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氏族 第10節(jié)
第十一章 趙七月 如今的趙氏,三代人各有本職。 年高德劭的老國公作為家主,在京城坐鎮(zhèn)軍方最高衙門——大都督府,趙寧的父母乃是神仙眷侶,一起把守著雁門關(guān)。 年輕一代里就數(shù)“小姑娘”趙七月年齡最長,不折不扣的大姐頭,平日里需要照看弟弟meimei們。 趙七月的名字,是父親趙北望給取的,來源再簡單不過:她是七月出生。 能將親生閨女的名字,取得這般隨意,可見趙北望的性子是如何懶散灑脫。這是一個連家主之位都嫌麻煩不想坐的家伙——如若不然,趙寧也不會早早被立為家住繼承人。 趙北望作為主將戍守雁門關(guān),連自己的妻子都不放心,要跟過去陪同。 一路上,趙寧將這一天多發(fā)生的事,都仔細給趙七月介紹了一遍。 回到大宅,趙小月往椅子上一躺,耷拉著陰沉的眼簾道:“早就跟你說過,趙玉潔心機深沉,不是什么好東西,你偏是不信。這回吃了苦頭,知道厲害了?” 她背靠著椅子左扶手,把雙腿搭在右扶手上,一張?zhí)珟熞巫屗闪税蔡澋檬撬碜計尚?,這才能容得下,“不過,你是什么時候煉成《千軍訣》《鏡水步》的?” 話問完,不等趙寧找借口搪塞,趙七月自己先擺了擺手,朝門外嚷了一聲,叫夏荷把范青林帶進來受審,大抵是覺得這件事比較要緊。 至于趙寧何時煉成了這兩門功法,那只是一個注定有答案的事實,并不緊要。 重要的是趙寧已經(jīng)修成,那就是大好事,什么時候都能問清內(nèi)情,什么時候都能探討這兩門功法該如何修煉。 范青林被提進門丟在地上的時候,還是一副昏死的模樣。夏荷給他臉上潑了茶水,也不見他動彈。 她正想著該怎么辦,等得不耐煩的趙七月從椅子上躥起來,兩步到了范青林跟前,抬起腳就狠狠踩在他的膝蓋上。 這一腳毫不留情,伴隨著令人牙酸的咔擦骨裂聲,范青林的腿不正常的扭曲起來,一聲殺豬般的慘叫之后,他抱著斷腿疼得縮成了一團。 “以為裝死就能逃脫刑訊?天真?!壁w七月躺回楠木做的太師椅,范青林凄慘的模樣并不能讓她動容分毫,“說,你是誰,為何行刺寧哥兒,背后主使是誰?” 趙寧坐在一旁沒有插手。 范式雖然是勛貴之家,但已經(jīng)沒落,范青林又非家主嫡子,跟趙七月和趙寧身份相差懸殊,不在一個圈子里,故而之前并不認識。 范青林疼得汗流浹背,聞言抬頭仇恨得盯著趙小雅,咬著牙要說兩句狠話,嘴皮子剛動還沒發(fā)出聲音,就聽端起茶碗準備喝茶的趙七月,頭也不抬的對夏荷道:“把他另兩條腿也打斷。” 范青兩腿一緊,亡魂大冒,連忙叫道:“你怎么能這樣,我還沒開口,你如何知道我不是要招供?” 趙七月乜斜他一眼:“要招供就乖乖招供,再敢瞪著眼充硬漢,把你眼珠子也挖出來!” 范青林:“......” 刑訊過程很殘忍。 “竟然是范家!”趙七月嗖的一下站起身,低沉的眼簾讓她臉上看起來陰云密布,“我這就去找范鐘鳴算賬!” 趙寧拉住她:“現(xiàn)在不宜動手?!?/br> “為何?” 范鐘鳴坐在代州府衙公房里,氣定神閑的處理今日公文。 刺史帶著府衙高手傾巢而出,整個衙門空空蕩蕩的,只有范鐘鳴等寥寥幾個負責留守的官員。 對府衙的官吏們而言,眼下最要緊的事便是抓住行刺趙寧的人,給趙氏一個交代,其它公務都能暫且放一放。 只是這些人怎么都想不到,他們要抓的人此刻正高坐衙門之內(nèi),穩(wěn)如泰山的在案牘中行使自己的別駕大權(quán)。 批閱完一份公文,范鐘鳴抬起頭,朝門外看了一眼,眼中掠過一抹智珠在握的得意之色。 他尋思道:“青林得手的消息,應該快就會傳回來了。這件原本很簡單的事,雖然生了一些波瀾,但只要趙寧一死,還是會回到原本的軌道上?!?/br> 念及于此,范鐘鳴神思漸漸悠遠,手中的鼠須筆也放在了硯臺上。 這回配合那些人對付趙家,是不得已而為之,也是范式破局中興的需要。 范式雖然是勛貴,但將門勛貴序列里有十八個門戶,數(shù)量多了,一姓一家的勢力也就沒那么大。皇朝太平百年,邊疆幾乎沒有戰(zhàn)事,將門就成了擺設(shè)。 沒了軍功傍身,將門的地位與重要性自然就下降了,開國時把持著的大量權(quán)柄,到了現(xiàn)在不得不吐出來許多。 這幾十年來,文官做大,勢力日盛一日,他們高喊著“刀兵入庫、馬放南山方為太平盛世”口號,不斷壓榨將門勢力。很多將門都被打壓得喘不過氣,在朝堂上丟了很多要職,利益日復一日減少。 范式就是其中之一。 尤其是二十年前,南蠻寇邊,挑起邊釁,這本來是不知死活的舉動,率先領(lǐng)兵出征的范式,準備大立戰(zhàn)功光耀門楣,卻偏偏被對方打得大敗,喪師辱國之下,被朝廷追責,家道加速衰落。 迫于現(xiàn)實,為了尋求轉(zhuǎn)機,范式不得不轉(zhuǎn)投文官序列。 然而文官集團雖然如日中天,內(nèi)部也是山頭林立,范式這個半路出家的將門想要過去分一杯羹,談何容易? 到了現(xiàn)如今,范式的形勢已經(jīng)嚴峻到,若是再無重大契機,就會徹底沒落,在朝堂無法立足的地步。 苦苦掙扎的范家上天無路入地無門,本來已經(jīng)絕望透頂。 直到那些人找上門。 “趙氏,趙氏,獨占雁門關(guān)的將門第一勛貴?。∵@么大的樹怎么能不招風?眼下會有這等事,你們也別怪范家,這都是時勢,太平時節(jié)里的大勢......” 范鐘鳴長吐一口氣,收斂了思緒,將鼠須筆從綠漪石硯臺上拿起,正要翻開另一本公文,一名范式修行者急匆匆從外面小跑進來。 看到對方,范鐘鳴心頭一緊,這人是他派出去觀察范青林行動的,如今回來,自然是帶回了消息,只是對方為何面色驚慌? “你說什么?我們的人盡數(shù)被殺,連青林也被對方抓走?這怎么可能!趙寧那小子身邊根本沒有高手!”范鐘鳴聽到對方的稟報,一驚而起,眼珠子都要突出來。 “稟大人,行動開始時很順利,一切就如我們所料,趙寧那廝本來都要被我們殺了。但就在關(guān)鍵時刻,不知從哪里冒出來一個小女子,擒下了公子不說,還將我們的人都殺光了!” 范鐘鳴紅著脖子低吼道:“哪里來的小女子?!代州城里,根本就沒有趙氏高手!小女子......小女子,這么厲害的小女子,難道......是元神境的趙七月?!可她并未跟趙寧同行,理應在京城,怎么會突然出現(xiàn)在這里?!” “這......大人,屬下不知?!?/br> 趙鐘鳴一屁股坐倒在椅子上。 突如其來的異變,完全出乎了他的預料,讓他措手不及,一時間思緒雜亂,不知該如何應對。深呼吸半響,勉力穩(wěn)住心神,他開始仔細思考該如何挽救局面。 “大人,公子既然已經(jīng)被抓,說不定會把這次的大事都供出來,我們還是速速離開為妙!”范式修行者趕忙進言。 “休要驚慌!此時一走了之,后面的行動怎么辦,我范式大計與未來怎么辦?”范鐘鳴已經(jīng)完全冷靜下來,眼神閃動間迅速權(quán)衡利弊。 他道:“青林是我兒子,他是什么性子我了解,哪怕落入虎口,不得不招供,不該說的也不會說!所以就算趙七月來了,也不能徹底扭轉(zhuǎn)局勢。她剛?cè)朐窬持衅?,并不能拿我怎么樣!?/br> 說到這,他心里有了決斷:“我們還有機會!” “機會?什么機會?” “把事情鬧大,讓趙北望不得不回代州城的機會!” “可要是有元神境高手,在代州城襲殺趙氏子弟,影響就太大了,必然引得朝廷重視、陛下大怒下令徹查,我們就有暴露的危險......” “這個問題很好解決?!狈剁婙Q胸有成竹。 他接著道:“趙七月既然也是元神境中期,我料定她在得知青林的身份后,必然帶著趙寧過來找我尋仇。屆時,我只需要出手將她倆重傷,你說,趙北望還能不能在雁門關(guān)坐得?。俊?/br> 趙寧拉著趙七月重新坐下,認真道:“你跟范鐘鳴雖然都是元神境中期,但你是剛?cè)胫衅诘?,跟趙鐘鳴直接動手,未必能討到便宜?!?/br> “大家境界相同,我還能怕了他?” 趙七月怒氣不減,對趙寧小看自己的行為很不滿,“自己弟弟都差點兒被人殺了,我豈能無動于衷?從小到大,你哪回跟人打架吃了虧,不是我給你找回場面?” 趙寧張了張嘴,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么,末了搖頭道:“問題就在于,范青林并沒能殺了我?!?/br> “那又如何?” “剛剛你也聽范青林說了,他就是愛慕趙玉潔,并不知道我被半道截殺的事,今天出手對付我,就是為情所惑,想打殺趙氏幾個修行者,教訓我一頓,為趙玉潔出氣而已?!?/br> “你信?” “我當然不信??伤呀?jīng)快被你折磨死了,還是死咬著這個說辭,怎么都不松口,旁人就未必不信。這件事鬧得再大,也就是兩家恩怨而已,頂多讓范式吃點虧,挖不出此次事件的幕后主使?!?/br> “還有幕后主使?” “借范家?guī)讉€膽子,他們也不敢單獨對付我們趙氏?!?/br> “你要如何挖出幕后主使?” “拖?!?/br> “拖?” 趙寧點點頭,忽然笑了笑,“老姐,你說,范鐘鳴此時在想什么?” 第十二章 往事 趙七月摸著光潔如玉的下巴,尋思著道:“等我們打上門?” “老姐果然睿智!” 趙寧豎起大拇指,馬屁拍得讓趙七月容顏大悅,“他只要將我倆擊傷,再通過官衙將消息傳給雁門關(guān),以咱爹娘那個護犢子的性子,肯定勃然大怒,無論如何都坐不住了,必從雁門關(guān)殺回!” “爹娘不能回來?” “暫時不能?!?/br> “為何?” “離開雁門關(guān)十萬大軍,他們就會很危險?!?/br> 趙七月盯著趙寧,“你是不是知道幕后主使是誰?” 趙寧嘆息一聲,沒法子說自己真的知道,“還不確定?!?/br> 見趙七月又要發(fā)問,趙寧繼續(xù)道:“咱爹娘若是半路遇險,事后也怪罪不到范鐘鳴頭上,他會說他什么都不知道,我們也沒證據(jù)。畢竟,范青林是為了一個女人,范鐘鳴是被迫跟你交手,為的也是自己的兒子,都有充分理由。” 趙七月眉頭緊鎖:“就算沒有實證,他們的行為也很可疑,朝廷若是追查......” “朝廷若是追查,只會派遣文官。文官對將門勛貴是什么態(tài)度,老姐難道不知?只要沒有切實證據(jù),他們不會將兩件事聯(lián)系在一起,給范式定太大的罪的。” 趙七月長長點了下頭,“那我們現(xiàn)在該做什么?” “拖到天黑?!?/br> “天黑了如何?” “反擊!” “為什么是天黑?” 趙寧附耳過去,對趙七月密語了兩句,后者恍然大悟,看趙寧的目光滿是欣賞,不過她思維縝密,轉(zhuǎn)而尋思著道:“可要是在這之前,范鐘鳴忍不住打上門來,那該如何?” “你的《鏡水步》修煉得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