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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都市小說 - 離魂記在線閱讀 - 第149章

第149章

    而張鄜人在上京,一面給南方的主將下令,一面順手將傾向四皇子鐘戎的臣子給“清理”了一遍,把人嚇得上吊的上吊了,棄官的棄官了。

    一通殺雞儆猴之后,張鄜卻又和和氣氣地給剩下那些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重臣送了厚禮,甚至特地登門拜訪聊以慰問。

    官員們感念丞相寬宏恩德,于是紛紛倒戈向了十三皇子,再三堅定了自己的立場。

    孤立無援的鐘戎也終于被逼得無路可退,想必不日便會圖窮匕見地露出最后的殺手锏——

    親衛(wèi)營中音信不通,故而得到消息時遲了幾日。

    深夜,阮虎一個人打了桶水到林里沖澡,初春的天還帶著股寒氣,但四周卻已能聞見似水般的花香,期間還夾雜著草木的涼,一點點地沁入人的心脾。

    阮虎將黝黑的身子用汗巾拭了個遍,提著空桶往回走,卻望見鐘淳的營帳還發(fā)著朦朦朧朧的光。

    他的營帳就挨著殿下的營帳,不僅是為了方便伺候,更是為了時刻保衛(wèi)鐘淳的安全。

    阮虎知道他與親衛(wèi)隊的其他人不同,公孫覺雖然是左郎將,但他到底是公孫家的公子,平日里負責(zé)動腦指揮就行了。

    但他命賤,若是鐘淳遇刺,他是要上去擋的,不然若真出了事,他也活不了。

    阮虎并未覺得這有什么問題,因為有時他感覺鐘淳就像自己的弟弟一樣,需要人照顧,而他照顧殿下更是理所當(dāng)然的事。

    于是看見鐘淳這么晚還點著燭,他便徑直地掀了簾子望進去:

    只見那殿下整個人在床上就這么縮成一小團,也不知在想些什么,白日里發(fā)號施令的那股英武之氣一點兒也沒有留存下來。

    “殿下,早些睡吧,明日還要上校場呢。”他忍不住開口道。

    鐘淳剛進軍中那幾日很執(zhí)著于打贏阮虎,后來過了一兩個月,見實在打不贏了才xiele氣,從此將阮虎當(dāng)成了自己的仆從,不叫人家“黑炭”了,改喚“阿虎”。

    十三殿下在床上翻了個身,用一雙黑眼睛幽幽怨怨地看著阮虎:

    “阿虎,你說,張鄜是不是故意把我忘在這兒了?”

    阮虎看著鐘淳一張白里透紅的臉,心里卻莫名打消了覺得殿下像弟弟的念頭:

    ——自己這么黑,爹娘也黑,怎么能生出這么白的弟弟?

    他寬慰地答道:“殿下多想了,丞相現(xiàn)下定然在與兵部那些大臣們商討平定起義軍的事呢。”

    鐘淳聞言不禁面上露出了郁悶的神色,掰著手指算道:“我在這兒都快待了九十日,滿打滿算就要三個月了,他怎地從來就沒看望過我一回!?”

    “就連信箋也沒寫過?。 ?/br>
    “哼,不過我也沒有很想他……”

    阮虎嘴笨,剛想說現(xiàn)下朝廷動亂不止,丞相或許不那么有空,但看見鐘淳面上的表情,也不由跟著嘆了一口氣。

    鐘淳將腦袋悶在被子里,整個人郁卒地躺了一會兒,似乎在醞釀著什么動靜,半晌后卻想起什么似的,突然掀開被子,警惕地露出一雙微紅的眼睛:

    “……你怎么還站在這?”

    阮虎一愣,剛要答話:“我……”

    便聽見營外傳來腳步聲,仿佛早便商量好似的傳來一道通報:

    “——殿下!這兒有您的信!從丞相府寄來的……”

    只見方才放言“也沒有很想他”的鐘淳霎時如同瀕水的魚一般從床上彈了起來,看見阮虎還在,便故作鎮(zhèn)定地咳了咳:

    “阿虎!你去幫我將信拿過來!”

    阮虎從其他衛(wèi)兵手中接過一疊分量不輕的信,往床上遞了去。

    鐘淳將信放在手中激動地捏了又捏,好像不舍得這么輕易地將其打開似的,又寶貝般地揣在懷里摸了摸,最終才鄭重地一封封攤在枕上:

    “阿虎,你先出去吧!”

    阮虎看見殿下心情好了,自己心情也莫名好了,點了點頭退了出去。

    鐘淳見四下無人,這才屏著氣拆了最上面的一封信,拆開后頗為驚異的“咦”了一聲。

    ——因為里頭的不是一封信,而是一副畫。

    張鄜的書法造詣頗深,一手落鳳體爭得世人競相模仿,但流傳于世的丹青卻屈指可數(shù),幾乎沒人見過他的畫是何模樣。

    只見那紙上正是一幅白描:

    一只蓬頭蓬腦的胖貓兒仰臥在石階上,正蜷著尾巴閉目養(yǎng)神,腦袋上頂著一個澄黃多汁的枇杷。

    落款是熟悉的筆跡:【咸元三十五年夏 六月初三】

    鐘淳瞪大了眼:

    沒記錯的話,那時候張鄜對他態(tài)度很冷淡,連床都不愿意讓他上!

    未想到暗地里竟偷偷地畫自己……

    他嘿嘿地傻笑了一陣,又拆開了第二封信:

    上邊畫著張府主臥里的床。

    翠紗帷,白玉枕,金縷褥……

    床上鼓得高高的被子,外邊卻露出一條胖乎乎的紅棕尾巴來。

    ——這是他趁那人不在,偷偷爬床的場景!

    畫旁還淡淡地批注了兩個字:【狡猾】。

    落款是【咸元三十五年夏 七月初五】。

    看到這,鐘淳不禁臉面一紅,撓了撓頭,心下納悶道:怎么張鄜連這也知道,他當(dāng)時不是出門去了嗎?

    往下翻閱,有七夕那日張暄抱著“奴兒丫丫”的小像,有他發(fā)脾氣的時候躲在亭子淋雨的畫面,有小魔頭抱著他一起熟睡的畫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