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志低著頭，上了警車要去指認，楊昌駿作為證人，要被叫去問話，沒待多久就走了。

    村民們也很快被疏散，時謹禮和游執(zhí)一起回了民宿，說：“你讓皮總帶著鬼市來到猴頭山，是為了守住往生塔，對吧？”

    游執(zhí)點點頭，無奈地笑了笑：“但顯然有人比我更快。”

    “早在你之前，他就已經把神通鬼安插在這里，神通鬼利用馬志，挖開了猴頭村的祖墳，盜取了其中壓陣的法器，以此破壞了陣法，從而讓往生塔汲取此處的靈氣?！?/br>
    “我們不妨把時間線拉得更長一點，從古大荒平原上突然出現一座往生塔開始?！?/br>
    時謹禮做了個手勢，示意游執(zhí)說。

    “最早最早，第一座往生塔出現在古大荒平原上，從而引起了我的注意?！?/br>
    “他為什么會知道往生塔能夠吸引你的注意？”時謹禮皺眉問，“也有可能是因為古大荒平原是地脈交匯之地啊?！?/br>
    游執(zhí)搖頭：“也有可能，但在那座往生塔出現后不久，我就得到消息，紅檀市老城區(qū)內，也有一座往生塔——我不覺得這是偶然，我總覺得往生塔的出現就是為了引我前往陽間。所以我隨意給自己編了個身份，借鬼王之名，到你身邊調查，順便保護你?！?/br>
    “保護我？”時謹禮挑眉。

    “往生塔是為了你建的，”游執(zhí)說，“如果那人知道往生塔能夠引起我的注意，那么他大概率知道往生塔曾經的作用，牽扯到你，我不敢大意?！?/br>
    時謹禮頓時覺得心中有一股暖流緩緩淌過，他嗯了一聲，接話道：“與此同時，差不多的時間里，希惡鬼找上了岳攀攀。”

    “幕后之人通過希惡鬼和岳攀攀收集貓的魂魄，據我的了解，收集這些，應該是為了解開或者設下某一個陣法。”

    “具體是什么呢？”時謹禮問，“能說出來嗎？”

    游執(zhí)搖搖頭：“大荒陣法中有不少都需要以魂魄、鮮血之類比較……暴力的方式來作為支撐，太多了，數不過來?！?/br>
    時謹禮撇了撇嘴，又說：“那至少可以把范圍鎖定在大荒。”

    “也不一定，”游執(zhí)抓了把頭發(fā)，似乎有些焦躁，“其實三清天也有一些法術需要用到這些。”

    “好吧?！睍r謹禮說，“總之岳攀攀這事兒暴露之后，他們又開始收集人的魂魄，或者說這兩種魂魄的收集是同時進行的，只不過因為起初有貓的魂魄進賬——好吧我知道這么說不合適，但我一時間想不到比較好的詞語?！?/br>
    游執(zhí)示意沒事：“我懂你的意思?！?/br>
    “總之在他們無法獲得貓的魂魄之后，加大了勾魂的力度，拘魂鬼因此進入到了我們的視線里?！?/br>
    “還有陽間的內鬼，”游執(zhí)提醒道，“拘魂鬼手冊上的生辰八字十有八九是從玄清觀里偷出來的。”

    時謹禮嗯了一聲，點頭算是肯定。

    “同時發(fā)生的事情還有市郊改建，畫皮鬼進入城區(qū)，我們因此發(fā)現了市郊的往生塔。往生塔、收集魂魄，大概率都是為了同一件事情服務的，幕后之人想要破除某一個陣法、復生某一個人?！?/br>
    說到這里，他們下意識地看向彼此，很快就在彼此的眼睛里看見了相同的答案。

    ——游執(zhí)的兄長，那個被封印在三十六獄之底的大鬼王！

    時謹禮皺著眉，問：“他是一個怎樣的人？”

    出乎意料地，游執(zhí)搖了搖頭，對時謹禮說：“我不知道。”

    “不知道？”

    “其實我出生的比較晚，那時大荒里已經沒有光亮了，在你……在憫華將那一束星光投入大荒之前，我從未見過任何人，視力是沒有用的東西?！?/br>
    “后來大荒被照亮，我也沒有和他在一起待太久，沒過幾天就被接上三清天去了，之后再回到大荒，他就已經被封印在三十六獄之底了?！?/br>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游執(zhí)的童年似乎非常缺乏親情，但他本人并不以為意，聳了聳肩，繼續(xù)道：“我也不知道他長什么樣，他……似乎沒有相貌，是一團看不清摸不透的煞氣，我不知道我小時候是不是這樣的，可能也是，然后在看見憫華真君之后變出了人形？也有可能?！?/br>
    聽到這里，時謹禮沒忍住，問：“憫華，是個怎樣的人？”剛說完，他似乎又覺得自己的說法不對，改口道：“神?！?/br>
    “祂是一個勇敢的神?！庇螆?zhí)說，“其實，說起來很奇怪，有時候我覺得我們倆之間，”他說著就伸手在自己和時謹禮中間比劃了一下，表示他在說的是自己和時謹禮，“不對，好像反了?！?/br>
    時謹禮對于游執(zhí)在情緒上的照顧很受用，顯然游執(zhí)一直記得他對于自己和憫華身份之間的芥蒂。

    “什么？”

    “我總覺得你才像大荒鬼族?！庇螆?zhí)笑著說，“我倒像個人，或者像個神。”

    時謹禮不由好奇：“這怎么說？”

    “你和憫華……”游執(zhí)想了一會兒才繼續(xù)說，“都很叛逆。不像我，總是聽別人說話?！?/br>
    “真的假的？”時謹禮不信。

    “真的?！庇螆?zhí)說，同時伸手搭上他的后脖頸，按著他與自己砰額頭，“不信你自己看?！?/br>
    時謹禮頓時睜大了眼睛。

    ……

    五千年前，寅夜，大荒之巔。

    “真君，”身后傳來一聲呼喚，走在前方的憫華回過頭，應了一聲，“今日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