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氏族 第171節(jié)
閃過了對方這一箭,他就贏得了時間,可以選擇更好的閃避策略,到達更安全的位置——甚至是反擊! 射雕手沒有移動。 他的身法有了不應該出現的僵滯。 這不是他出了錯,而是第二支箭,已經在千鈞一發(fā)之際到了。 碧藍箭矢鉆進了他的胸膛! 這是連珠箭! 連珠箭不算什么,問題是,對方這一箭是怎么射中的? 出現短暫僵滯的,不僅是射雕手的身體,還有他的思維。 他很清楚剛剛發(fā)生了什么,很清楚他為何會中箭。 解釋只有一個:對方預判了他的預判! 對方知道他面對第一箭,會用急停的動作來規(guī)避,所以緊隨其后的第二箭,就事先射在了他急停的位置,這讓他根本沒有辦法閃躲,看著還像是他自己撞上了符矢! 所以,他中箭了。 這不再是簡單的射術,還需要恐怖的判斷力,與極為豐富的戰(zhàn)斗經驗! 射雕手饒是經歷許多生死之險,此刻也不禁驚駭萬分。 他想起對方在面對他和同伴的冷箭時,及時的察覺,早了瞬息的果斷停步,及時的拉弓,在被射中之前,發(fā)出讓同伴喪命的一箭。 他想起對方入了盾陣,卻沒有絲毫停留,旋即從另一側出于意料的現身,向轉移位置的他開弓就射。 他跟同伴的每一步,都在對方意料之中。 而對方的每一步,都在他們的判斷之外! 射雕手心跳有剎那的停頓,這個雁門軍中的弓手,到底是誰?為何會擁有這樣恐怖的實力? 在百年未有大戰(zhàn)的雁門軍中,本不應該出現這樣的存在! 射雕手沒有時間再想其它。 在他被第二箭射中,身體僵滯的剎那,第三箭已經臨面! 他知道一定會有第三箭。三箭連珠,這是最標準的連珠箭法。 作為現今草原上,數量比王極境修行者,還要稀少的頂級射雕手,他的甲胄與符弓都是一品。 胸膛要害因為目標比咽喉大,且防御更加方便,故而甲胄也更厚實,加上元神境中期的修為,他并沒有被第二箭直接射殺。 但這第三箭,卻是奔著他的咽喉來的。 他知道,以項圈的防御力,根本沒法擋住這一箭,對方的符弓品階太高了! 身體已經沒有時間閃避,在最后時刻,他拼命扭轉脖子。 碧藍符矢從他脖頸處劃過,帶飛大抹血rou! 他也摔倒在地。 借助女墻的掩護,他現在不必擔心趙寧的第四箭了。 趙寧見目標已經倒下,知道這名射雕手再也沒有威脅,遂又開始跑動,進入下一個位置,繼續(xù)他射殺城頭重要目標的事業(yè)。 ...... 站在高處的察拉罕,將白風口的戰(zhàn)斗情形納在眼底,在看到第二名射雕手倒下時,他的臉不禁又黑了幾分。 先鋒一戰(zhàn)時,察拉罕就見過趙寧縱橫戰(zhàn)陣,以射雕屢屢射殺天元軍的高手,并配合王柔花擊殺阿古拉的舉動。 趙寧于白風口關城前大展拳腳時,他很清楚這名匪夷所思的弓手,就是趙寧。 他本以為這是斬殺趙寧的良機,直接就派了兩名射雕手過去,卻沒想到是這樣的結局。 他麾下的射雕手,一共就只有三個。 現在射雕手折損大半,而趙寧還安然無恙,他的心情可想而知。 “能承受元神境中期射雕手的一箭,而行動不見有明顯影響,以此子元神境初期的境界,身上必然有極品內甲。” 白音摸著下巴尋思著,“不愧是大齊第一將門,趙氏還真是財大氣粗??!如果沒有這件天下奇珍般的內甲,他應該已經死了才對?!?/br> 相比于富庶的中原,貧瘠的草原沒有那么多極品符兵。要不是天元可汗以他神鬼莫測的才能,改良了天狼弓,天元軍的符兵劣勢就是全方面的。 對白音這種沒什么意義的感概,察拉罕完全沒有發(fā)表評論的興致,他冷冷道: “他那柄符弓同樣不俗,否則怎么能越級殺人?王極境之下,就沒人能解決此子了不成?再讓他這樣繼續(xù)狙殺下去,關城上的精銳修行者能剩幾個?” 白音沉吟下來,仔細觀察戰(zhàn)場。 在趙寧的策應下,守關軍中的高手修行者,遭受了巨大損失不說,存活的御氣境后期以上修行者,行動都變得畏首畏尾,生怕什么時候就被趙寧點名。 反觀雁門軍,在察覺到趙寧的幫助后,知道進攻時不必太忌憚對方的高手,頓時士氣大漲,攻勢愈發(fā)兇猛,越來越多人攀上了城頭力戰(zhàn)。 此消彼長,守關軍竟然跟一群初上戰(zhàn)場的新兵,打成了平手! “我實在是好奇,趙寧這小子的射術,怎么就能比射雕手還強?他只有十七??!這哪里是趙氏百年一遇的奇才,這樣的家伙,整個天下,五百年也出了幾個?!?/br> 白音嘖嘖有聲。 見察拉罕面色不虞,他知道現在不是討論這個問題的時候,事實就在面前,再怎么不解都沒用,關鍵是如何應對,遂連忙道: “趙寧放不了幾箭了。他的真氣應該已經所剩不多,就算有珍貴丹藥補充,也無法承受他這么劇烈的消耗。等他不再放箭,白風口戰(zhàn)斗就會回歸本來面貌?!?/br> 這話很合理,但在察拉罕聽來,卻是無比刺耳,“他今天真氣耗盡了,明天就會恢復,難道我們每天,都要讓他射殺數十名御氣境精銳,乃至元神境?” 白音為難道:“可他一直游離在激戰(zhàn)區(qū)域之外,靠著手中那柄非凡符弓的卓越射程殺人,如果我們派遣一群強者去殺他,他肯定能夠早早逃走?!?/br> 察拉罕一揮衣袖,冷哼一聲:“他會跑我們就不出手了嗎?哪怕只是為了讓他不能接近戰(zhàn)場,讓一群元神境中后期去盯著他,也是值得的!” 白音張張嘴,最終還是什么都沒說。 天元軍中,一個萬人隊里,才有一名元神境后期,元神境中期也不到只手之數。而要擊殺被趙氏高手重點保護的趙寧,哪怕只是威脅他讓他不能出手,都需要大量高手。 好在眼下有很多部曲沒有參戰(zhàn),抽調一些元神境中后期,也不至于影響大局。 但如果這些高手強者,出戰(zhàn)不利,遭受巨大損失,那這對整個戰(zhàn)局,都會產生極大妨害。畢竟,哪怕是元神境中期,趙寧都有射殺的能力。 “區(qū)區(qū)一個元神境初期的小子,怎么就這么能給大軍制造麻煩?”白音想到這里,有些無奈的搖搖頭。 趙寧給他們制造的麻煩,早在此戰(zhàn)開始之前就很大了,這真是應了他們之前的推測,趙寧只要活著,就一定會不斷帶來麻煩。 “這小子還真是個惹禍精啊!” ...... 白風口是佯攻方向,要讓察拉罕相信雁門軍打算從這里取得突破,自然需要投入相當大的力量,而趙北望跟王柔花都在這里坐鎮(zhèn)指揮。 趙寧以無與倫比的綜合射術,使兩名元神境中期神雕手一死一重傷之后,一直在關心趙寧處境的王柔花,敏銳的察覺到形勢將會發(fā)生變化。 “給弓弩陣傳令,立即調集所有四品以上符弓符弩,在兩側山坡前布陣!再令乙字營、丁字營掩護新結弩陣!”王柔花面容肅穆,言語中殺氣畢現。 她忽然的軍令讓趙北望深感錯愕,但接觸到自己夫人非同尋常的眼神,在傳令兵看向他尋求許可的時候,他沒有遲疑的揮了揮手,示意將軍令傳遞下去。 “夫人是擔心寧兒的安危?”趙北望若有所思的問王柔花。 四品以上的符兵,數量稀少,放在哪里都價值不菲,是修行者們爭相想擁有的利器。 雁門軍作為鎮(zhèn)守國門的大齊精銳之師,擁有最頂尖的軍備配置,四品以上的符弓符弩加起來,也只有數百。而在白風口前,這個數量還不到三百。 論殺傷力,四品符兵已經可以威脅元神境初期,若是十多件符弓符弩齊射,在準頭有保證的前提下,迎面的元神境初期就必死無疑。 王柔花陡然抽調所有四品以上符弓符弩,目標絕對不會只是幾個元神境初期、中期。 而在眼下關城戰(zhàn)局膠著,勝負還沒有明顯區(qū)分的情況下,北胡軍也不會特意抽調好些個元神境后期,讓他們脫離部曲去城頭參戰(zhàn)。 但如果王柔花的推斷沒有錯,北胡軍真的出動了這些高手,那么如今戰(zhàn)場上價值足夠的目標,就只有趙寧! 王柔花壓低眼簾沉聲道:“若是北胡沒有對寧兒起殺心也就罷了,若是他們果真愿意付出巨大代價,派遣高手特意殺出來——誰敢露頭老娘就滅了誰!” 趙北望被王柔花渾身冒出的,濃如實質的煞氣給震得張嘴無言,末了訕笑道: “大軍之中,元神境中后期的強者,都是沖鋒陷陣、斬將奪旗的真正猛將,肩負著破陣敗敵的關鍵使命,怎么會輕易被抽調出來當殺手用?” 將軍跟殺手,那兩個完全不同的存在,份量不可同日而語。 王柔花瞥了他一眼,語氣復雜又不乏惱火之意: “趙北望啊趙北望,時至今日,你對你自己的兒子還沒有個清晰認知?就他眼下的價值,對戰(zhàn)爭的影響力,已經不是幾個元神境中后期可比!” 趙北望心頭一震,初時覺得王柔花此言未免過于夸大,幾個元神境中后期的作用都沒趙寧大,那豈不是說他這個元神境后期,都比不上趙寧了? 但冷靜下來仔細一想,他忽然發(fā)現,王柔花說得其實沒錯! 戰(zhàn)爭開始前,趙寧就去說服了達旦部備戰(zhàn),并聽從雁門軍指揮;戰(zhàn)爭一開始,他帶領乙字營、丁字營,在楊佳妮和陌刀陣的配合下,將必敗的戰(zhàn)局扭轉過來。 就眼下白風口之戰(zhàn)而言,先前攻城時隊列混亂不堪,根本無法在城頭站穩(wěn)腳跟的雁門軍,也在趙寧的弓箭策應下,成群結隊攀上城頭。 且不說失去趙寧強有力的支援后,雁門軍各部戰(zhàn)況會如何,至少眼下,他們已經跟守軍戰(zhàn)得平分秋色。 這就更不必說,到了現在,死在他手下的北胡元神境初期、中期修行者有多少了。 認真一比較,趙北望發(fā)現自己這個雁門軍主將,到目前為止,在此戰(zhàn)中立下的功勞,還真沒有趙寧大。 這樣的目標,值得察拉罕調集重兵襲殺! 意識到這點,趙北望心中一時間五味雜陳,既為趙寧驕傲,又大感顏面無存。心緒激蕩之下,原本就已經松動的王極境屏障,立時就有了要完全破裂的跡象。 ...... 作為大軍中最后一名射雕手,圖圖邦原本是右賢王近衛(wèi),現在被察拉罕派到白風口來,配合即將出動的高手狙殺趙寧。 在進入戰(zhàn)場前,他找到傷重的第二名射雕手,想要問問對方跟趙寧交手的經驗,尋求一些有用的建議。 第二名射雕手此時已經卸下甲胄,雖然服用了丹藥,擺脫了氣若游絲的狀態(tài),但臉色依然白得嚇人。 胸口衣衫猩紅一片,脖頸處的傷口更是猙獰可怖,血rou翻卷,可見那一箭只差一點就穿透了他的咽喉。 “建議?”重傷的射雕手慘淡一笑,“我的建議很簡單:不要去跟他交手?!?/br> “他有這么強?”圖圖邦皺了下眉,深表懷疑。作為射雕手,他是極自信極驕傲的。 重傷的射雕手聞言擺擺手,偏過頭去,表示自己不想多言。 圖圖邦沒有得到有用的經驗,失望的起身離開,走出沒兩步,他聽到同袍不無顫抖的聲音: “在戰(zhàn)場外看我們交手,跟親自上陣有多大差別,不用我多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