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節(jié)
書迷正在閱讀:詭墓密碼、重生者太密集?我?guī)谊犗聢?/a>、舉案齊眉,終是意難平[快穿]、流放小廚娘心聲日常、在靈異游戲里當反派[玄學]、嫁給殘疾王爺后(重生)、舉案齊眉,終是意難平(快穿)、滿級女配,在線改命[八零]、重塑千禧年代、九零村花美又白,便宜村里的小糙漢
他想見的人,再也見不到了。 今年,是第九回 了。 這里的雜草已經(jīng)生得郁郁,但宋既明不能清掃,也不能拔除。他就只是席地而坐,將帶來的紙錢拿火折子燃了,而后拿出帶的那壇黃酒,慢慢地倒在了前面。 這一點燃燒的火光,終于將他沉靜的臉映照了出來。 他靜靜地看著紙錢燒到最后一點,才松了手,扔進一個淺淺的小坑里。 宋既明帶來的紙錢不多,實際上,燒的太多,就無法完全遮掩痕跡。他將帶來的都燒了,而后起身用匕首刨土,慢慢將那些都蓋上。 最后,他從懷里摸出了那一枚小小的玉珠耳珰。 不大的珠子,都已經(jīng)被他的體溫焐熱。 -- 來到上京的那年,宋既明十六歲。 入京的那天,孟老伯堅持了一路,終究還是因為生病和勞累饑餓倒下。孟家兩個孩子餓得危在旦夕,宋既明也沒了力氣,想要去做工換錢,一時都找不到辦法。 那長街之上的富貴之人熙熙攘攘,沒一個看向他們這些骯臟又落魄的外鄉(xiāng)人。 宋既明有自己的傲氣,但那時候一點辦法都沒有,只能抱著兩個孩子,跪在路邊求人。 求求了,救救我兩個弟弟。 求求了,救救我爺爺。 求求了,只要今天能有一口飯吃,只要今天這一回。 可惜沒有人理會。 只有一輛寬大富貴的馬車,從他面前經(jīng)過的時候,微微慢了下來。 車夫驅(qū)趕著他離開,叫他別擋路,那一鞭子險些抽在他身上。 他迅速地躲閃開,卻狠狠地撲到了一邊。他趴在地上,抬起頭來,便看到側(cè)邊車窗的窗簾微動,縫隙里有一個身著華衣的女子,纖白的手中輕輕丟下一小道剔透的光芒,墜落在了他眼前。 宋既明那時候一定是被餓花了眼。 他那一瞬間,覺得這世上真的有神女可憐世人。 他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低頭看見地上是一個很小的耳墜子,只有一枚淺粉色的玉珠。 馬車輕輕地駛開了,宋既明愣了愣,一路追上去,聽到這寶馬香車之中,有個少年輕輕笑道:“你怎么這樣好心,路上遇見誰,都要丟個耳墜子下去不成?” 然后就是一個聲音清泠泠的姑娘開口。 “我的耳墜子多了去了,能救他一家人性命,豈不是好事一樁嗎?” 宋既明指著那馬車問路邊的攤販,方知那是楊家的馬車。 他始終記得自己的恩人,打聽了許久,又比對了年紀,方知道那車上的少年,是楊家的八郎君。 而那姑娘,則是這位楊八郎的未婚妻,謝十一娘。 他一直盼著她一生圓滿,可惜這挽救他性命的神女,沒能永遠挽在云端。 她最終只在這一片濕冷的土地之下,無處容身。 第49章 宋既明手中將那枚玉珠摩挲了一下,原本是要放在這里,但只一瞬便立刻收回了手,重新將玉珠放回了懷中。 耳針一時沒放正,輕輕地戳在身上,有一點微痛。 宋既明將耳墜放好,站起身來,將壇底最后一口酒倒下。地上的紙錢尚有一點未完全燃盡,留有一丁點花火,被酒一濺,騰得燃了一下。 附近的土地在這一瞬間被短暫地照亮了一刻,宋既明此時站直了身子,眼睛微微一瞇,才突然意識到不對。 這塊土地的顏色不對。 太新了。 宋既明面色不變,恍作未覺地蹲下身來,將紙錢清理了,同時伸手搓了一把浮土,又借著荒草遮掩,去試探著扒了一下草根。 很淺,就像才埋下去一樣,顯然是被人挖掘過。 他站起身來,只作無事發(fā)生,將空了的酒壇掛回馬鞍上,而后按照來時的樣子,又牽著馬離開了。 宋既明走后,草叢里窸窸窣窣,突然鉆出五個人來,個個身穿黑色勁裝,蒙著臉,形容十分低調(diào),幾乎與夜色融為一體。 他們眼看著沒了人,這才收了戒備的姿態(tài),起身將抽在手里的兵器重新裝回鞘中。 “剛才那是翊衛(wèi)統(tǒng)領宋既明,不知道有沒有發(fā)現(xiàn)異常。今日都別做了,迅速恢復原樣,回去稟報郡主?!?/br> 領頭之人話音剛落,其他人正打算行動,卻聽有人遙遙道:“稟報哪位?清河郡主嗎?” 幾人大驚,立刻回頭,看見宋既明去而復返,遙遙站在另一邊。 他慢慢從腰間抽出佩刀,道:“清河郡主,讓你們來掘謝家的墓?” 天色昏沉,不見月光,他抽刀時發(fā)出肅殺的響聲,但卻折射不出一絲光亮,一如他口中冷厲的聲調(diào)微沉。 眾人看見宋既明拔刀,毫不猶豫,當即抽出兵器,便向他殺來。 莫說他瞧見了他們動作,便是因為此人聽見郡主名字,也絕不能留! 宋既明冷哼一聲,飛身上前,揚刀與眾人搏斗,身形矯健靈敏,對戰(zhàn)絲毫不落下風。 他交手過幾招,便知這幾人招式狠辣,沒有章法,盡是置人于死地的殺招,分明就是主家豢養(yǎng)的死士。 宋既明冷眼看過幾人身法,再無猶豫,主動向其中一人出擊,迎著刀鋒而上直接斬落此人首級,而后抽刀橫斬,直接將另一人擊倒。 破勢一成,死士一方便輪番敗于宋既明。死士見勢不妙,便有兩人直接抽身脫逃,預備先行回去稟報情況。 死士不畏死,不足惜,但臨死之前,務必要將信息送回。 宋既明連斬幾人,追上去將其中一個制服,刀柄壓住他喉嚨,硬生生卸了他的下頜骨,將他口中毒囊壓了出來。 他側(cè)首,看見另一個身形已遠,手下的動作卻不松。 他揚聲對著那邊道:“閣下還不出手嗎!” 話音剛落,那邊的林中立時有了響動。 那死士未料到宋既明居然不是孤身一人,立刻便要掏出傳信用的鳴鏑,卻被人一腳踢在腕上,直接斷了一只手,而另一人已飛速至他面前,予他頸后重擊。 死士防備不及,被兩人接連狠狠重擊,直接倒在地上,被人取了毒藥拿下活口。 宋既明卸了面前這人的胳膊,傷了他兩條大腿,使其再無還手之能,這才踩著他直起身來,看向這方。 天幕的烏云微微散出一條細縫,晦澀的月光忽然落下來。 楊簡負手,從樹后現(xiàn)身,不急不忙,走到宋既明面前,停在與他五步之遙,月光照得他臉上一片黯淡不明。 他身邊那兩個近衛(wèi),拖著另一個死士走過來,往地上一丟。 宋既明也不著急和楊簡說話,提刀抵住死士脖頸:“繼續(xù)說,你們口中郡主,可是清河郡主?” 那死士合不攏嘴,擰著頭死不招供。 宋既明繼續(xù)問道:“謝家人在此地埋了這么多年,清河郡主要做什么,命你們來掘墓?” 楊簡立在一旁,微哂道:“閣下平時就這么審犯人的?” 宋既明不理會楊簡的嘲諷,只道:“這天下尚有國法,楊家掌大理寺,閣下不懂嗎?” 楊簡看了一眼宋既明下手的傷處,不置可否,抬眼很客氣地禮貌詢問道:“我來審?” 宋既明的腳從那死士身上挪開。他后退了一步,道:“請?!?/br> 兩個人還真謙讓起來了。 楊簡抽了死士的刀,緩緩走過來,分明面上尚算平靜,可開口時聲音冷如寒冰。 他直接了當?shù)貑柕溃骸霸傋屇銈儊砭蛑x惜的尸首,是不是?” 宋既明的目光微微閃了閃,垂眼看向那死士。 那死士依舊閉著眼睛不肯說話,可胸腔的起伏卻幾不可聞地放快了些。 他說對了。 楊簡的目光明顯變得更加深沉,漆黑如墨,看不清里面半分情緒,但殺意卻清晰地表露了出來。 他刀下奇快,頃刻間便要了這二人的性命。 他將刀狠狠擲在一邊,同部下吩咐道:“折斷四肢,斬下頭顱,丟到端王府門前去,叫原之瓊來收尸?!?/br> 他字字平靜,卻一句比一句令人膽寒。 如此驚世駭俗恐嚇親王之舉,他猶覺不夠,居然還要特地點了原之瓊一個女子的名諱,尚不知世人要如何議論。 但他的暗衛(wèi)顯然是毫無所謂,只是十分迅速地聽從楊簡的命令,過來扛起這幾具尸體,而后轉(zhuǎn)身幾下騰挪便不見了蹤影。 宋既明壓低了眉眼,沉聲道:“楊簡,恐嚇親王及其家眷,你在藐視皇威?!?/br> 楊簡轉(zhuǎn)向他,道:“人都走了,你這會兒提醒我有什么用?” 他反問宋既明道:“你不便殺人,我殺了,你不是樂見其成嗎?” 宋既明不答。 二人靜靜對立片刻,楊簡問道:“閣下來此作甚?” 宋既明很簡單地回答道:“祭人?!?/br> 楊簡微有嘲色:“祭謝家人?” 謝家獲罪多年,何人敢來祭拜? 宋既明面上波瀾不驚,道:“閣下今日不也是特地錯開清明,提前來的嗎?” 楊簡微頓,道:“謝家與我有舊,此地掩埋之人,皆與我沾親帶故。我來祭拜,有何不妥?” 宋既明不屑道:“謝家之罪,楊家之功。你如何敢來?” 八年了。 他每年來,都會錯過清明,偶爾來得晚了,就會看到一點難以發(fā)現(xiàn)的祭拜的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