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沒,隔壁客人在樓下跟我打招呼。” “你隔壁住人了?” 聞言,陸長淮無奈地嘆了口氣:“對,你纓姐安排的,我不敢忤逆?!?/br> 唐一蘅笑了一聲:“纓姐威武!行了,再見吧老陸,你兒子跟你也聊完了,咱倆也沒什么可聊的?!?/br> 不等陸長淮說話,唐一蘅喊了一聲:“陽陽,來親爸這兒跟你干爸再見。” 這人多幼稚呢?擱以前陸長淮肯定懟他,這幾年似乎是懶得了。 陽陽的聲音從稍遠處傳來:“爸爸再見,晚安!” 陸長淮也提高了一點音調(diào),說:“陽陽晚安!” 掛斷電話,他的目光轉(zhuǎn)向隔壁院子。古原還沒回屋,正蹲在淺池邊喂魚。 古原很瘦,今天穿一件白色短袖配一件料子很薄的淺藍色亞麻襯衫。山里夜風(fēng)涼,他大概覺得冷,將襯衫緊緊地裹在身上。 陸長淮看著他,想起他問的那句:“那他們走的時候呢?都換成晴天了嗎?” 多天真的問題。如果換作陽陽問,他可能會撒一個善意的謊,但古原早過了做夢的年紀(jì),他便說了句不好聽的實話。 可能是剛剛跟陽陽聊過天的關(guān)系,也可能是古原這些天總是一副一碰就要碎掉的樣子,此時陸長淮看著他蹲在風(fēng)里,忽然有些心軟,莫名希望他走的時候陰霾真的會散去,最好陽光熱烈慷慨,鋪滿他未知的前路。 …… 那晚古原回去翻來覆去睡不著,折騰到半夜實在煩躁,干脆又起了床往酒吧去了。 避世森林的小酒吧雖然大多數(shù)時候人不多,但敬業(yè)的調(diào)酒師總是堅守到天明。這會兒看古原進來,他笑著舉舉杯說:“我還以為你今天不來了?!?/br> 古原坐上吧臺邊的高腳椅,揉揉眉頭道:“睡不著”。 以前古原沒什么機會去酒吧,這幾天算是過足了癮。 這個小酒吧到了深夜時常只有三兩個客人,所以他每次過來總能看到調(diào)酒師端著杯酒躺在躺椅上聽音樂,愜意得很。 調(diào)酒師看上去年紀(jì)與陸長淮相仿,留一頭半長不短的頭發(fā),長相偏中性。調(diào)酒的時候嫌頭發(fā)礙事,會胡亂地攏幾下,在腦后扎個小揪。 他是個自來熟,即便是面對古原這個社恐也能聊上半天。不過他并不招人煩,很愛笑,半醉半清醒時候那種吊兒郎當(dāng)?shù)男?,掛在他臉上倒是好看得很?/br> 前幾天,古原聽到有人問他名字,他說他叫解三秋。古原有點不太相信,不過名字嘛,一個代號罷了,叫什么都一樣。 這會兒解三秋問他:“今天喝點兒什么?” 古原喝過的調(diào)酒不多,每次來都從酒單上隨便指一個。解三秋看出他不會點也并不推薦,他指著什么就做什么。 今晚古原看了看酒單,點了末尾處的“短尾鳥”。他報出這個名字的時候,解三秋當(dāng)即挑眉笑了一聲。古原頓感事情不妙。果不其然,這酒太烈,一口下肚他就忍不住皺了眉。不過他沒說什么,只擰著眉頭一口一口地往下咽。 解三秋笑他:“喝不了別硬喝,這酒是老陸特調(diào)。” “老陸?” “我們老板,你見過的吧?” 噢,不會魔法也沒有神奇小藥丸的陸長淮。 “他很能喝嗎?” 解三秋笑著松開腦袋后的小揪,說:“這么說吧,我們以前叫他酒仙兒?!?/br> 古原輕敲著杯梗,隨口道:“那陸老板還挺可憐的?!?/br> “怎么說?” “想醉都醉不了還不可憐嗎?” 解三秋一愣,仰頭喝了一口手里的酒,竟然沒接話。 古原又問:“為什么叫短尾鳥?” “隨便起的,淮字右邊那個隹,意思不是短尾鳥嗎?” “哦,是”,古原點點頭,不再問下去。解三秋和陸長淮明顯很熟,他是個外人,再問下去好像不太禮貌,即便他確實有點好奇這杯酒背后的故事。 他轉(zhuǎn)而去看手里的酒。高腳杯外杯壁沾滿了冰,酒液下層是湖藍色,上層是冰藍色,一口下去涼到舌頭都發(fā)麻。不過很快濃郁的酒氣就填滿口腔,冰涼轉(zhuǎn)化成灼熱直直地往腦袋頂上沖。 一杯喝完,杯壁的冰還沒化,古原的腦袋倒是已經(jīng)蒙了。 解三秋剛要說點什么,門口進來個男人。古原轉(zhuǎn)頭看了一眼——這人看上去有些年紀(jì)了,滿臉疲態(tài),大腹便便。此時他趿拉著拖鞋,打著電話罵罵咧咧地走進來,隨手點點解三秋說:“給我弄杯酒,要烈的。”手上那大金戒指、大金表想看不見都難。 解三秋看他一眼,并不起身,只說:“弄不了,要喝回去喝瓶的吧。” “大金戒指”轉(zhuǎn)了個方向,朝古原指過來:“能給他調(diào),到我這兒就調(diào)不了了?” 解三秋晃著他的躺椅,懶懶地“嗯”了一聲:“我困了。” “大金戒指”似乎沒想到他會給出這么個理由,一時沒接上話。 這時候,古原打了個圓場:“這我自己弄的,想喝明天來吧,今天確實太晚了?!?/br> “大金戒指”看著他沒動。電話那頭不知說了句什么,古原眼看著他氣紅了臉,嘴巴里的臟字兒鞭炮一樣霹靂吧啦地就開始往外冒。 罵完了電話那頭的人又轉(zhuǎn)過頭罵解三秋:“你他媽是不是真把自己當(dāng)根蔥了?你一個酒保在這兒裝他媽什么爺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