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拍拖浪費破案的時間

    關(guān)應(yīng)鈞眼見著大門在眼前緩緩合上, 快步走過去扶住門打開，看著簡若沉的背影輕笑了聲，“小沒良心。”

    這句話飄進耳朵, 簡若沉腳步?jīng)]停, 唇角勾起一點笑，邊走邊翻完了手里的走訪口供。

    秦嘉陽在走訪口供里是個挺優(yōu)秀規(guī)矩的人。

    上課下課，吃飯放學(xué)鍛煉。

    和林自明的社交圈高度重合。

    兩人表面上關(guān)系還算過得去。

    直到林自明提出轉(zhuǎn)系卻仍要競爭社科研究基金的申請名額。

    簡若沉翻完最后一頁，深吸一口氣，抬手打開審訊室的大門走進去。

    無論之前有什么情緒, 心里究竟是怎么想，審訊人員最忌諱的就是在犯人面前露怯。

    簡若沉面色沉靜, 緩步而行, 穩(wěn)穩(wěn)坐到了秦嘉陽的對面。

    秦嘉陽喉結(jié)滾了滾, “怎么是你？”

    “看來你光顧著畏罪潛逃，沒來得及看新聞。”簡若沉勾唇一笑, 游刃有余攤手，“挑撥離間的計劃沒成功?！?/br>
    秦嘉陽眼神亂瞟，“什么挑撥離間？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

    簡若沉心里有了數(shù), “給你支票的人是怎么跟你說的？是不是他叫你殺了林自明？他是誰？”

    審訊室內(nèi)陷入一片寂靜。

    秦嘉陽沉默地垂著頭，雙手死死交握著, 一句話不說，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架勢。

    審訊室外, 重案a組的警員站成一排, 張星宗拿著審訊記錄本奮筆疾書。

    丁高問：“為什么說這句？秦嘉陽殺害林自明的動機不是為了爭奪基金名額嗎？我們現(xiàn)在不是要弄清楚支票和江含煜有沒有關(guān)系？”

    張星宗頭也不抬，“不知道啊, 不過小財神這么做，自有道理?！?/br>
    丁高恍然。

    再看向?qū)徲嵤抑畠?nèi)時, 簡若沉卻已經(jīng)站了起來。

    他一邊垂眸收拾手邊的文件，一邊道：“既然你不愿意說，那就代表殺害林自明完全是你自己的意愿。你知道現(xiàn)在香江的死刑制度已經(jīng)不是形同虛設(shè)了吧？”

    秦嘉陽的呼吸一下子粗重起來。

    他張了張嘴，面上閃過一絲掙扎，最終閉目不言。

    有戲。

    簡若沉了然引誘：“如果有人教唆你殺人，教唆者量刑更重，你要想好?！?/br>
    秦嘉陽喘著粗氣，死死瞪著前方。

    簡若沉道：“支票是非法所得，警局會沒收。對于現(xiàn)在的你來說，支票已經(jīng)沒了，保命才最重要?！?/br>
    他輕聲道：“其實……槍斃時要挨至少四顆子彈，你知不知道？”

    “你想象一下，四個警察圍著你，槍口指著你，時間一到，砰！你根本不知道自己死在誰的槍下?！?/br>
    簡若沉稱述的聲音很輕，輕到叫人毛骨悚然，卻充滿了威懾力。

    秦嘉陽吞咽了一下口水，“砰”字說出來時，他被銬住的手腕猛然一抽，厲聲道：“不不不，給我支票的人是江含煜！”

    他神色惶然，眼神微移，嘴唇發(fā)顫，“是他叫我殺人的，我……”

    “好了。”簡若沉直起身道，“我們會和江含煜求證?！?/br>
    他拿著文件出去，看向目瞪口呆的丁高以及張星宗，“怎么？”

    張星宗咽了口唾沫，回頭看了眼關(guān)應(yīng)鈞，“總覺得你現(xiàn)在辦案的風格開始和關(guān)sir有點像了?！?/br>
    “沒有啊，我只是稍微威脅一下?！焙喨舫疗持?，比了一個指甲邊的寬度，“我知道秦嘉陽后半句肯定說了謊，江含煜應(yīng)該沒傻到直接教唆殺人的地步，畢竟江永言就栽在這上面?！?/br>
    他頓了頓道：“但只要秦嘉陽說了支票是江含煜給的，我們就能傳喚江含煜過來問詢了。”

    丁高一拍手，“我懂了！你表面上問他的作案動機，實際上是不著痕跡引導(dǎo)秦嘉陽恐懼審判結(jié)果，從而供出江含煜！”

    “哦～”張星宗恍然大悟，“等江含煜來之后，我們再給他看秦嘉陽的這句口供。屆時，他們兩個肯定會互相推卸責任，我們就能獲得更多信息了！”

    簡若沉眉眼一彎，“是這個道理?！?/br>
    他掩住鼻尖，偏頭打了個噴嚏，覺得嗓子有點癢，“我趴一會兒，剩下的事等江含煜過來再說。”

    關(guān)應(yīng)鈞瞥見他升起紅暈的臉，蹙眉輕喚了聲，“簡若沉？”

    簡若沉趴在關(guān)應(yīng)鈞在a組辦公室設(shè)置的工位上，偏過頭，眼神困倦，“嗯？”

    關(guān)應(yīng)鈞抬手碰了一下簡若沉的額頭，比尋常更熱的溫度從指尖傳入心底，燙得人心慌。

    他眸色沉沉縮回手，“畢婠婠和劉司正去請江含煜過來，其他人去看看鑒證科那邊有沒有什么新線索?！?/br>
    張星宗負責組內(nèi)文職，這會兒最大的任務(wù)就是把前置報告寫了。

    但他想到關(guān)sir的動作，心里一驚，“簡顧問是不是生病了？”

    “估計有點感冒。”關(guān)應(yīng)鈞用單衣外套把簡若沉一裹，倒了杯熱水，拉開抽屜沖了一杯檸檬鹽水放到簡若沉手邊，“先喝點熱的，喝完帶你去醫(yī)院?！?/br>
    簡若沉捧著杯子抿了一口，“不去，做完事再說?！?/br>
    關(guān)應(yīng)鈞靠在辦公桌旁邊，垂眸不言。

    檸檬淡鹽水很好喝，溫度熱卻不燙口，簡若沉一口氣喝了半杯，沒聽見關(guān)應(yīng)鈞回話，就用膝蓋撞了一下男人的腿，“關(guān)sir？怎么不說話？”

    關(guān)應(yīng)鈞道：“心里有事不利于養(yǎng)病，不如讓你了卻心事再說。按你說的，做完事再說。”

    蒸騰的水汽蘊意在眼前，模糊了人影。

    簡若沉本以為要和關(guān)應(yīng)鈞爭論一番案件重要還是身體重要的事，沒想到……

    他捧著杯子把熱水喝完，昏昏沉沉趴在桌上睡過去。

    半夢半醒之間，聽到張星宗的聲音。

    “……簡sir身體好像不怎么好，以后警校身體素質(zhì)那關(guān)可怎么辦。”

    “沒事，會養(yǎng)好?！标P(guān)應(yīng)鈞輕聲道，“他有點特殊情況?！?/br>
    簡若沉恍惚之間覺得有人站在窗戶邊上擋住了從外側(cè)透進來的光。

    意識游離一瞬。

    簡若沉徹底睡著了。

    ·

    再次醒來時已經(jīng)過了一個多小時。

    簡若沉直起身，抬起酸麻的手臂摸了一把額頭，還熱著，但出了些汗，感覺好了不少。

    他咳了一聲，唇邊便湊上溫熱的杯沿。

    “喝水?！标P(guān)應(yīng)鈞低聲道。

    簡若沉就著他的手喝了一口，然后接過杯子，環(huán)視一圈，發(fā)現(xiàn)張星宗躺在他放在辦公桌下，800年也不挪位置的行軍床上睡著了。

    顯然也累得夠嗆。

    簡若沉小聲打趣，“關(guān)sir，你怎么沒床？”

    關(guān)應(yīng)鈞道：“睡覺浪費時間，我白天不睡?！?/br>
    這句話似曾相識，簡若沉微微一怔，隨后輕笑出聲。

    他輕輕嗓子，學(xué)著關(guān)應(yīng)鈞當初的語調(diào)道：“拍拖浪費破案的時間?！?/br>
    關(guān)應(yīng)鈞濃眉一挑，“那是沒碰到你?！?/br>
    簡若沉沒想到他會這么說，瞪圓了眼睛，一時不察，自己給自己灌了三大口水。

    他捂著嘴咳了兩聲，生怕把張星宗吵醒，臉都憋紅了。

    關(guān)應(yīng)鈞無聲笑了一下。

    他算知道了，簡若沉為了任務(wù)演戲的時候什么都能演出來，什么話都敢說出口，好像什么都明白似的，實際上在這方面臉皮薄得要命。

    一上真貨就不行。

    他搬了一把椅子在簡若沉身邊坐下，抓過少年的手攏在掌心摩挲。

    簡若沉手心發(fā)癢，頭皮都麻了。

    他瞥了一眼眼鏡都睡歪了的張星宗，想把手從關(guān)應(yīng)鈞掌心里抽出來，但想到剛認識關(guān)應(yīng)鈞時，對方那副“我們不熟”“你肯定有鬼”的樣子，底氣和勝負欲就上來了。

    要松也該是關(guān)應(yīng)鈞先松開。

    他先抽走，搞得像害怕了一樣。

    簡若沉止住了咳，有一口沒一口地抿著熱水，強作鎮(zhèn)定，眼含笑意，曲指在關(guān)應(yīng)鈞掌心輕輕撓了撓。

    關(guān)應(yīng)鈞貼在簡若沉手背上的拇指一頓，有一把無名火從手心燒到心口，他盯著那兩片被熱水浸透的藕色唇瓣，輕聲道：“跟你做什么，都不算浪費時間?！?/br>
    簡若沉硬著頭皮“哦”了一聲。

    就在他險些撐不下去的時候，外頭響起的鞋跟急促敲擊地面的聲音。

    兩人不約而同松開手，拉開了距離。

    下一刻，劉司正抬手開門，探頭大聲道：“我們把江含煜帶來了?，F(xiàn)在安排在問詢室里，簡sir問不問？”

    辦公室第一排的行軍床里，張星宗被嚇得翻身掉下床，他手忙腳亂戴上眼鏡，眼神都是懵的，“開工了？”

    簡若沉“嗯”了聲，喝干杯子里的水，拿著支票的照片和口供文件夾起身。

    燒還沒退，走起路來時有點疲軟打飄。

    他又在問詢室門口接了一杯熱水端著，轉(zhuǎn)頭看向張星宗，“張sir，秦嘉陽的審訊錄像拿了嗎？”

    “拿了拿了?！睆埿亲诖蛄藗€哈欠。

    簡若沉看著，也跟著打了一個。

    兩人面面相覷。

    “哈欠會傳染的?！睆埿亲谛χf道，他神色放松，但當打開問詢室大門的那一刻，眼睛里的笑意，連帶著和善一起隱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