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氏族 第134節(jié)
得到手下的回報后,察拉罕很意外。 “雁門軍怎么會忽然跑去剿滅馬賊?” 謀士老者撫須沉吟,對察拉罕道:“大王,趙寧此舉大有深意,我們不得不深思?。 ?/br> 察拉罕瞥了他一眼,“有什么深意?” “這......目前還不得而知。不過,我們可以從大處著想?!?/br> “多大的大處?” “雁門軍巡視草原的目的。” “你知道他們的目的?” “之前不知道,現(xiàn)在卻已經(jīng)有了眉目?!?/br> “攻滅馬賊是他們目的的一部分?” “若非如此,他們剿滅馬賊做什么?” “發(fā)兵剿匪,無非是立威立德?!?/br> “對誰立威,對誰立德?” 不等察拉罕回答,謀士就擲地有聲道:“當然是對我們立威,對那些被馬賊禍害的部落立德!” “哼,剿滅一股馬賊,就能對我們立威?” “一股自然不足以立威,但若是雁門巡視草原的騎兵,到處剿滅馬賊呢?” 察拉罕沉默下來。 這樣的事一多,整個草原都會認識到雁門軍的兵威。 謀士接著道:“雁門軍立威立德的目的,更值得深思?!?/br> 察拉罕面色肅殺,“大齊皇帝的意思,是要讓我們知道,今日雁門軍能剿匪,明日就能對王庭用兵?他這是要逼迫我們答應(yīng)他們的條件?” “除此之外,我想不到更好的答案?!?/br> 察拉罕緩緩吸了口氣,“如此一來,事情就麻煩了。我們?nèi)羰遣淮饝?yīng)他們的條件,他們自己就會騎虎難下,勢必對王庭有更大動作?!?/br> “可他們的條件,我們是萬萬不可能答應(yīng)的!” “我們?nèi)羰遣淮饝?yīng),戰(zhàn)爭就極有可能爆發(fā)。” “看來大齊的確是在準備這場戰(zhàn)爭了。可惜,我們的斥候沒能在代州查到有用消息,要不然我們就能有更準確的判斷。” “雁門軍這次剿匪,至少會讓不少達旦部的人,對他們感恩戴德,一旦戰(zhàn)爭爆發(fā),那些人就有可能跟雁門軍并肩作戰(zhàn)。” “一個達旦王庭并不難對付,我們甚至可以雷霆滅之,但要是很多達旦部控制地域的人,都跟著雁門軍一起抵抗我們,那么攻滅達旦王庭,就只是滅了一個王庭,不能借此征服整個達旦部!” 察拉罕沉默下來,眉頭緊皺。 老謀士尋思一陣,忽然又道:“看趙寧這回前行的方向,他很有可能要去達旦部王庭?!?/br> 察拉罕目光陡然銳利,卻沒有說話。 老謀士繼續(xù)道:“如果王庭真有大齊將門的jian細,那么我們即將征伐達旦部的計劃,就極有可能已經(jīng)泄露,趙寧這回去達旦部,就很有可能是帶著這個消息去的!” 說到這,老謀事深吸一口氣:“趙寧莫非是要去跟達旦部可汗,商議結(jié)盟的事?!” 察拉罕眼神冷下來,“怪不得趙寧要剿匪!” 大齊知道天元部族要征伐達旦部,所以已經(jīng)開始做準備。 一方面,雁門軍派遣趙寧去達旦部王庭,跟達旦部可汗締結(jié)戰(zhàn)時軍事同盟;另一方面,又讓雁門軍沿路剿匪,收攏達旦部人心,為來日作戰(zhàn)打基礎(chǔ)! 察拉罕感覺形勢陡然變得危險、緊急。 但仔細一想,事情又有矛盾的地方。 倘若大齊果真知道了天元部族的軍事部署,那還費什么事讓雁門軍到草原剿匪,以大齊的國力和驕傲,理應(yīng)調(diào)集大軍趕赴邊關(guān),直接向天元王庭開戰(zhàn)! 同時,大齊皇帝只需要一紙詔書,命令達旦部協(xié)助即可。 讓雁門軍巡視草原,根本是多此一舉。 大齊皇帝到底是什么意思,大齊朝廷究竟在打什么主意? 察拉罕一時想不明白,只覺得這里面的水好似很深。 片刻后,他拿定了主意,“我們不必跟大隊人馬一起走了,立即趕回王庭!” 天元王庭征伐達旦部的兵馬,已經(jīng)在陸續(xù)隱秘調(diào)集,原本只需要等到秋草黃、牛肥馬壯的時候,就能發(fā)動戰(zhàn)爭。 而現(xiàn)在,大齊的舉措?yún)s讓人捉摸不透,一切都有了莫大變數(shù),誰也不知道危機何時降臨,來臨的時候又是怎樣一副場景。 草原形勢已經(jīng)在巨變前夕,他必須馬上回王庭,跟天元可汗、太子等人,商議具體對策。 ...... 趙寧很輕松很自在。 月上中天,他結(jié)束了修煉,走出營帳,找了塊平坦的地方,枕著牧草躺了下來,翹起二郎腿凝望清澈明凈的夜空,享受夜晚靜謐的悠閑時光。 距離達旦部王庭不遠了,過兩日就能抵達,這一路來,他的兵馬順道又解決了兩股馬賊。雖然這兩股馬賊人數(shù)比較少,都只有幾百人,但效果是一樣的。 越是靠近權(quán)力中心地帶,治安就越好,馬賊便越少,這跟大齊的情況一樣。眼下的大齊,深山老林里總是不乏綠林好漢,有些勢力還不小。 每剿滅一股馬賊,將馬賊當作奴隸送給被他們禍害過的部落,趙寧總會被豪爽又樸實的牧人們,當作神明一樣招待。 對方恭敬跪拜的姿態(tài),滿是尊敬的笑臉,真誠感謝他的那些話,都讓趙寧心情愉快。這樣的場面一直經(jīng)歷,他的心情就一直爽快。 誰還不想被贊美被敬重呢。 乙字營的將士,現(xiàn)在也是個個紅光滿面,走在哪里都是仰首挺胸。這不僅是因為他們是強大的雁門軍將士,更因為他們受到了別人發(fā)自內(nèi)心的尊敬。 普通人希望自己變強,好贏得他人的畏懼,走在哪里都能大搖大擺;當自己真的變強之后,人們又總是不滿足于僅僅被人畏懼,更希望獲得尊重乃至崇拜。 后者會讓人身心更加愉悅,更加高看自己,覺得自己很有人格魅力,很了不起,就像神一樣。 趙寧給了乙字營將士這樣的體驗。所以,雖然趙寧跟乙字營相處時間還很短,但他在將士們心中的地位,已經(jīng)是牢不可破了。 除此之外,這段時間,趙寧修為進展很快,雖然距離成就元神境中期,還不是很近,但也不是太遠。論起修煉速度來,比在燕平城時快了不少。 趙寧當然知道原因,如今他的心情沒有剛重生時那么沉重,胸中總是敞亮的,平日里笑臉也多了不少,精神狀態(tài)上來了,自然做什么都事半功倍。 就像楊佳妮一樣,這妮子心思純凈,沒有雜質(zhì),從來不想亂七八糟的東西,所以修煉起來一日千里。趙寧這也算是從對方身上學習。 正想著,楊佳妮忽然出現(xiàn)在趙寧的視線中。 對方伸長了白皙如天鵝的頎長脖子在看他,擋住了一片星海,那雙眸子在干凈的夜空映襯下,比星辰還要明亮,被夜風微微揚起的發(fā)梢形如流水。 趙寧心里卻咯噔一聲。 他不只看到了楊佳妮白嫩欲滴的俏臉,還看到了那張臉旁邊,寒芒閃閃的陌刀鋒刃! 這頓切磋終究還是躲不掉嘛? 第一七一章 會晤 楊佳妮覺得自己很沒有原則。 雖然趙寧修為比她低一個境界,但這不應(yīng)該成為她有仇不報的阻礙。畢竟到了元神境之后,她已經(jīng)可以得心應(yīng)手的壓制一個境界出手。 以同樣的修為跟趙寧切磋,這總不算不講道理吧? 在草原第一回 見趙寧的時候,當時正有戰(zhàn)事,她吃了對方很多干糧,總感覺拿人手軟吃人嘴短,于公于私都不好跟趙寧動手。 這些時日以來,趙寧總好像很忙,忙著指揮作戰(zhàn),忙著趕路,忙著跟牧民們相談甚歡。她雖然早就按耐不住,卻也不能打擾趙寧的正事。 她是很講道理的人。 但忍一時越想越氣,退一步越想越虧,到了今晚,楊佳妮實在忍不了了。她從來就不是個能藏事的性子,該解決的問題必須解決,需要動手的時候絕不遲疑。 在江左的時候,碰到那些自詡風流的才子,在她出行的時候攔路,強行搭訕亦或是貢獻詩詞時,她可是從來都不客氣的。 把對方打得流鼻血了,打得爬不起來了,自然就不會再被糾纏。 多簡單。 跟趙寧這場架,必須得打。 所以她來了。 恰好看到趙寧閑來無事,躺在地上,翹著二郎腿看風景,悠閑得不能再悠閑,楊佳妮頓時心情大好。 為了確認趙寧是真的在看夜景,而不是在嚴肅的想事情,楊佳妮特意站到他面前,伸長脖子查看他的面容神情。 至于這個動作是不是很呆很奇怪,會不會很傻,楊佳妮是完全意識不到的。 見趙寧坐起身,杵著丈二陌刀的楊佳妮簡單直接道:“來打一場。” 退無可退,無需再退,忍無可忍,無需再忍,趙寧也是有脾氣的,既然楊佳妮這么想打,那就打一場好了。 就是打輸了實在有些下不來臺,對方在乙字營是副都指揮使,算是他的副手,這要是沒打過,往后恐怕很難抬得起頭...... 但要對方壓制境界這種事,趙寧又實在沒臉主動開口,堂堂大丈夫,還要對方讓著自己,真是豈有此理! 就在趙寧喊了一聲打,要回去拿刀的時候,他忽然嗅到了一股奇異的味道。 楊佳妮更是閃電般轉(zhuǎn)過頭,目光如箭的看了過去。 一個作牧人裝扮的年輕人,正端著一只烤得外焦里嫩、香氣四溢的羊羔,從一旁走了過來。 “將軍,時辰已經(jīng)不早了,我看你還沒睡,想著你可能會餓,就做了一只烤羊,將軍要不要......” 年輕牧人說到這里,看到楊佳妮正盯著他——不,是盯著他托盤里的烤羊,笑得更加燦爛高興,“楊將軍也在啊......將軍要吃羊嗎?” 他的齊話說得結(jié)結(jié)巴巴的,口音很奇怪。 他叫格里奇,是格桑部的。據(jù)格桑部老頭人說,他是格桑部最出色的年輕人,機靈能干,放牧烤羊都是一把好手。 為了表達格桑部上下,對趙寧剿滅馬賊,還將一部分馬賊送給他們當奴隸的崇高行徑的謝意,格桑部愿意奉獻部落最優(yōu)秀的年輕人,到趙寧身邊做個仆人,好好侍奉趙寧。 楊佳妮看了趙寧一眼,有些臉紅。 這意思趙寧哪能不了解,當機立斷:“我去拿酒?!?/br> 于是,在這只羊的賄賂下,吃得滿嘴是油的楊佳妮,又只能放棄今晚找趙寧動手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