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不是，方總恐怕也不會放過這次的機會，要做的就是一個軟硬兼施。

    第200章 席卷

    “氧化爐，英國和德國?！?/br>
    “pvd設(shè)備，美國、瑞士、英國、德國?！?/br>
    “離子注入機，美國?！?/br>
    “pecvd，美國、日本?！?/br>
    九月份的最后一天，熊曉鴿一邊吃著早餐，一邊閱讀從方卓文件夾里隨手拿出來的資料。

    “方總，設(shè)備清單上的大部分都有美國選項，那邊的審查確實是重中之重啊。”

    方卓喝了口豆?jié){，“嗯”了一聲，繼續(xù)看桌上的報紙。

    因為初回合肥，事情全都要一步步做，再考慮著idg的美國團隊，方卓也就一起住在酒店方便溝通，他帶來的行政人員則開始就近租賃公寓，上手方方面面的工作。

    單純的把其他家工程師挖來比較容易，真正要兌現(xiàn)那些承諾就必須細致的往下執(zhí)行。

    工程師不是代工廠的零件，他們的衣食住行關(guān)乎著冰芯在業(yè)內(nèi)的口碑，方卓沒打算做讓對方簽了個合同就算完事的一筆買賣，而是要長久的發(fā)展。

    “美國那邊的審查得我自己過去一趟，邱慈云一個人應付不來。”方卓翻過一頁報紙，說著計劃，“之前張汝京在美國那邊經(jīng)過好幾個部門的審查和承諾，我估摸著現(xiàn)在可能寬松一些，但也差不多?！?/br>
    熊曉鴿有些擔憂道：“張汝京有業(yè)內(nèi)聲望，你要不要再找國際上的專家掛掛顧問的名義，到時候一起？”

    “他有聲望，我有資本?！狈阶繒r刻記得彼此的優(yōu)缺點，笑道，“所以，我打算等易科在納斯達克上市之后再去過審，那時就方便了，手上好死不死也控制著兩家美股的上市公司，做出的承諾算是有些分量?！?/br>
    熊曉鴿倒是沒想到這一層，關(guān)于易科的上市，他一直考慮的是易科在音樂播放器的競爭態(tài)勢，是易科中長期的未來價值。

    方卓繼續(xù)說道：“而且，索尼的情況越來越糟糕了，今年的播放器銷量節(jié)節(jié)攀升，等到年初，索尼的年報還會是一記炸彈，它的電子部門所遭受的沖擊比外界想象的還要大?！?/br>
    “由易科和蘋果掀起的音樂行業(yè)變革會迎來更多討論的，那時候的輿論可用，相應的名聲也會更好聽些，反而來就能影響美國那些部門對我的判斷。”

    方卓聳聳肩，總結(jié)道：“到了國外就不能說什么產(chǎn)業(yè)不產(chǎn)業(yè)了，得聊資本，有著兩家上市公司的資本家憑什么不能買設(shè)備？”

    熊曉鴿啞然，這些都被方總聯(lián)系在一起，要說沒用吧，不見得，要說有用吧，真不知道能有幾分效果，但這貨的思維向來就是那么出人意料。

    他現(xiàn)在的立場和方卓是一致的，點點頭：“嗯，有需要幫忙的就說話。”

    方卓順勢說道：“幫我再拿杯豆?jié){，謝謝。”

    熊曉鴿：“……”

    酒店的自助早餐味道不錯，熊曉鴿拿了杯豆?jié){，又給自己多拿了半份早點，坐下之后隨口說道：“說到輿論，這幾天的長虹報道你看見沒？”

    方卓若無其事的喝了口豆?jié){，點點頭：“嗯，我桌上這份報紙還有報道呢，認為長虹存在問題?！?/br>
    “這回的長虹可真遭殃，股價又跌了?！毙軙曾潛u搖頭，“但這個新聞報道也離譜，沒什么證據(jù)，揣測性的來分析長虹的灰色cao作，這泥巴掉褲襠，不是屎也是屎。”

    方卓直皺眉：“老熊，吃早飯呢?！?/br>
    熊曉鴿“嘿”了一聲，忽然低聲說道：“長虹這件事里有蹊蹺，你不要說你沒看出來?！?/br>
    方卓心中一跳，看著老熊神神秘秘的表情，平淡地說道：“我天天忙著冰芯，睜開眼是你們風投，閉上眼是設(shè)備采購，哪有閑心關(guān)心這個?！?/br>
    “也是?！毙軙曾濣c點頭，不賣關(guān)子了，“倪潤峰想要搞管理層收購，我懷疑這一出突如其來的輿論是他的苦rou計?！?/br>
    方卓差點被豆?jié){嗆住，豎起大拇指，由衷地說道：“牛筆?！?/br>
    熊曉鴿哈哈一笑：“是吧，豁然開朗了吧？想拿下長虹就得讓它經(jīng)歷陣痛，倪潤峰這一次怕是想畢其功于一役，他在川省很有背景，長虹又經(jīng)營很久，這次的輿論重心在長虹的子公司上面?！?/br>
    “它的那些子公司牽扯到方方面面，恐怕很容易被倪潤峰轉(zhuǎn)進到國企體制的僵化層面，正是動刀的好借口?！?/br>
    “輿論壓低了市值，問題牽扯到體制，倪潤峰的產(chǎn)權(quán)改革啊，蓄謀已久?！?/br>
    熊曉鴿洋洋灑灑的一通分析。

    “產(chǎn)權(quán)改革，確實不好把握這個尺度在哪里。”方卓稍微說了說想法，“tcl的李東生是個成功者，長虹的情況比tcl要復雜很多，倪潤峰能不能成功還未可知?！?/br>
    “這次的輿論就怕引起更大的討論風暴，你我看到的是一家tcl、一家長虹，但背后不知道有多少家tcl和長虹已經(jīng)完成或者圖謀產(chǎn)權(quán)改革?！?/br>
    “上面是怎么想，怎么看，怎么定，怎么管，這是一件值得揣摩的事?！?/br>
    熊曉鴿悚然一驚，提了個最容易揣摩到的方向：“一刀切？”

    “企業(yè)改革的波動和反復是常態(tài)，如果真要一刀切，在當下的背景里未必是懶政，可能是不得不切，不然……”方卓聳聳肩，“嗨，這有什么好聊的，我吃完了，先上去換身衣服，今天得見我的工程師們，老熊，你也快點吃?！?/br>
    年輕總裁拿著報紙和文件夾起身離開，今天沒什么別的事，主要是見見已經(jīng)抵達合肥的工程師，其次就是去一趟中科大，聊聊某些特殊人才的安置。

    熊曉鴿坐在餐桌邊有些失神，這方總，這方卓，看事情的角度……

    他驚訝于年輕總裁的臨場分析之余也有些懷疑，不至于吧，不至于吧，倪潤峰玩一場苦rou計還能把輿論給玩升級？那可真是有意思了。

    熊曉鴿和國企改制沒什么關(guān)聯(lián)，投資的項目也基本不太沾邊，但這不妨礙他觀察當下的市場思潮，畢竟，很多政策并不局限在狹隘的行業(yè)，是能造成連鎖反應的。

    如此一想，關(guān)于這次的投資冰芯反而有種讓人安心的感覺。

    任憑政策再怎么變動，半導體產(chǎn)業(yè)肯定只會被鼓勵。

    熊曉鴿慢慢剝了個雞蛋，在心里為輿論風向進行了標記，打算瞧瞧接下來的事情發(fā)展。

    ※※※

    截止到九月三十日，冰芯項目已經(jīng)招/挖到了241名員工，還有若干正在談待遇的不同崗位的工程師。

    這些人里有原本就是晶圓廠的，有產(chǎn)業(yè)上游ic設(shè)計的，有從臺灣到上海又來合肥的，還有被優(yōu)渥待遇從國外吸引來的。

    人員構(gòu)成五花八門，技術(shù)水平普遍上層，關(guān)于這些員工的整合，邱慈云把它交給了隨著自己從中芯來到冰芯的營運組織副總監(jiān)張東平。

    張東平早年在臺灣臺積電是中層，后來一起到了中芯算中高層，現(xiàn)在來到冰芯屬于切切實實的高層。

    方卓和這位溝通數(shù)次，覺得做事還是比較踏實的，今天也是應他要求在酒店會議廳召開一個見面會，來給工程師們一個定心丸。

    合肥這邊現(xiàn)在已經(jīng)到了數(shù)十名工程師，正處于半研究半放假的階段。

    上午九點鐘，方卓、熊曉鴿、idg美國的布朗等人出現(xiàn)在嘈雜熱鬧的會議廳。

    方卓從過道走向舞臺的途中聽見了很多難懂的專業(yè)名詞，也聽到諸如“你原來是中芯的?。课胰A虹我華虹”“幸會幸會，聽說過你”之類的寒暄。

    “諸位，諸位?！?/br>
    隨著方卓站到舞臺中央，拿起話筒，會議廳里的聲音漸漸低了下去。

    除了數(shù)十位工程師，方卓這一趟帶來的行政人員也有二十位過來參加會議。

    “可能有人還不認識我，但一定知道我的名字，我是方卓，是冰芯項目的發(fā)起人，目前擔任冰芯csmc的總裁職務。”

    “今天本來不想找大家開這個會，是想去物色一處冰芯的正式辦公地，但張總監(jiān)說大家想看看我，盡管我知道他是寒暄，但想了又想也覺得是有這個必要?！?/br>
    “冰芯這個項目落戶合肥，有很多原因和考量，今天能在這里看到大家，我就不闡述那些理由，只想聊聊我和合肥這邊的決心。”

    “有些人知道合肥招徠我們項目時的誠意，人家是要全力支持冰芯的發(fā)展，要從全方位保障大家的物質(zhì)條件。”

    “我現(xiàn)在主要也就聊聊這一點。”

    “大家每一個人都記一下我的手機號碼，今后不管是孩子上學、家人看病、愛人工作，就是那些生活里讓你煩心不能好好工作的事，公司的行政部門解決不了，你給我打電話，我來解決?！?/br>
    方卓斬釘截鐵地說道：“我保證這不是場面話，咱們冰芯今天人沒到齊，大家可以把我這個話轉(zhuǎn)告其他人，任何解決不了的事都可以找我！”

    “這是安徽省首富的承諾！”

    方卓來到故鄉(xiāng)，在故鄉(xiāng)的土地上發(fā)言，自然也佩戴的是故鄉(xiāng)的榮譽稱號。

    “現(xiàn)在，大家拿出手機，記一下我的號碼，這是我的私人手機號，大家記了就不要傳出去了。”

    方卓當真把自己的私人手機號公布出來，重復兩遍之后說道：“我今天就講這些，下面由張總監(jiān)來聊聊咱們的工作安排?！?/br>
    年輕總裁結(jié)束了簡短而有力的講話。

    隨著他走下舞臺，會議廳里響起遲滯而熱烈的掌聲。

    方總沒提半導體產(chǎn)業(yè)的意義，沒提要追趕國際一流水平，沒提首輪融資要融多少億，單單只提了一件事，要給大家解決后顧之憂！

    這樣的表態(tài)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實在讓人心生感動。

    不管冰芯開出的薪酬多么有競爭力，但實際上來到合肥，相當一部分人的心中還是頗為嘀咕，這里到底能不能待下去？到底能不能讓家庭有所保障？

    仍然是出于員工也是人的角度，錢能解決大部分問題，卻不能解決所有問題。

    會議廳里的熱烈掌聲持續(xù)很久，臺上的張東平也跟著邊鼓掌邊消化，他在上面的位置一覽無余，能很清晰的看到大家的精神都昂揚不少。

    “可以，方總，我對你這張嘴還是很佩服的?！?/br>
    熊曉鴿對走過來的方卓稱贊道。

    “大家給我掌聲恰恰是期盼我能做到我所說的?！狈阶啃π?，“光憑說可糊弄不住這些人，還得看后續(xù)的動作。”

    熊曉鴿一邊念叨“人心可用”，一邊說道：“剛才我手機上收到你們新浪的無線新聞推送，你猜猜是什么內(nèi)容？”

    “新浪股價是漲了還是跌了？”方卓問道。

    熊曉鴿搖搖頭，臉色有些凝重地說道：“一個香港中文大學的教授郎咸平在復旦發(fā)表了關(guān)于企業(yè)改制的演講，炮轟海爾、tcl、長虹、格林柯爾搞的國企改革是國退民進！措辭十分嚴厲，還拿了當初的俄羅斯私有化作類比！”

    方卓眉頭一挑：“哦？”

    熊曉鴿嘆道：“倪潤峰這次怕是真要玩大了?！?/br>
    方卓跟著嘆道：“倪潤峰確實有可能玩大了?！?/br>
    “你覺得長虹會怎么樣？”熊曉鴿看著臺上的運營組織副總監(jiān)，繼續(xù)聊著額外的話題。

    方卓伸手拍了拍熊曉鴿的肩膀：“老熊，別管閑事了，能把冰芯弄好就是我最大的愿望。”

    熊曉鴿撇撇嘴，多有意思的商業(yè)討論啊，這家伙居然毫無興趣，可見冰芯這種規(guī)模的籌資和項目能給人帶來多大的壓力！

    ※※※

    倪潤峰很懵。

    繼一篇來自《中國證券報》的報道幾乎切中要害，忽然又有教授直接上綱上線，這真讓人有些遭不住。

    不同于之前讓長虹公關(guān)部給出回應，倪潤峰這次極其敏感的決定冷處理，不給那位復旦演講的教授發(fā)酵空間。

    然而，事情從來不以個人的意志為轉(zhuǎn)移，長虹不發(fā)聲，倪潤峰不接受采訪，其他的教授、學者、經(jīng)濟學家卻跳出來駁斥郎咸平的觀點。

    “攻其一點不及其余，有失偏頗?！?/br>
    “善待企業(yè)家，不要妖魔化。”

    “不要搞原罪清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