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后宮事物繁雜,若圣上無事,臣妾便先行告退?!?/br> 宋稷吶吶,看著女人冷若冰霜的側(cè)臉,突然覺得索然無味,嘆息,揮手,“你去吧?!?/br> 邁步離開寢宮,正待坐上皇后步輦,便又看到乘攆而來的宦官,身形一頓,目光碰觸,交換了一個眼神。 沈言微微頷首,一觸即分。 “你在殿外,碰到皇后了吧。”剛?cè)胱?,宮女奉茶,沈言捏起茶盞,撥開茶葉,便就聽到圣上冷不丁地一句。 “是。” “如何?”躺在床上的當(dāng)今咳了咳,繼續(xù)道,“和當(dāng)年比起,如何?” 沈言側(cè)目,這種話,“不如何?!毕駥Υ锸驳膽B(tài)度,炫耀還是別的什么,很惡心。 “也對,你喜歡男人?!毕袷钦业搅怂貋砝潇o沉穩(wěn)之人的弱點,病入膏肓的君王有了幾分興致,“男人與男人之間……” “圣上,如果沒有旁的事,微臣便先行告退?!辈挥接戇@些事情,沈言起身,行禮告退。 “你那時候是想殺我的,對吧?!比绻麤]有季山河那一跪。 渾濁的雙眼微瞇,顯露出幾分清醒。 沈言腳步微頓,垂眼,看著床上的人。 宋稷擺手,“朕當(dāng)初既然沒有追究,都過了那么久了,又怎么會重新降罪,更何況……” “我還盼著你能繼續(xù)輔佐太子?!?/br> 沈言不置可否,“輔佐不敢當(dāng),卑賤之軀,不過做些尋常瑣事。太子聰慧,想來很快便能獨當(dāng)一面?!?/br> “還記得我們曾經(jīng)一起捉蝦搗蛋,你什么都會,是村里的孩子王?!?/br> 這才三十歲的年紀(jì),回憶起過往,卻像五六十歲一般,語氣滄桑。 “我記得……” “臣不記得了?!鄙蜓源驍嗔嘶实刍仡櫷簟_@種事情,你不是素來當(dāng)做恥辱嗎?談來做什么。 就像孤苦無依的老頭,絮絮叨叨,翻來覆去地講述著陳年老事,懷念過去,別說這是一國之君,便是真的身世凄慘的孤寡老人,他也不見得有耐心聆聽。 “你心悅他?!?/br> 冷不丁地又說回情情愛愛的事。 沈言眉頭微皺,轉(zhuǎn)身要走。 “愛一個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鄙砗髠鱽硎ド仙硢〉穆曇?,“就算你躲著他……” 清瘦頎長的身影消失不見。 未盡之言被吞回肚子里,不由埋怨,“一個個的,脾氣那么大?!?/br> * 沒過多久,也就圣上召見的次日,便就傳來了圣上駕崩的消息,批閱奏折的動作微頓,朱筆落在奏折上,暈開了紅痕。 “嗯,知道了?!彪S手合上未干的奏折。 沈言望向紫禁城外的天空。 晴空萬里,秋高氣爽,是個好天氣。 一切有條不絮地進行,小殮、大殮、服喪、入葬。 太子便也登基了。 舉國服喪白日,承康帝逝世的陰霾已然消散,前朝后宮都已步入正軌,將簡單的問候請安折子分給小皇帝批復(fù),兼之某些不太難的,挑些典型的,作為示范,一點點地教。 按照祖制,皇子八歲出閣,如今虛歲八歲,太子已然成了皇帝,便還是要學(xué)習(xí),正講著,瘦了一圈的小人頭一點一點,昏昏欲睡,眼下青黑,看起來課業(yè)相當(dāng)繁重。 沈言:…… 所以他才想撿現(xiàn)成的。 “陛下累了,便去歇著吧?!?/br> 平淡的聲音涌入耳中,宋繼猛地驚醒,瞧見宦官不辨喜怒的神色,縮了縮腦袋,“沈卿,朕知錯了,你,你繼續(xù)講,我,朕保證,定不會睡著了?!?/br> “陛下精神不濟,臣還是改日再講?!鄙蜓允帐傲艘幌聲?,拱手行禮退下?!氨菹潞蒙菹ⅰ!?/br> “沈卿?!彼卫^急了,跳下龍椅,忙不迭地扒住宦官的腿,水汪汪的眼睛幾乎要滲出淚來,“朕可以的,朕不困了,真的。” 著實沒有哄孩子的耐心,沈言摸了摸廣袖,他記得前些個好像買了個,“拿去,便當(dāng)做今日的功課。” 宋繼傻傻地接過,年紀(jì)尚小,卻已知事,這是,“九連環(huán)?”比起宮制的玉石金銀,打磨的光滑的木制品,是他沒見過的樣式。 “嗯?!鄙蜓灶h首,輕瞥,“以陛下的天資,想來很快就能解出來了?!?/br> 總是被太傅訓(xùn)斥,便是翰林院侍講也是搖頭,比起皇兄,他恐怕是沒有念書的天分,心里已然接受自己天資愚鈍,突然被沈卿這么一夸,他有些受寵若驚,卻又生起了幾分豪情壯志。 “明日,不,今晚,我便能解出來?!?/br> “圣上量力而行,別耽誤了功課?!鄙蜓圆恢每煞瘢樯黼x去。 申時,吃過晚膳,小皇帝罕見飛快地完成了太傅布置的課業(yè),專心致志地研究起九連環(huán)來,不消半個時辰。 “解出來了!” 正在看書的李淑儀,隱隱聽到稚嫩的歡呼聲,鮮少聽到皇兒如此喜形于色,心里微奇,身體憊懶,就叫人,“來人啊,扶哀家起來,去瞧瞧皇帝得了什么趣?!?/br> “母后,母后……” 沒等她起身,閑不住的小皇帝便就顛顛跑來了,“看,母后,這是我解出來的,厲害吧?!?/br> “這是誰給你的?” 頭頂傳來輕柔的聲音,柔荑輕輕撫摸著蓬松的小腦袋。 直覺似乎不太對,出于對母后的信任,便也就說了,“是沈卿給我噠?!?/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