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
在那厲聲質(zhì)問之后,他神色緩了一下,聲音也溫和了不少:“知改,你說在義固的時候,是她拉住了你,是她撐著你走過了那段路。但是現(xiàn)在,她陷入泥沼,你不想怎么把她拉出來,而是一塊跳進去,拉著她陷得更深。知改,你覺得你這么做合適嗎?” 這話果然讓顧易的神情有些微的動搖,但他終究還是默然地?fù)u了搖頭。 顧易知道這不合適,但是他做不出更合適的選擇了。 他可以在所有事上都做出冷靜又理智的決斷,但是唯獨對月娘不行。 她太重要了,重要到他無法容忍一點兒風(fēng)險。他寧愿和月娘一起陷進去,也不愿意賭那個萬一的可能性。只要她愿意留在這個世上,其余的一切都無關(guān)緊要。 沈衡眼皮子直跳。 顧易在這地方讓人覺得不愧是個姓顧的了,死犟死犟的。 他冷靜了幾個呼吸,干脆下了猛藥,“你要是不行,就讓我來。” 顧易一愣,這次終于抬頭看了過來。 沈衡被看得莫名心虛,但是話都趕到這兒了,他硬著頭皮接著往下說,“顧知改,你聽著,你要是繼續(xù)這么下去,還不如干脆和離,我來照顧盧娘子?!?/br> 顧易更愣了,表情不知道是詫異還是困惑居多,語氣驚詫,“季平哥?” 沈衡:“……” 這人還不如破口大罵呢。 沈衡閉了閉眼,索性把話說了個清楚明白,“當(dāng)年對盧娘子一見鐘情的,不只是你兄長?!边€有我! 其實還可以說得更明白點,比如說他先前以為對方是顧有恒的遺孀,在顧易眼皮子底下對盧娘子屢獻殷勤……但沈衡還是要點臉的,到是沒能把自己扒皮得這么干凈。 至于顧易能不能想到,那就是他的事了。 沈衡扔下一句“你自己好好想想”之后,就看上去氣勢洶洶實際上努力忍住自己的落荒而逃地離開了。 顧易愣愣地看著那離開的背影,神色怔然。 盧皎月醒來的時候覺得眼皮難受,睜起來有點很費勁的樣子。 她晃著神回憶這睡前發(fā)生了什么,卻有點想不清楚了。好像是在忙著給顧易他哥挑嗣子的事,怎么就突然睡著了? 腦子里疑惑地轉(zhuǎn)著這些想法,盧皎月倒是開口,“如酥,族里送過來的那份簿冊,我看到哪了?” 她這么說著,轉(zhuǎn)過頭去看,卻見守在旁邊的并非如酥,而是不知道什么時候過來的顧易。 盧皎月:? 她愣了一下,不由問:“今日不忙嗎?” 顧易:“還好。” 盧皎月“嗯”了一聲要起來,卻聽顧易又接著,“月娘你好好歇以歇,給兄長挑嗣子的事讓我來吧。” 盧皎月不意外顧易會這么說。 給那位白月光兄長選嗣子這件事確實挺麻煩的,顧易應(yīng)該是這兩天看她太忙了,才主動攬過事去。 盧皎月雖然之前想著要是真忙不過來就拉著顧易一起,但真趕到這個份上,她還是搖頭拒絕了,“不必了,我還能應(yīng)付得過來?!?/br> 雖然顧易沒和她細(xì)說,但也沒瞞著,盧皎月知道他最近在忙的事的。 顧易在布置邊境防線。 這年頭的消息傳播速度非常有限,但也不是完全不通,陳朝朝中的這場政變消息應(yīng)該也已經(jīng)傳到北鄴。趁人之危在兵事上可謂是善策,先陳帝沒什么北伐之心,在北鄴內(nèi)亂的時候安心搞內(nèi)斗的,但是北邊對江南的膏腴之地可是覬覦多年,南征有時候反而成了轉(zhuǎn)移國內(nèi)矛盾的一個手段,顧易的這個防備相當(dāng)有必要。 這干脆的拒絕在顧易的預(yù)料之中,但他還是忍不住地表情沉悶了一下。 抬眼見那邊盧皎月坐起來,他習(xí)慣性地抬手去扶。掌心接觸到小臂的那一瞬間,盧皎月突然想起一些模糊的畫面,人不自覺地僵了一下,顧易也察覺到這僵硬。 “我……” “月娘……” 兩個人的聲音撞到了一起,又同時止了聲。 知道顧易的性格,盧皎月也沒有做什么‘你先說’‘我先說’的謙讓,徑自說了下去。 在略微的停頓后,她表情怪異地開口,“我好像做了個奇怪的夢?!?/br> 比如說顧易喊她“阿嫦”,比如說她哭得……說起來,她眼皮好像確實有點腫。 正這么想著,卻聽見旁邊顧易沉聲,“不是夢?!?/br> 盧皎月一怔,忍不住抬頭看過去。 顧易卻沒有和她對視,而是微垂著頭瞥向一邊的,單手摩挲著那份簿冊,正是剛才盧皎月和如酥要的,上面寫著族里條件合適的孩子的名冊和基本信息。 顧易一邊摩挲著冊子的邊緣,一邊低聲:“我會看的,我會仔細(xì)地選。那是我的兄長,我也想他能有一個出彩的后人,但是月娘……你能不能放下?” 盧皎月覺得顧易這語氣有點奇怪,并不像是單單說“挑選嗣子”這一件事。 但是她又實在想不到別的什么,一時有點摸不著頭緒,不由發(fā)出點困惑的疑問聲。 顧易:“我食言了。我說‘就算他更重一點兒也沒關(guān)系’,但是不行,有關(guān)系。我不想在你心里永遠(yuǎn)是兄長的影子,也不想看著你為了兄長……做這么多?!?/br> 這一段話之后,盧皎月的困惑非但沒得到解答,反而疑惑更大了。 盧皎月倒是記得這話,是顧易發(fā)現(xiàn)她有段舊情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