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連上海首富都得乖乖遵從程序，教授就算是海外回來的也不能例外。

    程序一旦啟動，那就得有個結(jié)果出來。

    不過，畢竟影響力比較大，同志們在車上的時候還有些小小的討論。

    “方總，你說芯片那玩意真就會那么拙劣的造假？也太容易拆穿了吧？”

    “劉隊，你懂芯片嗎？”方卓詢問。

    “不懂?！眲㈣F拳搖頭。

    方卓點點頭：“是啊，我也不懂，不說全國，這學校里懂芯片的又能有多少個？就是因為大家都不懂，所以拙劣的造假手段才能行得通?！?/br>
    另一個年輕同志問道：“那專家能不懂？”

    方卓沒答。

    車子緩緩停下。

    小禮堂附近已經(jīng)停了很多車，但警車仍舊是最顯眼的。

    附近有路過的師生知道小禮堂里面有一場新聞發(fā)布會，也知道對漢芯項目冒出來的質(zhì)疑聲，可瞧見警車仍舊很愕然的停在原地。

    “走吧，里面應該不少人，得還有記者?！?/br>
    “為了咱們程序的正當性，我先把手里的材料公布，免得大家批評?！?/br>
    方卓重復了一遍打算。

    “沒問題?！蓖緜円膊幌氡涣R，這一次的行動同樣將會遭受壓力。

    但詐騙案就是詐騙案，不能因為對方是誰就不調(diào)查了啊，這個道理具有法律效力。

    小禮堂的門口留下兩位同志。

    方卓當先推門走了進去。

    臺上的陳進教授正慷慨激昂訴說著漢芯項目的意義，臺下的師生正心潮澎湃共情著來自造謠者的污蔑，過道的記者們正認真記錄著當事人的澄清內(nèi)容。

    冷不丁，小禮堂的門被推開。

    一位可以說是當事人的年輕總裁出現(xiàn)在門口，身后還有幾位制服人員。

    小禮堂為之一靜。

    只有陳進的聲音仍舊在回蕩，他背對著門口，反應慢了一些。

    可隨著大家的目光，教授也反應過來，瞧向門口。

    他心里為之一寒，愣在當場。

    方卓掃視全場，發(fā)現(xiàn)記者的鏡頭已經(jīng)很機敏的調(diào)整過來，發(fā)現(xiàn)師生們的目光里都帶著復雜的情緒。

    他走了兩步，面對當事人，篤定地說道：“漢芯項目存在造假，陳進，你要為此負責?！?/br>
    陳進勃然大怒，猛的拍桌：“胡說八道！方總，你是被人蒙蔽了??！”

    方卓差點笑出來，又走了兩步：“陳進，我曾經(jīng)對漢芯深信不疑，認為它是咱們ic產(chǎn)業(yè)的一項重大突破，萬萬沒想到你竟然這么膽大包天，用它來騙取撥款?！?/br>
    這一下，先前陳進關(guān)于“方總不知情”的說法不攻自破，而且，方卓本人的言語帶來更直接的沖擊，他很可能一手主導著新浪對漢芯的攻擊！

    兩位當事人同時暴露在記者和師生們的視線之下。

    一位是自家教授，有著各種光環(huán)和宣傳，另一位是商業(yè)精英，排名國內(nèi)福布斯富豪榜前十。

    然而，他們說的是ic產(chǎn)業(yè)中自主研發(fā)的芯片項目。

    怎么看，都應該更相信前者。

    可是，隨著方卓走上小禮堂的舞臺，下意識站起來的陳進似乎被嚇著退了一步，這氣場上的差距就讓人無法對教授生出更多的信心。

    也許是富豪威逼教授的場面有些難看，臺下有師生斥責出聲。

    “方卓，這里是學校，你想干什么？”

    “方卓，你什么意思！”

    陳進聽到支持自己的聲音便回過神來，也跟著咬牙怒斥：“方卓！你是在污蔑一個國家科研人員，是在攻擊一位高校老師！你自重！”

    方卓不語，示意記者的鏡頭稍微靠近一些。

    陳進愈發(fā)憤怒，內(nèi)心也愈發(fā)驚懼，他現(xiàn)在才看到那些沉默佇立的制服同志，只能試圖以大義來壓下這個場面：“方卓！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嗎？難道富豪就能勾結(jié)當官的來誣陷一位科研工作者？！”

    “哎哎哎，過了啊?！狈阶垦劭寸R頭到位，翻開手中材料，當著師生和記者的面對教授詢問道，“陳進，我現(xiàn)在有幾個問題要你證實，你曾經(jīng)說你是摩托羅拉半導體總部的芯片設(shè)計經(jīng)理，還擔任高級主任工程師，是嗎？”

    陳進冷笑，不屑回答。

    方卓抽出一張公文函：“為什么我詢問摩托羅拉方面，對方否認了你的這份工作履歷？這是來自摩托羅拉的回函?！?/br>
    他順手把手上的一張材料遞給臺下的記者。

    陳進的臉色有點變了。

    他直到現(xiàn)在才忽然意識到早晨出來的新聞不是一時之舉，對方準備了很多東西。

    陳教授立馬怒氣沖沖的否認道：“方卓！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意思，為什么要偽造這種東西來攻擊我！我的履歷是得到學校認可的！”

    他作勢就要生氣的下臺離開，此地不宜久留。

    然而，制服人員默默擋住去路。

    小禮堂的師生們瞧著這一幕，憤慨卻比先前要少了很多，因為，來自摩托羅拉的回函已經(jīng)從記者傳到師生手中。

    后面的人即便還沒看到，可方卓言之鑿鑿的態(tài)度讓很多人動搖。

    這可不是芯片那種有技術(shù)的東西，是理論上容易求證的事。

    堂堂上海首富，他會拿著這種容易戳穿的事來當面對質(zhì)嗎？

    這一點很容易想明白。

    方卓不理被攔住的教授，繼續(xù)看資料，提出第二個問題：“為什么你宣傳自己博士的研究方向是芯片設(shè)計，但我只能查到你芯片測試的論文？同學們啊，恕我冒昧，不寫相關(guān)論文也能畢業(yè)的嗎？”

    陳進鐵青著臉，強行說道：“方、方卓，你壓根不懂學術(shù)！你、你這樣很不、很不禮貌！”

    方卓已經(jīng)不去看教授，繼續(xù)把材料遞給記者，示意后者拍完后繼續(xù)傳閱給同學們。

    他繼續(xù)第三個問題：“陳進，你還宣稱有ibm工作經(jīng)歷，為什么我完全查不到？請問你是在什么部門工作？”

    陳進咽了口唾沫，有點說不出話來。

    方卓這時才側(cè)頭看了眼教授，笑道：“只要你說，我現(xiàn)在就能找人問ibm的高管，看看你這位博士到底是干什么的?！?/br>
    “你，我……”陳進喘了兩口粗氣，“你、你要干什么？”

    方卓抖了抖厚厚的材料，感嘆著說道：“我要戳穿你那太容易被戳穿的謊言啊，新浪現(xiàn)在發(fā)不了漢芯的報道，這是你找人找關(guān)系施壓的壓力吧？”

    他走了幾步，到了教授面前，遺憾地說道：“所以，我只好當著你的面來說說這第三通報道的內(nèi)容了，陳教授，你的實驗室已經(jīng)有人去保存證物了，坦白從寬……”

    方卓的聲音陡然嚴厲：“漢芯是不是存在造假行為？！”

    保存證物是瞎扯的。

    可是，這種場合下由上海首富所說的話沒有人懷疑。

    小禮堂已經(jīng)隨著方卓的問話而變得嘩然，此刻聽到他對芯片的直接詢問又重新安靜下來，注視著這一幕，等待教授的答案。

    漢芯造假之拙劣，戳破之輕易，再沒有人比陳進這位當事人最明白了。

    他的臉色慢慢變得慘白，無聲又輕微的點了下頭。

    “陳教授點頭了?！狈阶可逻@位動作太輕，高聲宣布道，“陳教授承認漢芯造假了！”

    嘩啦！

    一片嘩然！

    陳、陳教授承認造、造假了？！

    他就這么當著警方的面承認了？

    警方已經(jīng)去固定證據(jù)了？

    難道漢芯真就是磨了logo？

    怎么可能？！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禮堂一片嘩然，師生盡皆錯愕，記者紛紛按下快門。

    這將是今年最震撼的新聞！

    第160章 風頭火勢

    瘋了！瘋了！瘋了！

    不是你瘋了，就是我瘋了！

    不是陳教授瘋了，就是專家組瘋了！

    交大今年新成立微電子學院的小禮堂，這里既像是被潑了一盆冷水，又像重新起鍋燒油，噼里啪啦的滿是心靈破碎的聲音。

    為什么？

    很多人心里都冒出這樣三個字，卻不知道究竟應該問誰。

    方卓右手拍了拍左手拿著的厚厚材料，嘆息道：“陳進，坦白從寬，抗拒從嚴，既然你承認漢芯造假，既然你無法反駁工作履歷造假，那我就不往下問了，也不提什么你對我高達數(shù)百萬的詐騙了?！?/br>
    陳進無話可說。

    方卓給鐵拳同志遞了個眼神，示意他們先帶人回去，這里畢竟是交大。

    他自己要再留一會，鞏固下輿論，也簡單和師生們溝通下情況。

    陳進臉色慘白，全身上下的力氣仿佛都消失不見，再被制服人員一碰，雙腿就像面條似得軟了下去，整個人差點摔倒。

    制服人員倒是沒意外，這種表現(xiàn)并不罕見，別看叫囂得兇，真照了面，尿褲子的都有。

    小禮堂里寂靜無聲，所有人在嘩然過后都默默看著陳教授被帶走的身影。

    教授沒有給大家回眸，看不到他此時此刻的表情，可從他被攙扶著帶走來看，先前舞臺上的澄清、斥責、解釋似乎全都失去了效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