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 這邊,陳帝倒是心情舒暢地欣賞了一圈西郊美景。 最巧手的婦人扎的綢花,最熟練的工匠打造的金穗,自然是好看的,再想想這是自己“圣德昭彰”帶來的“民心所向”,更是讓他心下自得。 人心情一好了,就愛干點什么。 回程的路上,陳帝突發(fā)奇想,“這離顧府近吧?以前顧老將軍在時,朕還常去顧府,這么想想都過去好些年了,也不知道府上有多少變化。” 皇帝的臨時起意,自是沒人敢說不好的,于是御輦改了道,往顧府的方向去了。這突然換方向帶來的混亂中,倒也沒人注意到,隨行的護衛(wèi)中有人短暫地離開了一會兒,又重歸了行列之中。 托陳帝身旁耳目的福,圣駕的消息比皇帝通傳更快地到了顧府。顧易倒不至于干出什么私藏龍袍甲胄的事,他本就是個規(guī)矩得絕不越過界限的人,但為防萬一,他還是和盧皎月一起,仔仔細細地檢查了一遍府邸,把所有讓陳帝可能犯忌諱的東西都收起來,御賜的東西都擦拭得光亮一新,以免被因此發(fā)難。 等到內(nèi)侍通傳的時候,府邸上下已經(jīng)都被查了一遍,顧易帶著府上的諸人到外面迎接圣駕。 在一片“恭迎圣駕”的山呼聲中,陳帝卻久久沒有叫起。 顧易已經(jīng)很習慣了,這位帝王總是喜歡在這種場合彰顯自己的皇帝威嚴,他自己并不介意這些事,但是這次卻忍不住皺了眉:月娘的身體怕是不好久跪。 盧皎月覺得還好,就這么一會兒,她還不至于覺得累。只是隱隱約約覺得有道視線落在自己身上,帶著點說不上來的黏膩感、讓人莫名不適。 不過不等盧皎月細究各種緣由,旁邊的顧易已經(jīng)開口,“臣不知陛下駕臨府上,迎駕來遲,還請陛下降罪?!?/br> 這突然的出聲打斷陳帝,他當即收回了視線,笑道:“知改這是哪里的話?快、都起來吧?!?/br> 眾人這才領命起身。 久跪起來確實有點眩暈,盧皎月輕微晃了一下,顧易有所察覺地扶了一把。 顧易一向不是在外人面前親近的性格,更何況這是迎駕的時候,他只飛快地扶穩(wěn)了人就松了手,但擔憂的目光卻忍不住落過去。盧皎月微不可察地搖搖頭,示意自己無事,顧易跟著松口氣,將注意力重新放回了圣駕上。 這是長久共同生活帶來的默契。明明除了袖擺的遮掩下那一瞬的碰觸,并無其他任何親近之舉,但眼神的交接、無言的信任,無一不訴說著親密。 陳帝看著這一幕,眼神幽暗了些許。 馮力德從剛剛陳帝的目光落在顧將軍的夫人身上就覺得不妙,這會兒更是臉皮微微抽動。要論揣摩陳帝心思,他數(shù)第一沒人敢數(shù)第二,要說陳帝剛剛只是“有點興趣”,那現(xiàn)在就是“很感興趣”了。 這些心思于轉(zhuǎn)瞬之間走過,馮力德垂了垂眼皮就收攏了全部表情,眼觀鼻鼻觀心地站在陳帝身后。 又聽著陳帝帶著笑詢問,“這位是?” 顧易攜著人上前一步,“內(nèi)子盧氏,見過陛下?!?/br> 盧皎月也跟著行了半禮,“妾身見過陛下。” 陳帝:“久聞顧夫人巾幗,今日一見,果然不同凡響?!?/br> “妾不敢當?!薄氨菹轮囐澚??!?/br> 陳帝大笑:“果真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夫人和知改都是這般謙遜的性子。莫要妄自菲薄,有此巾幗是國之幸事,也是朕之幸事……說起來,夫人守城之功,朕竟忘了封賞,實在不該。” 封賞其實是封了的,只不過賞的是顧易的退敵之功,守城之事就在圣旨里被淺淺地提了一句。大概是朝中人也覺得,一介女流,不值得單獨封賞。 即便如此,也沒有一事二賞的道理,盧皎月自是拒道:“陛下將戍衛(wèi)邊境的重責托付顧家,妾身既然嫁入顧氏、保邊境安寧便是分內(nèi)之任,不敢當陛下賞賜?!?/br> 這番推拒被陳帝態(tài)度強硬地駁回。 不管在哪里皇帝都是任性的,陳帝既然說賞、就沒有讓人拒絕的道理。 雖說迎駕的時候發(fā)生了這么一點小插曲,之后倒是沒什么特別。 陳帝一臉追憶往昔地在顧府里逛了逛,顧易隨行帝王身后,當個一點兒也不稱職的捧哏。要不是有馮力德在旁邊拼命圓話,好幾回場面都差點談崩了。 盧皎月:“……” 她還是第一次看見顧易在陳帝面前的樣子。 這不對勁。 顧易雖然話少,但并不是沒情商,相反他對情緒的感知非常敏銳,如果想的話,絕對不會讓對話陷入冷場。 她忍不住略微疑惑地看向顧易。 后者注意到這注視,輕輕偏開了下視線。 盧皎月恍然:他是故意的。 臣子自污不是什么稀罕事,有時越是功勞在身越需如此。顧易的性格做不出什么強搶土地、縱家仆在外欺男霸女的事,那就只能在帝王對他的印象上做文章——做個看起來沒有情商、四處樹敵的孤臣。 但從門口強硬的賜賞就可以看出來了,陳帝可不是什么從諫如流、能聽得進去不合心意話的明君。 顧易這一朝不慎、就會徹底觸怒陳帝的行為,簡直是在走鋼絲。 …… 回宮路上。 陳帝倒是一臉正色地和馮力德說起了封賞之事,煞有其事地詢問意見,“盧氏功勞在身,該當厚賞。你以為何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