,繼續(xù)道: “不過陛下,若是您真要賜下獎賞,可否將它們換成一些留學資格,今后盡量多招募一些東方的留學生?” 阿爾伯特親王見說一愣: “留學生?” 徐云點了點頭。 雖然他個人對西方的文化不太感冒,但對于19世紀的華夏而言,赴西留學顯然要利大于弊。 例如1890-1990年之間粵、滬、閩三地的學堂,基本上都是由歸國的留學生所建。 這些地方在后來冒出了許多有識之士,在近代史上的貢獻舉足輕重。 他們未必是賽道最終的沖刺者,但至少都是接力棒的傳遞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