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等走到辦公室，就見一個大黑影從里面沖了出來。

    黎英睿差點沒嚇跳起來：“大半夜你在這兒干什么？”

    “我去醫(yī)院，護士說你下午出院了。你家也沒人。”肖磊蹙著眉上下掃描他，“你上哪兒去了？吃沒吃飯？”

    黎英?？吹剿劾锏膿?，心一下子軟了：“去洗了個澡?！闭f罷又瞥到肖磊手里的鋁箔袋，微微偏頭：“那是給我做的？”

    “蘿卜燉牛rou。”肖磊眼神開始閃躲，聲音也小了下去，“網(wǎng)上說哮喘，吃白蘿卜好。”

    “你有心了。”黎英睿擰開辦公室門，“進來吧?！?/br>
    這些日子，黎英睿頭一次主動讓肖磊進辦公室。他受寵若驚地跟著進了屋，局促地坐到沙發(fā)上。

    黎英睿拿了兩個一次性的塑料勺：“你也沒吃呢吧?！?/br>
    “我沒整多少?！?/br>
    黎英睿把勺子放到他跟前：“當陪我吃?！?/br>
    拆開鋁箔袋，飯盒上還裹了兩層毛巾。即便如此，也涼得和體溫差不多了——這小子估摸找了自己一下午。

    黎英睿喝了口湯，點頭稱贊：“手藝不錯。”

    肖磊沒敢看他，也沒說出話。只是抬手摸了摸脖子。

    “這次你有功?！崩栌㈩Ｓ值溃跋胍裁椽剟?？”

    肖磊摸脖子的手頓住了。他緩緩地掀起眼皮，就見黎英睿正看著自己微笑。

    屋里只開了一盞落地燈，昏暗曖昧。黎英睿剛洗完澡，沒打發(fā)蠟。紅潤著臉頰，蓬松著頭發(fā)，慵懶松弛地浸沒在陰影里。

    平日子都整裝的人，偶爾散裝一下子，說不上來的性感。

    肖磊被這樣的性感蠱惑，緩緩前傾身子。

    兩人離得很近，這一傾身，幾乎要和臉貼臉。他直勾勾地看著黎英睿的眼睛，噴著guntang的吐息：“我想...叫你聲睿哥?！?/br>
    這聲低沉的‘睿哥’，像是一句蠱惑的咒語，在黎英睿的身體里喚醒一片細密的戰(zhàn)栗。

    他沒說話，站起身踱步到窗邊。看著外面的夜色，緩緩吐了口氣。

    “這算什么獎勵。我記得你說過家里有倆孩子？現(xiàn)在住的地方有點小吧，給你換個大點的。位置不遠，就在生態(tài)園?！?/br>
    “我不要房子！”肖磊起身走到他身后，目光灼灼地盯著他，“我不要錢，也不要房子。我就想叫你一聲睿哥。”

    黎英?？粗Ａ蟽扇四：牡褂?，半晌沒說話。

    “黎英睿?！毙だ诼曇舳紟Я祟?，“你是不是...覺得我不配？”

    黎英睿肩膀明顯僵了下。不配嗎。

    這小子連名帶姓地叫他，他都沒糾正過。帶到外邊的生意場上，又總是犯蠢錯。但即便他當時再怎么不高興，也不會事后苛責。

    總之，他對肖磊的縱容，可以說是前無古人后無來者。況且這聲‘睿哥’，聽起來還比‘黎英?！鹁吹枚唷?/br>
    那為什么不肯答應。

    黎英睿自己也不知道。只是隱約覺得，這個要求像是對他底線的一次試探。如果他答應，那么這條底線就會越撤越后，用不了多久，他就會被攻城掠地。

    “你要擺正自己的位置?！崩栌㈩？粗巴忤驳哪藓?，換上了嚴肅的口吻，“我允許你連名帶姓的叫我，就已經(jīng)夠意思了。按理說，你該稱呼我為‘黎總’或者‘黎先生’。”

    肖磊撇過臉，覺得鼻子里被灌了醋，又酸又堵。

    陸昊可以。自己不行。說到底，還是不配。

    給臉不要。輪不到你。寒酸東西。擺正位置。

    黎英睿的話，再一次浮現(xiàn)在他腦海里。再結(jié)合所謂‘道歉’之后的那些疏離，他忽然就開竅了——他終于明白在黎英睿心里，自己算什么東西。

    肖磊撓了撓人中，強行掩蓋自己的難堪。想說兩句掙面子的話，嘴又像是被強力膠粘住了。半晌，終究是什么都沒說，沉默著出去了。

    【作者有話說】

    嗚，喬寶，我命苦的喬寶。

    哎，磊子。我可憐的磊子。

    啊！啊?。?！

    第32章

    六月初，雨下個不停。天像臭抹布似的，濕乎乎地蓋著。

    “月末和江龍簽署股權(quán)轉(zhuǎn)讓，睿信的1個億已經(jīng)到齊?！崩栌㈩Ｕ驹诖斑叴螂娫?，手指在玻璃霧氣上畫著小狗，“榮盛的1.3億什么時候跟上？”

    “按照這個進度，年內(nèi)上市沒問題?！彼谛」费劬ι限袅藘上拢雌饋碛悬c像豆豆眉的羅威納，“既然這一槍已經(jīng)打響，我們就一鼓作氣。”

    掛掉電話，他又觀察了那小狗一會兒。小狗眼角滑下兩道水珠，哭了似的。

    黎英睿手指點著小狗的眼淚，嘆了口氣。

    “黎總。”秘書的聲音忽然在背后響起。

    黎英?？焖賱澙瓋上拢ǖ舸皯羯系漠嫞骸笆裁词?？”

    “公司來了倆人，說是前日子那個姓馮的家屬。您看要不要攆走？”

    “小狗幾點來？”一陣沉默。

    黎英睿后知后覺說錯了話，握著嘴假咳了一聲：“小肖今天幾點的排班？”

    “肖先生五點的排班?！?/br>
    黎英睿抬腕看了眼表，四點二十五。

    “讓他們等著。小肖來了以后再說?！?/br>
    肖磊剛從電梯下來，就注意到了接待區(qū)的倆人。

    一個五十來歲的女人，穿黑色開衫。一個和自己年紀相仿的小子，胳膊上別著黑孝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