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
朱興賢連忙回禮:“夫人這是哪里的話?保護小郎君本就是屬下的職責所在。” 顧易早有安排,而只帶著一個孩子,又比帶著母子兩個人來得容易蒙混得多。人對幼崽會天然放下戒心,朱興賢帶著喬裝打扮的顧青奴,沒費什么功夫就出了金陵城。 一直等到出了城,上了馬車,朱興賢才聽到一點小聲的哽咽。 他一愣去看,正看見慌忙抹著眼淚的顧青奴,不由微怔,“小郎君?” 小孩子總是愛在母親面前哭的。 走的時候顧青奴沒有大哭大鬧,他還只當是小郎君的年紀還小,不明白其中的含義,沒想到對方竟在這個時候哭。 朱興賢一個大老粗,哪里會安慰人?這哭的要是家里的小崽子,他早都粗聲粗氣地呵斥上了,但這小主子可不是他能罵的。 他支支吾吾、口笨舌拙了半天,也沒說出句囫圇話來。 反倒是顧青奴抹干了眼淚,哽著聲問:“朱叔,我聽話去找了爹,娘是不是就沒事了?” 朱興賢本來想說的話滯住。 并非如此。 該說恰恰相反,并不是小郎君去找了家主就一切平安,而是一旦顧青奴被送走這件事被發(fā)現(xiàn)了,就算陳帝本來只是意在警告,這下子也不知道會做出什么了……留在金陵的又只有夫人。 這么一想,朱興賢的心底也擰了一下。 他強忍下那點不安,免得在孩子面前露出什么,粗礪的掌心抹過孩子臉上的淚痕,加重語氣,“會沒事的?!?/br> 以夫人的聰慧,不會出事的。 和小孩子那雙被淚浸得濕漉漉的眼睛對視,他終究放軟了神情,緩聲,“你娘是個很了不起的人?!?/br> 她當年能在北鄴的十萬大軍下守住義固,如今就能守住金陵的顧家。 顧青奴微微睜大了眼睛。 許久,他重重點頭。 阿娘最厲害了。 顧青奴自己擦了擦臉,又努力眨干凈眼底淚意,“那朱叔,咱們能走快點嗎?不用坐車,朱叔可以帶著我騎馬。我會騎馬!” 小孩子的稚嫩言語總是讓人忍不住心底放松,朱興賢這下子倒是真的露出點笑來,“好,等過了這一段,咱們就換馬。到時候磨得腿疼,小郎君可不能哭?!?/br> 顧青奴咬了咬唇,不服氣:“我才不會哭。” 朱興賢笑:“是是,小郎君了不起,剛才從府里出來的時候都沒有哭?!?/br> 顧青奴卻沉默了。 不是不想哭,而是哭沒有用。 爹爹看起來嚴格,但其實很容易被央求得心軟,阿娘又溫柔又好說話,事實上才是更嚴厲的那一個。 阿娘決定的事是不會改的,就算他怎么哭鬧都不會改主意。 那他乖乖聽話,按照阿娘的要求去找爹,是不是回來就能看見娘了? 一定能見到的。 他都這么懂事了。 第99章 結發(fā)38 盧皎月留在金陵, 目標也很明確:一是盡量不要進宮,二是掩蓋住青奴已經(jīng)離開金陵這件事。 前者還可以商量,但是后一個消息是必定要瞞住的。 這算不上太難。 從陳帝下個詔都要搞點小動作, 弄出個冠冕堂皇的名頭來看, 他還不想和顧易撕破臉。這是好事,只要這岌岌可危的平和表象還維持得住, 很多事陳帝就不能去做。 盧皎月選擇了一個非常常見但是有用的方式——裝病。 以陳帝那個要面子的性格,還做不出強詔將領病重的家眷入宮。而且病中誰都不好說有沒有什么萬一, 她要是真的在路上或者在宮里出了什么事,陳帝白惹一身腥還撈不到好處。 盧皎月這么想著,卻萬萬沒想到,那位這次親自來宣旨的陳帝面前的大紅人馮力德、馮中官,聽到事情的來龍去脈, 竟脫口而出一句, “太好了!” 盧皎月:??? 這反應過于離奇, 盧皎月一時之間都沒抑住臉上的錯愕神情。 馮力德也察覺自己失言。 他忙不迭地補救,“咱家是說,那位常年云游的戴神醫(yī)如今正在宮中為貴人們看診, 顧夫人這病可病得巧了,正好入宮讓神醫(yī)瞧一瞧, 不管是安神還是驅寒氣, 幾貼藥下去肯定藥到病除。夫人也趁這個機會仔細調養(yǎng)調養(yǎng)身子,宮中什么藥材沒有?以夫人的身份,盡管取用。” 話說得花團錦簇的,但里頭問題簡直太大了。 真心想要幫忙瞧病, 讓大夫來府上就是了,哪有讓病人入宮的?而且她什么身份, 就到了“盡管取用”的地步了? 盧皎月半垂著眼掩下那些思索,口中仍舊婉拒道:“怕是不妥。妾病氣在身,入宮恐怕沖撞了貴人。還請中官稟明圣上,待妾身體痊愈,必定入宮謝恩?!?/br> 馮力德卻仍是堅持:“顧夫人這是哪里的話?顧將軍如今在外平叛,家中夫人病重,陛下若是不管不顧,豈不是寒了前線將士的心?” 盧皎月:“……?” 這太奇怪了,完全是一副“一定要她入宮”的態(tài)度。 而且更關鍵的是,對方話里完全沒有提及青奴。 要知道,對這會兒的人來說,子嗣可比妻室重要得多。陳帝要是真的想拿捏顧易的話,關注點必定更多落在青奴身上,而不是像現(xiàn)在這樣半句都沒有提起。 盧皎月隱約察覺到這里面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發(fā)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