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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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中雖無海棠、玉蘭之流的名花,但那些果樹與草叢間卻仿佛不愿忍受這一片新綠的寂寞般,自顧自地開了些星星點點的小花。 紫的活血丹、黃的鼠曲草、白的雪柳……開得青澀而茂盛,引得路過的蜂蝶紛紛流連停駐,一副欣欣向榮的景象。 寒容與披著一件花花綠綠的緞袍,朝緊閉的窗子里頭瞄了一眼,故又大大咧咧地在張鄜年前坐下,嘴皮子又癢了: “唉呀!年輕真好啊——日上三竿了還能賴著不起床,這都什么時候了還沒心沒肺的,真好……我也想沒心沒肺一回?。 ?/br> 張鄜沒看他,淡淡回道:“你年輕時不也這樣沒心沒肺?好意思提別人?” 寒容與一雙柳眉倒豎,笑罵道:“我戳你心肝了還是怎地,這般埋汰我!” “人家十三殿下和我能一樣嗎?我就是一江湖混子,他日后可是要繼承皇位的……現(xiàn)下心思還這般天真,不知以后對著那群陰奉陽違的老東西們要如何是好!” “有我在,他可以永遠天真?!?/br> 張鄜反問道:“這朝堂之上難道還缺不天真的人?” “……這倒也是?!?/br> 寒容與單是想一下鐘淳龍袍加身老氣橫秋的模樣,便下意識地要笑出聲來,被張鄜看了一眼后又硬生生憋了回去。 半晌后,張鄜突然道:“寧瑪薩迦還活著。” 寒容與挑了挑眉:“噢?這你又是從何處知曉的?” “無色天上那些中了死生蠱的僧陀很不尋常,體量太大,施術之人的能力很強大,制蠱的精準度更是出神入化。要在短時間內煉化這么多死生蠱,這世上能做到這種程度的蠱師,除了寧瑪薩迦,我找不出第二個。” 張鄜繼續(xù)道:“這些天,我讓溫允暗中派人查找他的蹤跡,但始終一無所獲。” 寒容與搖了搖頭:“金吾衛(wèi)雖然號稱是上京中無孔不入的‘天眼’,但天下之大,像我們這種江湖人士何處不能藏身?一直在明處找人定然是一無所獲的,更何況寧瑪這種惜命的老狐貍。” “他雖是惜命,但那些蟲子在他眼里可比自己的命更重千倍百倍?!?/br> 張鄜道:“若是實在找不到人,便只能賭一把了。” 寒容與不由打趣道:“喲,世淵啊,你先前不是信奉‘生死有命,富貴在天’嗎,這寧瑪在你眼皮底下白活了十幾年,都沒見你這般大費周章地找過他——” “——怎么?現(xiàn)在是終于知道自己的命挺金貴的了?” 張鄜聞言沉默了一陣。 半晌后,他指了指自己的右耳,語氣反倒很平靜: “這里,已經(jīng)聽不見了。” 【第二卷·平生意】完 作者有話說: 也是寫上意識流了(t▽t) ==================== # 向來癡 ==================== 第83章 棠棣(一) 曲終人不見,江上數(shù)峰青。 ——《省試湘靈鼓瑟》錢起 小良子近日十分郁卒,覺得自己在主子跟前失了寵。 他家殿下從那勞什子軍營回來后,不僅整個人黑瘦了一圈,還帶回了一個名叫阮虎的“黑炭”! 這個阮虎就是個徹頭徹尾的呆子,除了武功比他高強一點兒外,干活甚至還不如府中最笨手笨腳的粗人! 每日不是碰倒了這、便是摔碎了那,可偏偏還要死皮賴臉地跟在殿下身邊,美其名曰“貼身伺候”,可實際上連主子的衣裳都不知怎么系—— 他知道殿下喜歡用什么香嗎?!他知道殿下平日里喜好吃什么嗎?!他知道殿下幾時洗漱就寢嗎?!…… 小良子心中涌起一股強烈的委屈之情,看見杵在房門口發(fā)呆的阮虎更是氣不打一處來,故意端著衣裳走到他面前重重地一跺腳,狠狠剜了他一眼。 阮虎感覺很莫名其妙,看著那小太監(jiān)一邊瞪他一邊敲起了房門,對里頭焦急道: “殿下!時辰不早了,一會便要入宮赴宴了,李將軍的車馬都在外邊侯著呢!讓小良子伺候您更衣吧!” 房中傳來一陣含糊的聲音:“……無事,我自己穿便成!我已經(jīng)穿好中衣了,等系完綬帶就差不多妥當了!沒有我的吩咐,你們千萬不許進來!——” 鐘淳滿頭大汗地與穿戴繁重的禮服作斗爭,忽然瞥過桌上的黃銅鏡,看見些什么,臉上又是倏地一紅,作賊似的將那繡著黻黼的衣領高高豎起,一副欲蓋彌彰的模樣。 這天子壽筵背后的水深不可測,朝中人人皆知,此夜過后大宛恐是再難恢復到先前的太平,就連尋常熱鬧的市坊街巷,這幾日也都靜得異常詭異,仿佛風雨前的一潭死水。 為了此事,張鄜特地找鐘淳來談過話,在桌上攤開一張羊皮地圖: “我不能進宮,一旦宴席之中發(fā)生變故,切勿有片刻耽擱,太極殿后的后苑里藏了兩匹馬,你同阮虎一人一匹,不管發(fā)生何事都直奔三重門,李廣平和高申會在那里接應你?!?/br> 鐘淳見張鄜眉宇微沉,也不由坐直了身子,像個乖學生一般點了點頭:“那……那父皇呢?倘若父皇被四哥他們挾持了怎么辦?” “這該是禁軍統(tǒng)領轄內之事,輪不到你來cao心?!?/br> 張鄜心中似乎已有打算,見鐘淳一副正襟危坐的模樣,面色不由溫和了幾分:“依你四哥的脾性,你覺得他會留你父皇到幾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