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節(jié)
“校尉大人?您今日也是來看蹴鞠的嗎?” “倒不全是為了觀賽而來?!?/br> 王稟笑著拍了拍自己身邊年輕人的肩膀,解釋道: “今日西軍球頭乃是我麾下的親兵,作為主將,我自然要到場助威了?!?/br> 徐云聞言,這才將目光投到了那位年輕人身上。 這位年輕人身形頎長,身形勻稱,膚色有些黝黑,看上去相當干練。 先前由于場地與觀眾臺距離較遠的緣故。 徐云對于西軍球頭的印象只停留在了技術方面,容貌倒是看不怎么清。 但聽王稟這么一說,他倒是多少從此人身上看出了幾分相似之處。 這也難怪在初見之時,他會產生一股模模糊糊的熟悉感。 隨后徐云忽然想到了什么,朝此人拱了拱手,贊嘆道: “原來這位便是獨中六元的球頭?端的是一副好漢樣貌,在下王林,敢問壯士名諱?” 年輕人看了王稟一眼,得到上官的許可后連忙一回禮: “多謝王公子抬愛,壯士不敢當,小可名曰張愿,乃是并州人士。” 徐云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微微松了口氣: 嗯。 不是姓高就好。 接著他仔細回憶了一番自己知道的北宋人物,發(fā)現記憶中似乎沒聽說過這么個人。 如此看起來…… 此人大概率只是個普通親兵? 如果真是這樣,那就太可惜了——以此人精湛的腳法,在21世紀最少都能年入千萬來著。 要是能出國留洋,可能還會被冠上“全村的希望”這種名頭,甚至有一絲機會成為民族偶像。 不過徐云不知道的是。 這位張愿在歷史上雖然沒留下太多的記錄,但卻也是個響當當的好漢子: 他在太原之戰(zhàn)擊殺了完顏宗翰的親侄子,掩護王稟父子一路巷戰(zhàn),身負數十處刀槍傷,最終力竭而亡。 死后還被宗翰拍馬踐踏尸身,梟首掛于城墻,可敬可嘆。 后來《水滸傳》中郝思文的結局,便是以張愿的經歷為模板創(chuàng)作的。 奈何徐云不是人工智能,不了解自己面前的這位軍士,不僅只是在球場上勇猛而已。 隨后他想到了什么,指著宗澤對王稟道: “校尉大人,給您介紹一下,這位乃是老爺的故舊門生,元祐六年的進士宗澤宗知縣?!?/br> 王稟早就感覺這位文士看上去莫名的有些親切,甚至在發(fā)現徐云之前,他還是先注意到的此人。 因此得到徐云引薦后他連忙一拱手,客氣道: “在下西軍豹韜軍忠勇營致果校尉王稟,字正臣,見過宗知縣?!?/br> 宗澤也連忙回禮: “汝霖一介文官,哪當的起校尉大人如此大禮,校尉大人若是看得起在下,稱聲宗兄便是?!?/br> 王稟本就是行伍出身的軍官,身性爽快,因此當即應允道: “如此甚好,那宗兄也切莫再叫在下校尉大人了,依言王兄即可!” 看著面前這談性濃烈的一文一武,徐云的心中不由冒出了一陣感慨。 在原本的歷史軌跡中。 王稟和宗澤沒有任何交流的記錄,二人所任職的區(qū)域也沒有絲毫重合。 王稟死守太原之時,宗澤恰好也在京西苦戰(zhàn)。 王稟最終沒有等來援軍。 宗澤的身側同樣不見幫手。 不知在戰(zhàn)火連連、周遭滿是血污氣息的夜晚。 他們可曾仰首喝問蒼天,蒼茫大地之上,可有同道義士在耶? 他們極目不見彼此,抬頭卻是同一片星空。 至死不曾相見。 但在這個時間線。 兩位民族脊梁級的人物,卻因著自己產生了交集。 看似尋尋常常,不過是拱手行禮互相介紹。 但在徐云的眼中,卻是一副值得珍記千年的畫面。 汝道不孤! 彼此介紹完畢后,王稟看了眼四周,斟酌片刻,道: “宗兄,小王,天色已近午時,不如由我做東,咱們去樊樓邊吃邊聊怎樣?” 咕?!?/br> 聽到樊樓這個詞。 原本在一旁盯著張愿、念叨著此人害自己沒了六文錢的張三頓時神色一震。 直直的咽了口唾沫。 在北宋這個時期,酒樓按照裝修級別,會被冠以不同的名稱。 其中最低檔的飯館叫做“腳店”。 比如徐云他們之前喝過酸梅湯的湯鋪,便是腳店中的一種。 還有《水滸傳》里孫二娘她們的人rou包子鋪,也是一種腳店。 腳店之上則是“正店”,也就是俗話說的高檔酒樓。 眼下這個時期,汴京城內一共有72家高檔酒樓。 其中最頂尖的則是潘樓、云樓以及…… 樊樓。 如果說潘樓、云樓等酒樓可以對標后世普通五星級酒店的話。 那么樊樓,則無疑是宋代的華爾道夫。 其中最便宜的一道菜品價格都要接近百文,尋常飲宴沒個三兩貫錢壓根就下不來! 這種價格對于張三這種仆役來說,壓根就是個難以想象的開支。 就像后世那些工資五六千的打工人,偶爾咬咬牙吃個428的萬島倒還能接受。 但你叫他自個兒去吃兩三千的懷石日料看看? 也許一輩子下來,只有諸如結婚十周年紀念日這種情況能破個例吧。 因此在聽聞王稟準備請客樊樓之后。 張三便不停的用余光撇著徐云,眼中閃爍著強烈的期待。 他不求能坐在桌上與眾人共同吃喝,但以他和徐云的關系,打包點剩菜剩飯總沒問題吧? “樊樓啊……” 此時此刻,徐云的心思倒是沒張三那么復雜。 不過作為一位吃貨,他倒也確實想去見識見識這個北宋時期的華爾道夫。 加之他多少了解一些王稟的身家,負擔起一頓樊樓還是很輕松的: 這位校尉在西線上剛立了功,朝廷發(fā)放了一筆不小的賞錢。 同時由于他‘賣身’到了童貫手下的緣故。 童貫這次也沒刻意貪墨,盡數將賞錢下發(fā)到了王稟兄弟手中。 按照某次王稟酒后所說。 這筆賞金估計有四五百貫錢,足夠普通人掙十幾二十年了,請頓樊樓那是綽綽有余的。 王稟的提議正合徐云的想法,他便也主動對宗澤邀請道: “汝霖先生,校尉大人既然有意,不如咱們便移步樊樓一敘?” 接著他頓了頓,想到了宗澤在史書上的性格,又補充道: “您放心,校尉大人花的都是朝廷此番西線大勝發(fā)下來的賞錢,絕非貪墨所得?!?/br> 宗澤也有與王稟結交的想法,遲疑片刻,最終點頭道: “既然如此,宗某便恭敬不如從命了。” 王稟見說哈哈一笑,很是闊氣的左手一揮: “那便樊樓走起,今日不醉不歸!” 隨后一行人順著御街步行了一小段路,很快來到了一個巨大的建筑群前: 這是一個由五座樓相連、相對而成的組合式酒樓,中間有飛橋相連,珍珠門簾、進修門楣。 雕檐映日,畫棟飛云,碧闌干低接軒窗,翠簾幕高懸戶牖,看上去奢華至極。 在來到建筑外的瞬間,張三便不由看呆了: 老蘇雖然家底不凡,卻不是個貪官,更沒有過度享受的習慣。 因此在樊樓面前,哪怕是老蘇的主院裝飾都不夠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