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窈的手是生的很好的，皮rou細膩又柔軟,仿佛沒有骨頭，放在手心的時候只讓人不想松開。

    蕭焱明顯是上了癮，揉了一只還不滿足，還抬著下巴要小可憐將另外一只也乖乖地放在他的掌心。

    余窈被他的動作弄的臉頰guntang發(fā)紅，窘迫地只想找個床榻再鉆進底下去。她能感覺到，老夫人的目光在看著她。

    “外祖母，方才我和郎君去拜見了母后的牌位，母后若在天有靈知道您得到了郎君的奉養(yǎng)，心里定然很欣慰?！彪m然素未謀面，但是她喊母后特別的自然與親昵。

    褚老夫人的思緒便一下被她拉到了過去，從前的種種在她眼前一一劃過，尤其是女兒褚靈筠自戕后外孫活的艱難的那幾年。

    那聲孽種更讓她心里不是滋味，顯然蕭焱經(jīng)歷了什么她心知肚明。

    老夫人知道他心中怨恨，萬般無奈接受了現(xiàn)實，問他最終決定如何處置褚家。

    “外祖母放心，朕不是那等挾私報復(fù)的人，朝中的臣子們上了不少奏章彈劾您也知道。朕，不過是依著舅舅他們犯下的罪行，給他們一個該有的下場。律法中怎么寫，他們就怎么判。”蕭焱眉眼流轉(zhuǎn)含笑，毫不客氣地將小可憐的行事邏輯拿來用，他呀不是因為私怨報復(fù)褚家，都是因為前頭褚家犯了錯，他才公平公正地處置。

    當(dāng)然，這僅僅是在外祖母面前的說辭，出了康樂宮的殿門，蕭焱才不會顧及其他人的想法，他就是報復(fù)就是肆意妄為，那又怎么了？

    不滿意的人也去死好了。

    “確實有許多奏章是關(guān)于褚家的，上面寫的十有八九也是真的。郎君特別讓褚三郎一起同人調(diào)查，若是有人誣陷，一查便知?！庇囫汉ε吕戏蛉瞬幌嘈爬删脑?，默默把失血昏倒的褚三郎牽扯了進來。

    褚三郎自己是褚家人，總不會故意把罪名扣到自家人的頭上。

    “外祖母不必擔(dān)心郎君會胡亂殺人，他不是這樣的。其實，郎君去過青州城，明明他和母后生有一模一樣的眼睛，可那時，褚家家主沒有認出他，不僅如此還對郎君很不客氣很不耐煩，但郎君沒有動他的一根手指頭。”余窈忍不住道出了那件所謂的小事，她總希望在老夫人的眼中心中，郎君是更加無辜的那個人。

    “……沒有認出，竟然沒有認出靈筠的血脈?！笔裁丛挾急炔簧线@一句沒有認出有份量，老夫人回想那一幕，手腕也開始顫抖起來。

    她的兒孫們，是真的全都忘了靈筠，忘了她為他們而死！

    “朕與她不過一雙眼睛生的略微相似，認不出來又有何稀奇?！边@一刻，蕭焱反而很平靜。

    可褚老夫人仍然心神激蕩，她沒有因為這個解釋被安慰到，嘴中喃喃地念叨這句話，手上的顫抖也停不下來。

    她可以接受褚家的小輩們帶著籌劃進京，但她無法接受她的兒子有一天忘記了她為了全家自戕的女兒。

    “……女眷和年幼的孩童，陛下只要不殺了他們，外祖母也無話可說?！?/br>
    最終，褚老夫人低聲說出了這句話，蕭焱的黑眸直勾勾地盯著一個地方，閃過一道亮光。

    真想不到，外祖母有一天也會在褚家的生死上松口。是因為那一句沒有認出他嗎？可是，今時今日，他不會再有一分心傷。

    “好，朕孝敬外祖母，女眷和幼童就留他們一條命?！彼Z氣緩慢地應(yīng)下。

    隨著這一句話落下，就像是一切走到了終點，憋悶了數(shù)年的褚家人也終于迎來了他們的結(jié)局。

    塵埃落定。

    旨意到了青州城，不等武衛(wèi)軍親自去緝拿，褚家家主，褚聞先和褚心雙的親生父親，就把自己一個人關(guān)在祠堂中飲了毒酒。

    祠堂中燃著梅香，他的手心緊緊握著一卷畫軸，上面有一穿著狐裘的少女抱著梅瓶，于風(fēng)雪中笑著朝他看過來。

    花瓶中的紅梅就和他唇角溢出的鮮血一樣的顯眼，美麗。

    褚家家主的死就像一個信號，咒罵的話語一句句地從褚家其他族人的嘴中蹦出來，瘋狂地往外冒。

    畢竟，光鮮了多年的世家大族總有些藏污納垢的地方，經(jīng)不起查也歷不起推敲。

    他們只知道自己再沒有可以翻身的機會了，下一代，下下一代都不一定再有。

    褚家分崩離析的那一天，京城的褚心月和褚心雙姐妹兩個自然也不再是高高在上的世家小娘子，她們被收去了華衣首飾，和家族中的其他女眷、幼童一起被遷到了一個偏僻的小山城生活。

    這處山城曾經(jīng)是蕭焱身為信王時被惡意換過來的封地，不僅地方窮苦沒有什么產(chǎn)出，就連天氣也忽冷忽熱，時常將生活在這里的人弄的狼狽不堪。

    可即便這樣，一人也不敢有異議，因為他們比起或死或被關(guān)起來的成年男子，已經(jīng)幸運太多。

    送他們到山城去的人是傷勢還沒有痊愈的褚聞先，顯然，他沒來得及對自家人下手讓蕭焱很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