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如此,你滿意了嗎? 四目相對。 看懂了對方未盡之言,沈言神色淡淡,撇過房間一角的銅壺滴漏,罕見沉默。 半晌,“你叫了多久。” 季山河直起身,強健如他,便也有些不適。 多久。竟還敢問。 積攢的不滿爆發(fā),喉嚨干澀幾欲噴火,反嘲譏諷,“你聽了那么久,終是膩了?” 短短幾次交鋒,便也知曉對方惡劣戲弄的行徑,素愛玩弄人心,閉目養(yǎng)神是假,瞧他笑話是真,“區(qū)區(qū)兩個時辰,比起夜里奔襲,又算什么?”便也用沈言先前說的話搪塞。 說的兇狠,不也乖乖應了。 兩個時辰…… 沈言兀自坐了起來。便是天賦異稟的男子,也做不到如此時長。 他果真不該高估了季山河那顆榆木腦袋。 看到對方的動作,時刻警惕的季山河下意識地拉開距離,背貼床架。 身高八尺的魁梧男兒,蜷縮在床角,劍眉緊皺,郎目昭昭,神色警惕,仿若驚弓之鳥。 床上搖晃。沈言吔了男人一眼,譏笑出聲。 聽到短促的笑聲,季山河猛地轉過頭去,“你……” 卻見男人倚在床頭,越發(fā)顯得身姿纖弱,素手輕撥,堆疊的道袍敞開,露出蒼白的肌膚,嫣紅一點。神色散漫,濃染春煙,細長的雙眼微闔,頹唐風流。 不敢細看,季山河急急偏頭,沉聲道,“你又在做……” “來人。”沈言單手支著臉側,撿起被冷落的精致物什,隨手把玩,“備水。” “是。”隔著門扉,傳來婢女應和的聲音。 大抵才過了一刻鐘。 “咿呀?!遍T軸發(fā)出輕響,微不可查的腳步聲響起。 季山河下意識地往內里藏,動作到一半,感覺到落在身上意味深長的目光,硬生生止住了身形,坐了回去,頗為輕視地雙膝盤起,冷眼相待。 他為何要藏,該藏的也是沈言這鼠輩。 沈言支著下頜,便也回望過去,似笑非笑。他莫不是忘了自己穿的直身,竟還用這般坐姿,真是…… 頗為坦蕩。 被心機深沉的宦官用這般目光瞧著,不季山河心里發(fā)毛。 難道,對方又想了什么法子整治他? 眉頭緊皺,目光越發(fā)警惕。 奴仆次第而入,拉起了屏風,地上墊了一層粗布,膀圓腰粗的奴役們,抬著裝著熱水的大木桶進了隔間,如花似玉的侍女們端著托盤,各色香料,澡豆,胰子,甚至還有應季的花瓣。 另一邊,便是柔軟滑膩的帕巾,再一則,要穿的衣衫,素色褂子,內袴,羅襪一應俱全。 床帷盡數(shù)垂下,遮住了床上的旖旎風光,只隱約瞧見分坐兩邊,仿若對峙的二人,思及在門外聽到的,那斷斷續(xù)續(xù)叫人面紅耳赤的悶聲,便也不奇怪了,堂堂大將軍,落在督主手里…… 奴婢們卻也不敢多想,埋頭,全當自己是個木疙瘩。 一室安靜。妍單聽 眼見著再等下去,水要涼,領頭的大丫鬟云煙不得不輕聲提醒道。“督主,水備好了?!?/br> “都下去吧?!贝矁葌鱽硎煜さ穆曇?,不辨喜怒。 “是?!痹茻煷诡^應是,奴婢們齊齊行禮,將托盤放置在特制的木架上,背對著門口,有條不絮地退了出去。走在后頭,云煙忍不住看了一眼床邊,那堆滿刑具的木箱,憂心忡忡。 督主都使了兩個時辰了,也不知身體可還遭得住。 云煙低頭,琢磨著要不要囑咐后廚做些滋補的。 另一個綴在后頭的丫鬟卻是抬眼,飛快地掃過有著空蕩的屋內,雙眼落在敞開的木箱,停頓了一瞬,微風吹過,揚起床帷,微光順著敞開的門縫,落到床上。 卻見蜷縮在床尾的健壯男兒滿臉屈辱,素白的羅襪踩在腿上,婢女暗暗心驚。 視線不由往上,猝不及防對上那雙輕漫的眼睛。 如墜冰窟。腳下一個踉蹌,狠狠摔了一跤,腳下酸軟,連滾帶爬,險些撞上了低頭沉思的云煙,瞧著小丫鬟的狼狽,她眉頭緊皺,壓低了聲音,“你怎的……”毛手毛腳的,打擾了督主可…… “處置了?!?/br> 卻聽屋內督主平靜無波的聲音。身邊忽的出現(xiàn)一道黑影,眨眼功夫,癱軟在地的婢女便也消失無蹤。 極快地反應過來,云煙撲通跪地,狠狠地磕了幾個響頭,懊惱悔恨,她竟懈怠如此,被外人鉆了空子,“請督主責罰?!?/br> 沈言支著下頜,瞧著男人臉色漲紅,眼眶濕潤,像是害怕當眾發(fā)出呻.吟,被旁人聽見,粗糲的骨節(jié)捂住自己的嘴巴,呼吸粗重,瞪著他的眼神殺意凌然。 他卻只見到了綴在眼角的淚光,楚楚可憐。 倒是有些能理解,為何那么多位高權重之人,想方設法占了眼前人的身子,就像一團火,一節(jié)剛勁的竹,其貌不揚的藕節(jié),便是狠狠踐踏,折辱,仍頑強地爬起來。讓人忍不住,想要徹底摧毀那點光亮,從此變成只會迎合的玩.物。 心里泛起漣漪。突兀地,又想起最后那頁畫,鬼使神差的,挪開了腳,別開雙眼。指尖虛虛地抓著枕巾,心里落不到實處。 無趣。 “便罰五鞭,自行領罰去?!?/br> 一心二用?;仡^便讓陳赦送膏藥去,女孩家家的,留了疤終歸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