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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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 張鄜低著頭道:“又不認(rèn)識我了?” 鐘淳盯著那冷鋒似的薄唇,心跳愈擂愈烈,渾身氣血一股腦地涌至面門。 于是他重重地攥住了張鄜的衣襟,奮不顧身地將腦袋湊了上去,在那人的下巴上膽大包天地親了一口! …… 不知是過于激動還是過于羞恥。 從這之后,他便失了那晚的記憶,就連那人被“強吻”后面上是何神情都渾然不知。 后來隱約蘇醒之時,鐘淳感覺自己又被背在了竹簍里只不過這次托著他的背寬厚而沉穩(wěn),仿佛一座巍立不倒的山,再沒有上山時一點顛晃的感覺。 半夢半醒中,視野中不時閃過幾點碧色的螢火,虛幻得如同話本中的幻境一般。 鐘淳將頭靠在那平穩(wěn)的背上,幸福地牽了牽嘴角,隨后便放心地再次墜入了夢鄉(xiāng)之中。 …… 第28章 風(fēng)腥(一) 自從那一日過后,小良子和秦姑姑發(fā)覺他們的小殿下突然跟變了個人似的,一改往常懶散怠惰的性子,竟開始如同那些懸梁刺股的書生般勤奮刻苦起來。 不僅連睡覺都抱著一沓《策論》、《兵法》,就連在夢里也入魔般地反復(fù)念叨著什么“圮地?zé)o舍”、“衢地合交”,恨不得在夢中揮斥方遒,指點江山一般。 此外,鐘淳還雄心壯志地練起了他那三腳貓功夫的劍術(shù)和騎射。 只可惜不過兩三日,他那白生生的兩條腿跟磕破的雞蛋似的,一眼望去盡是慘不忍睹的一片青紫,連平日里細(xì)皮嫩rou的掌心都被粗糙的劍柄割出一道道觸目驚心的血痕來。 秦姑姑替他敷藥時都忍不住地心疼,但鐘淳自個卻絲毫未覺不妥,反而心中多了股揮之不去的焦躁。 是的,焦躁。 未曾想過他這樣一個胸?zé)o大志、貪吃懶做的人,也會有為了那些曾經(jīng)不屑一顧的課業(yè)而感到焦頭爛額的一日。 從前鐘淳未將心思放在用功上時,只知曉他三哥四哥文章寫得好,劍法技藝也高超,天真地以為自己只要多念些書,多練些劍,便也能同他們一般成為八斗之才。 可念的書越多,練的劍越頻,就越能發(fā)覺自己與那些經(jīng)年累月下過苦功的人的差距。 某一日,當(dāng)他翻閱史書得知張鄜在自己這般年紀(jì)時,已然在戰(zhàn)場上殲敵數(shù)千,為大宛立下汗馬之績了,心中的沮喪感更是達(dá)到了巔峰。 雖然鐘淳表面看上去似乎對一切都毫不在意,但他骨子里總存著股“犟”勁,只要是他下定決心要做的事,哪怕千人阻萬人撓,他也愿意把這道南墻撞破為止。 黃昏近夜,秦姑姑透過窗看著自家殿下邊打瞌睡邊掐自己,試圖凝神溫習(xí)功課時,心下竟忽地升起一陣慨嘆。 十三殿下清俊溫潤的眉眼一如往昔,但冥冥之中總感覺他身上那股浮躁的勁兒“沉”了下來,整個人仿佛一塊被打磨后的玉,從頭到腳都散發(fā)著盈澤煥然的光。 * “……小十三?小十三!——” 一只修長的手在他眼前不厭其煩地晃了又晃,幽幽的脂粉香順著一截緗色衣袖撲了滿臉。 鐘淳捏著鼻子換了個姿勢趴著,一雙眼仍巴巴地望著空無一人的講席上。 他那狐貍精轉(zhuǎn)世的三哥懷兮兮地湊了過來,故意問道:“你這是在等誰?” “莫不是在等丞相吧?” “若是在等他的話,你大可以將宮中的被褥都搬到學(xué)殿來,躺在這連睡上幾覺,估計再過三、四日便能等到丞相了?!?/br> 鐘淳默不作聲地白了鐘曦一眼,心中十分悵然。 昨日上朝時,龍武軍校尉孟沖上奏言京畿郊外的幾處廟宇中發(fā)現(xiàn)了疑似般若教的活動蹤跡,廊柱與佛幡中都被印上了教中“佛怒青蓮”的本生佛法相,一時之間朝野巨震,人人色變。 這般若教的前世今生,還得從前朝追溯起。 前朝時北衢十六國入侵中原,從此周朝覆滅,被侵略的異族將國土一分為四,號曰:北齊、南周、西綏、東殷,從此神州大陸便徹底淪陷,四方僭亂不止,人相食啖,積骸為城,又如此般渾渾噩噩地過去了三十年。 不久后,陳武帝拓拔訇起兵吞并了北齊與南周,改國號為陳,為中原一帶的百姓帶來了短暫的安定。 這位陳武帝乃北衢與漢人的混血,平日里不喜殺伐,反而更喜與青燈古佛相伴,在位時便于各地興建佛寺,并專任傳經(jīng)使者與各國進(jìn)行交流,也正是從這時候開始,源自西海雪山的大乘密宗開始傳入中原。 密宗傳入中原后,因其“心之所往,即身成佛”的理念而備受百姓尊崇,又因其無需受戒發(fā)宏愿的緣故傳教甚廣。 此后其又演化成了諸多旁支,般若教便是其中較為詭秘的一支。教眾信仰鬼子母神,以“天地陰陽交合以解脫yin欲”為修法之道大肆傳教,一時之間信徒遍布整個淮河流域。 不久拓拔訇薨,陳朝繼而覆滅,始皇帝一統(tǒng)九州,改國號為“宛”,自此密宗與般若教便逐漸銷匿在史書之中。 直到順帝登基,淮南王起兵造反,這股龐大而神秘的宗教勢力才重新出現(xiàn)在了眾人的視野中。 自咸豐五年始,這場聲勢浩大的叛亂整整持續(xù)了九年,期間鐘峣所領(lǐng)的赤焰軍幾次險些被神機營剿滅,但都靠著般若教龐大的信徒力量起死回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