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節(jié)
金明珺狠狠翻過去一個白眼:“妖女閉嘴,我峨眉派的事,輪得著你這邪魔外道來問么?” 青蝎喝道:“我們是邪魔外道,你峨眉派很了不起么?” 金明珺又白她一眼,撇嘴道:“我不和不知羞恥的老女人說話。 青蝎大怒道:“老娘殺了你!” 金明珺這才想起對方手段,忍不住便往后退。 青蝎往前一撲,忽然斜刺里一道熾熱掌風(fēng)洶涌而至,其勢狂野絕倫,嚇得青蝎尖叫一聲,扭身便躲,只覺手上一空,低頭看去,卻是葉孤鴻一掌擊至半途,忽然變擒拿手,輕輕巧巧,從她掌心奪了那古怪小哨,笑嘻嘻的,含在嘴里便吹。 他方才這是中過招的,深知那金蟬蠱毒的霸道,只要毒性一發(fā),任你是鐵打金剛,一瞬間也是一絲力氣都難提起。 果然哨音傳出,余亨通慘嚎一聲,仰身便倒,根本沒余力去殺扈小羊。 一時間,船上眾人驚的驚,叫的叫,只有金明珺歡喜大笑:“我就知道師弟會來救我!” 說罷一腳踢倒了雙目緊閉的扈小羊,又一腳狠狠踢在余亨通下腹,咬牙道:“你敢扔蟲子咬我?guī)煹?!?/br> 余亨通周身骨頭如遭萬千蟲噬,疼得鼻涕口水齊下,真正苦不堪言,吃了金明珺一腳,反覺舒服了些,扯著嗓子嚎道:“女俠,女俠行行好,你踢死我吧?!?/br> 金明珺大驚道:“你豈有這個福氣!”連忙退到葉孤鴻身邊,這才安心,卻看向季筱蓉道:“你不是心好么?去踢死他行行好啊。” 白蛇笑道:“被峨眉派女俠們的香足踢死,那可太便宜了他!喂,惡人,我來問你,你到底叫什么名字?好好答我,便停了哨兒不吹?!?/br> 第54章 吾有雞湯,足解憂愁 余亨通雖有些小聰明,意志力卻只平平,如今受了一番摧折,愈發(fā)沒了骨氣,連忙叫道:“我招,我招。” 白蛇便向葉孤鴻擺擺小手,眨巴著眼睛道:“小兄弟,且停了哨兒吧?!?/br> 葉孤鴻翻個白眼,嘟嘟嘟吹出一連串的高音,余亨通怪叫一聲,連連翻滾。 白蛇一愕,青蝎大笑:“小白蛇,露怯了吧!你道人人都是我們寨中那些傻小子,為搏你一笑命都不要?” 葉孤鴻這才放下哨,眼神掃過青蝎、白蛇,看向余亨通道:“這人傲慢無禮,我一瞧便知他不是好人,因此不愿幫他,拖延到你們追來,也算是幫了你們一把吧?” 隨即抬頭看向二女:“可你們二位,輕辱我峨眉派在先,又故意吹了半天哨子,想讓小爺受苦!人人都說苗人不識禮儀,我本不信,覺得世間之事,不過將心比心、將心換心??墒侨缃窨磥?,空xue來風(fēng),未必?zé)o因。” 他不吵不罵,坦坦蕩蕩說出一番道理,白蛇、青蝎對視一眼,面頰不由暗自發(fā)熱。 這些苗女生長在大山,行事多憑己意,素來放肆慣了,哪里想得許多前因后果? 葉孤鴻若是發(fā)怒爭吵,她們反而不怕,但是葉孤鴻這般說理,二女又非全無良心之輩,不免覺得自家理虧。 白蛇皺起柳眉,強(qiáng)辯道:“你這小子不識好人心。青蝎這人心眼子最小,伱說她是老太太,大大得罪了她,我故意不阻她報復(fù)你,就是想讓她出了氣,后面才不會害你?!?/br> 葉孤鴻搖頭道:“這番好意,恕難心領(lǐng)!要不是在下有些手段,也如這廝般痛成爛泥,丑態(tài)百出,她倒是出了氣,我峨眉派的面子,就該給人隨便踩么?” 青蝎插口道:“你也不要不識好歹,要不是jiejie我吹哨子催動蠱毒,焉知你竟是先天圣體?你等我們料理了那負(fù)心郎,帶你回到總壇,才知什么是大造化哩?!?/br> 先天圣體這四個字,方才白蛇、青蝎就叫出了口,只是被余亨通暴起抓住扈小羊,帶轉(zhuǎn)了眾人注意,此刻她又再提,眾人都不由重視起來。 峨眉三姝齊齊看了一眼師弟,不約而同跑去桅桿前,奮力拔下各自長劍,將葉孤鴻擋在身后,那意思顯然是怕青蝎要掠走葉孤鴻。 葉孤鴻心中也自有主張:這五仙教的女人,不是叫白蛇,就是叫青蝎,只怕所謂五仙教,其實(shí)便是五毒教!她們亦不知自己化解金蟬蠱,用的是佛門神功,聽意思還以為自己與生俱來不怕毒物,體質(zhì)特殊,這若捉了自己去,還不知要弄出什么花樣哩,因此是萬萬去不得的。 青蝎見金明珺等人護(hù)住葉孤鴻,笑嘻嘻道:“青蝎真要帶他走,憑你們又豈能護(hù)持得?。俊?/br> 說著扭過頭,眼中生出寒氣,望向余亨通道:“我且問你,你這廝到底叫做什么名字?” 余亨通有氣無力道:“不敢相瞞,在下實(shí)是華山弟子余亨通,這次來南疆,是因為練了這門扇子功夫,想弄些厲害毒物裝在扇子暗格里,做暗器使用。偶然聽說南疆有金蟬蠱,毒性絕倫,因此特地來尋,因緣際會,結(jié)識了小鳳,承蒙她青眼相加,對在下一往情深,只是在下不愿就此留在苗寨,因此化名令狐龍。” 白蛇冷笑道:“這便是說,你一上來便是虛情假意,用假名騙人,打定了要跑的主意!” 余亨通到了此時,心知難以幸免,也豁了開去,搖頭道:“呵呵,姑娘這話說得沒道理,這世上何嘗有什么真情意?你們寨中小鳳姑娘,自詡對我真情,可余某若無這身好看皮囊,她豈能看得上我?想來你苗寨中,也未必沒有漢子喜歡她,她怎么不對別個有真情?再者說來,她真若是對我有真情,如何會對我下這毒蠱?” 青蝎道:“若不是你占了便宜想跑,小鳳如何會對你下蠱?” 余亨通不屑道:“她若是真對我有真情,便該放我去做我想做的事,為何不讓我走?說穿了,都只是假情假意,各人心中為各人罷了?!?/br> 白蛇皺眉道:“世上真情,在所多有,我看這位漢家姑娘,對你便是真情一片。” 她指著的正是扈小羊,余亨通卻兀自搖頭:“她和小鳳一般,不過看我生得好,動了欲念罷了,什么真情?我若生得——” 他一邊說一邊四下看去,看了看葉孤鴻,又扭頭去看方文、方武:“喏,我若生得和他兩兄弟一般,你且看小羊會不會喜歡我?!?/br> 方武皺眉道:“哥哥,這廝什么意思?” 方文笑道:“兄弟,他是說他生得模樣不好,那小羊姑娘才敢喜歡,若是你我兄虎這般矯矯不群的奇男子,小羊那等普通女子,便不免自慚形穢,萬萬不敢心生喜歡。” 方武嘆道:“哎,果然是人之將死,其言也善?!?/br> 扈小羊大哭道:“胡說,我喜歡你,并不是圖你容貌?!?/br> 余亨通冷笑道:“你我萍水相逢,相處不過幾日,我的性情你可了解?我的為人你可知道?便說我有些武功謀略,你又能看懂幾分?男女之事,本不過“有所圖謀”四字,譬如你哥哥能治金蟬蠱,你便值得我喜歡,他若再有萬貫家財,那我喜歡你便更多,若你生得再美些,我喜歡的還要更多,難道不是這個道理?” 此時在場大都是些少男少女,哪個也不曾真正品嘗過感情滋味,聽他一說,只覺感情神圣之處蕩然無存,但偏偏此人說得有條有理,想要辯駁,一時也不知從何說起。 其中有心思重的,更是皺著雙眉,滿心難受,譬如季筱蓉,便忍不住喃喃道:“若是這般說,世間感情,不過是你圖我、我圖你,那豈不成了買賣,卻何來珍貴可言?” 便是金明珺、魏堇宜,也不由變了臉色,偷偷去看師弟,心中自我拷問,究竟是不是因他俊俏多金,這才另眼相看? 似青蝎這般有所經(jīng)歷的,更是不知想起了哪年的往事,臉色漸漸鐵青,咬牙道:“男人便是如此負(fù)心薄幸,滿心里只有利益好處,真正該死、該殺?!?/br> 余亨通譏誚道:“女人便又不同?世間多有老實(shí)善良的丑漢、貧漢,你去好好愛她,他必如對仙女般對你,你怎地不去?說白了大家各有所圖,誰難道還欠了誰的不成?” 葉孤鴻看余亨通舌戰(zhàn)群雌,暗自好笑:這個話題,再辯一千年也沒結(jié)果。大家要的本也不是結(jié)果,而是心安理得罷了,既然如此,且待小爺替他們奉上一鍋雞湯! 當(dāng)下輕輕一笑,淡淡道:“誰說世間無真情?那小鳳初始愛你,或者貪你容貌,但是真心一動,魂牽夢縈,你將來便是毀容、殘廢,她也未必會舍你而去。這正是……” 葉孤鴻寶相莊嚴(yán),一字一句道:“始于顏值,敬于才華,合于性格,久于善良,終于人品。” “哎呀!” 甲板上一眾女子,頓時人人眉飛色舞,都露出恍然大悟之色。 第55章 蛇蝎退遁,待君長成 “情之一字,初動之時,或者淺薄,或見郎有才,或見妾有貌,因而心心念念,此男女天性也。待雙方真?zhèn)€牽手,彼此用心盡意,灌溉這朵情花,情之一字,才從此刻骨銘心:世間縱有絕色萬千,我眼中卻只見所愛一人!” 葉孤鴻侃侃而談,一番話說得眾女鼻息急促,櫻口微張,眼里幾乎發(fā)出光來。 便連方文、方武,都忍不住緊緊摟抱在一處,恨不得立刻找個婆娘,大家死去活來愛上一場。 余亨通聽得目瞪口呆,卻也第一個反應(yīng)過來,指著葉孤鴻罵道:“你這小子懂什么情愛?全是胡扯,也只好哄哄那些蠢女……” 話音未落,青蝎一腳踢得他飛出兩丈,指著大罵道:“你才不懂情愛!葉公子說的話,都是金字般言語,聽在你這混蛋的耳朵里,把這些好言語都弄得臟了!” 說著上前又是一腳,踢得余亨通噗噗吐血,扈小羊看在眼里,只覺解氣,緊緊攥著拳頭,流淚自語道:“原來是我有眼無珠,竟看上這么一個不懂情也不懂愛的惡人?!?/br> 葉孤鴻看得大樂,心想罷了,這就是情感博主被腦殘粉拼命維護(hù)的快樂么? “不愧是先天圣體!”白蛇一雙美目,定定望著葉孤鴻,不知不覺早已紅了面頰:“這番心胸,果然與世間臭男子全然不同!葉公子,你隨我們回總壇吧!等你長大些,我們五仙使者都做你的老婆?!?/br> 葉孤鴻一愣:咦?難道不是讓我試毒藥,又或供養(yǎng)什么厲害毒物,而是要做人老公么? 白蛇見他發(fā)愣,只道是不肯,連忙補(bǔ)充:“伱不必?fù)?dān)心青蝎,她是老一輩的五仙使了,明年紫蝎滿十二歲,就要頂替了她的位置,她以后便是教中長老。” 青蝎怒哼一聲:“一幫小娘皮運(yùn)氣倒好。先天圣體百年難遇,倒是便宜了你們這一屆。哼,既然沒老娘的好處,老娘也懶得在這多待。” 說話間啪的一聲,鋼環(huán)軟鞭甩出,鞭梢那大鉤子,一下鉤入余亨通鎖骨,往回一扯,在余亨通慘叫聲中,將他纏繞幾圈,單手提著,縱身一躍上了江岸,飛步消失在樹影中。 白蛇小聲嗔道:“這個小氣鬼!活該她沒老公。” 說著走向葉孤鴻,伸手便要拉他:“公子,你隨小白去吧!” 金明珺大喝一聲,一劍刺向白蛇心窩:“妖女敢搶我?guī)煹埽〗袢毡阃闫疵?!?/br> 但見劍光閃亮,這幾劍使得狠辣異常,竟是遠(yuǎn)遠(yuǎn)超過了平日的水準(zhǔn)。 白蛇武藝遠(yuǎn)不如青蝎,吃她連環(huán)幾劍逼得后退,惱怒道:“我?guī)?,是有天大好處給他,又不是害他,你憑什么替他做主?” 金明珺喝道:“我峨眉派的弟子,豈能任你這妖女帶走?” 說話間長劍攻勢不斷,白蛇惱怒起來,在腰帶上一抹,手中已多出一口軟劍,施展開來,恰似活蛇一般,劍法古怪刁鉆,金明珺擋了幾招,不由手忙腳亂,連連叫道:“師弟要被搶走了,你兩個便站著看么?” 魏堇宜嬌聲喝道:“妖女做夢呢!”揮劍上前夾攻。 季筱蓉嘆一口氣,暗忖道:金師姐滿口混說,卻似弄得大家搶男人一般。無可奈何白了一眼葉孤鴻,挺劍攻了上去。 白蛇年紀(jì),和她是姐妹三人也只仿佛,然而以一敵三,不落下風(fēng),雙方斗了二三十合,三姝隱隱已被壓制。 葉孤鴻旁觀者清,看出白蛇所使劍法,并不比峨嵋劍法高明,只是劍路刁鉆陰毒,比之堂皇正大的峨嵋劍法,要討巧的多。 但真正讓她占據(jù)上風(fēng)的,還非劍法,而是一身內(nèi)力極為不凡。 他自拜滅劫為師,滅劫上手就傳了他鎮(zhèn)派的神功,又因緣際會,吃了一肚子紫芝,但即便如此,煉化金蟬蠱奇毒之前,內(nèi)力也遠(yuǎn)遠(yuǎn)不如白蛇,這五仙教的底蘊(yùn),由此可見。 當(dāng)下一聲大喝,抽劍上前強(qiáng)攻,存心看看對方功夫到底如何高法。 他這一上手,白蛇只覺劍風(fēng)熾熱,先自一驚,拆了幾招,葉孤鴻劍法之犀利,竟是遠(yuǎn)勝幾個師姐,心知討不得便宜,咯咯一笑,嬌聲道:“峨嵋弟子葉孤鴻,jiejie今日記住你啦,你回去好生吃飯,乖乖長大,五仙教中你五個老婆日夜盼望你哩?!?/br> 說罷一抖手,一陣白煙迅速彌漫。 葉孤鴻大叫道:“屏息退后!”師姐弟四人把劍狂舞,屏氣急退,待煙霧散盡,哪里還有白蛇身影。 金明珺怒道:“這個妖女,當(dāng)真毒辣,竟然放起毒來!” 扈大牛小心翼翼插口道:“幾位俠女,方才那女子所放白眼,味道清新,提神醒腦,其實(shí)并沒有毒!” 金明珺聽了更怒:“這個妖女好狡猾,竟然把無毒白煙來嚇唬我等!” 葉孤鴻擺手道:“罷了罷了,這五仙教看著也非正經(jīng)來頭,大家少打些交道再好不過。真若結(jié)下大仇,他們便日日下毒,咱們也受不了?!?/br> 說著看向扈大牛,抱拳道:“扈兄,不知你和令妹,后續(xù)有什么打算?” 扈大牛躊躇片刻,苦笑道:“我這幾年帶著妹子隱居苗疆,研究醫(yī)術(shù)、藥材,如今受那姓余的所騙,得罪了苗人教派,此地想來不好久留,當(dāng)帶我妹子回歸師門?!?/br> 扈小羊皺眉道:“哥哥,你師父待你雖好,但他女兒總是對你兇巴巴的,你又何必回去受氣?” 扈大??戳丝疵米樱瑖肃椴徽Z。 扈小羊想了片刻,忽然道:“啊,我知道了,你常常同我說,世道越來越亂,我兩個武藝低微,沒有自保之力,你是因此才要回師門么???!你之前有意將我許給姓余的,也是因為他武藝高明,又是華山高弟?” 說到這里,眼淚又流了下來。 葉孤鴻嘆道:“這正是可憐天下父母心!小羊jiejie,他雖只是你哥哥,這番cao心,卻如父母一般了。大牛兄,我瞧你精通醫(yī)術(shù),若是想尋個安穩(wěn)去處,倒不妨隨我等上峨眉山,我峨眉有幾道了得丹方,正好借你醫(yī)術(shù)復(fù)原,小羊jiejie若不嫌棄,也可拜入峨眉名下,峨嵋弟子,江湖上有幾人敢欺負(f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