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節(jié)
嶼哥兒驚喜地問,“還有我的?” 周寧笑說:“當然,嶼哥兒今日可是幫著收了那么久的錢呢。” 嶼哥兒就樂著把十枚銅板扒拉到了自己身前。 最后還剩十文,周寧撥到了桌上趴著的小白面前,“這是小白今日的工錢?!?/br> 小白湊過去嗅了嗅,后又縮回腦袋,這有什么好的,又不能吃又不能玩的。 想到今日因為小白他差點摔倒,嶼哥兒一把將小白面前的銅錢拿過來,才不給它,全是自己的。 掏出自己的錢袋,嶼哥兒美滋滋地將面前的二十枚銅錢一一塞在錢袋里,笑瞇瞇地說:“謝謝周叔么?!?/br> 謝景行看著自己面前空蕩蕩的桌面,忍不住看向周寧,“阿爹,我呢?” 周寧笑著靠在謝定安身上,“你都多大了?還要阿爹哄嗎?” “我多大也是阿爹的孩子,怎么就不需要阿爹哄了?”謝景行作孩子一樣走過去,一把攬住周寧的肩膀晃晃,說:“我今天也忙了一日呢,也該得些辛苦錢?!?/br> 周寧被他晃地臉上止不住笑,“好好,給你工錢。”將面前的錢箱一把推過去,“全是你的,行了吧?” 大家都笑,小白臥在桌面上也將嘴角扯向了兩邊,眼尾向下,好似也露出了一個笑容。 = 另一頭孟冠白等人出了謝家后順著小巷走到了正街,一起往通往府學(xué)的路上走,他們都是需要去那邊橋上分道的。 首先告辭的是寇準規(guī),他今日已出來半日,剩下的時間他并不想再多浪費,準備回府學(xué)的藏書樓接著讀書。 到下一個路口時,丘逸晨和呂高軒也同孟冠白和蕭南尋兩人告別,他們二人的族叔家離得不遠,可以一同回去。 孟冠白看著周圍街上熱鬧的人群,“這么早回家也太過早了,我們?nèi)テ渌稚限D(zhuǎn)轉(zhuǎn)?!?/br> 蕭南尋搖頭,“不論是回去讀書,還是陪伴家人,也比隨意在外逗留好。” 孟冠白翻了翻白眼,怎么身邊的這些人都只知道讀書,沒有其他生活樂趣的嗎? “行,那我們就去長安街的書肆看看,說不定書肆里有了新的書過來?!泵瞎诎撞幌牖厝ィ依锶顺商炷钸?,他也不想一人到處亂轉(zhuǎn),無論如何也得將蕭南尋留下同他一起。 蕭南尋想了想,看了看天色,確實還早,“那就走吧。” 兩人商量好,便一同結(jié)伴去了長安街的書肆,書肆掌柜是熟悉孟冠白的,他是熟客,每次店里話本上新,孟冠白就會過來。 將手里的冊子放下,掌柜沒有讓小二過去迎接,而是自己迎了上來,“孟公子,恰巧今日有新的一批話本過來,我拿來給你看看?!?/br> “好啊,去拿來讓小爺看看,我選選有沒有合意的?!泵瞎诎缀苡信d質(zhì)地跟了上去。 掌柜的笑容滿面,這位孟公子出手大方,每次買話本都是一摞一摞的,今日又能賺許多銀子。 殷勤地為孟冠白沏好了茶,掌柜使喚旁邊的小二去將今日送來的話本全部拿了過來,讓孟冠白自己挑。 蕭南尋無奈地搖頭,他對話本不感興趣,自去一旁的書架上拿了一本方大家的字帖翻看。 兩人一人看話本,一人看字帖,倒也自得其樂。 卻沒想到他們才來沒一會,書肆門外連亙著過了好一長串馬車,明顯是哪家商隊經(jīng)過。 孟冠白好奇心頓起,將手里的話本一把合上,擱在桌案上,招呼了掌柜全包起來,順口問道:“門外這商隊是往哪兒去?怎么這么多車?” 掌柜的樂呵呵的,這一摞書沒有二三十兩銀子可下不來。 “那是天下商行的車隊,該是又送貨過來了?!?/br> 天下商行?不會是送竹扇過來了吧,孟冠白騰地站起身,上次他買到了李白詩的竹扇,這次不知還有沒有? “快結(jié)賬,我去看看。”從懷里掏出銀子一把拋了過去。 蕭南尋也拿了兩本字帖過來結(jié)了賬。 孟冠白問:“蕭兄也愛華夏竹扇?” 蕭南尋點頭道:“我愛杜甫的詩?!?/br> 孟冠白手里拎著那一摞書,也不嫌麻煩,出了書肆門,“我倒是更愛李白的。” 兩人對視一眼,默默無語轉(zhuǎn)開視線,往天下商行而去。 他們到時,正看到車隊領(lǐng)頭的下來了一個穿著綢衫,看著約莫三十來歲的中年婦人。 那婦人不只穿著富貴,頭上還戴著金玉的發(fā)釵,其他人都跟在婦人后面,沒等她上到天下商行的那幾處階梯,門里便有伙計迎了上去。 滿臉恭敬不知說了些什么,那婦人便進去了商行里面,留下那個伙計開始指揮著車隊將東西往商行里搬。 商隊的人手只一個勁地將東西一箱一箱的搬進商行里,互相之間也沒有說些什么,來來往往人群都在問:“這是搬的什么?是不是竹扇?” 孟冠白兩人剛好走進,看來也不止他一人期盼著天下商行賣的竹扇。 商隊的人也不多話,只搖頭說:“不是?!?/br> 又問他是些啥,他們只答道:“明日就往外賣了,大伙兒若是好奇,就明日來?!?/br> 不知其他人是如何想法,孟冠白肯定是不愿離開的,他家里不知多少東西都在天下商行采購,他和這通州府天下商行的掌柜與伙計都是熟臉。 他也臉皮厚,想著大家都是熟人總不能將他攆出去,就干脆拖著蕭南尋進了商行里面。 那伙計見的是他,確實如他所想,笑著迎了過來。 孟冠白抬頭往里看,剛剛過去的婦人早已不見人影,只能隱約看見商隊護衛(wèi)將一個又一個的方形木箱往一樓側(cè)門里面放。 木箱上都掛著封條,上面還上著鎖,無論孟冠白怎么看,也不能將視線穿過木箱看清里面都是些什么。 那伙計是個熱情的,“孟公子此次過來要些什么?我去給你選?!?/br> 孟冠白抬手一指還在往側(cè)門里搬的木箱,“我要那里面的東西,你可知木箱里裝的是什么?” 他看那木箱連兩個壯年漢子抬著都得使勁,里面的東西定然不輕,不像是竹扇。 竹扇雖也放在箱子里,可為了不損壞竹扇,一個箱子里放不了多少,加上竹扇重量本也輕,箱子放滿了都重不到哪里去,只用一個漢子就能抱得住。 不只是他好奇,旁邊圍著的人也湊了過來,一雙雙眼睛緊緊瞧著伙計,都想從他嘴里得出答案。 伙計是見過大場面的,要是在置辦年禮的那幾日,商行里甚至轉(zhuǎn)向都難,這么幾十來個人看著他,他也面不改色,“孟公子見諒,那東西今日可不能賣,須得等到明日巳時后?!?/br> 這么一會兒時間,商隊護衛(wèi)已經(jīng)將木箱全部抬了進去,眾人一看連影子都見不著,更是抓著伙計問:“那到底是些什么?雖然明日賣,你總得讓我們知道是什么東西才能來買呀?!?/br> 伙計臉上露出絲為難,“我也不知能不能說,大伙要是真好奇,等我進去問問剛剛過來的主事的,若是主事的同意,我便來告知你們?!?/br> 孟冠白連連揮手,“快去,快去,我們在這等著就成。” 伙計卻沒動,而是笑著道:“大家站在門口也不是個事兒,要不大家進來逛逛,有那看得上眼的也可以買回去?!?/br> 孟冠白笑道:“你倒是會做生意,行,你若是能將那賣的是何東西問出來,我今日便絕不空手而歸?!?/br> 伙計道:“孟公子說笑了,哪次你上門是空手而歸的,商行里的東西還不是任你挑?!?/br> 孟冠白被他捧得高興,也不急了。 可他不急,其他人卻等不得,叫道:“你快去吧,別在這拖了?!?/br> 伙計這才往里跑了進去,眾人也沒心思真去逛,這天下商行的東西一直擺在那里,他們也不是頭一次來,有什么好逛的,倒是那封得嚴實的東西也不知道是些啥? 天下商行賣的東西雖然啥都有,可是能被那般遮遮掩掩的,都是些他們見所未見聞所未聞的東西,所有人都被勾地心尖尖直癢。 伙計也沒讓他們等多久,笑著回來道:“主事的說箱子里的是期刊?!?/br> 等著的眾人面面相覷。 孟冠白也不懂,可他會問,“什么是期刊?”他可從沒聽過這個詞。 不只是他,蕭南尋,其他的人也都沒聽過。 伙計便解釋道:“黃娘子說期刊就是定期出版的連續(xù)出版物,里面刊登有各個文人的文章以及新聞?!?/br> 那新聞又是什么? 眾人沒有再問,顯得他們一點世面沒見過,怎么這天下商行總能弄出些稀奇物事? 伙計還在繼續(xù)說:“我們這份期刊叫做《大炎朝詩歌雜事談》,里面刊登有過往印在竹扇上的華夏詩合集,不是有許多人買不到喜愛詩人的詩嗎?我們主事的便將所有的詩合在一處,分期刊在了這本期刊上。” “里面不只有華夏詩合集,還有天外居士挑選出來的名家詩評和文章,甚至還有天外居士親筆寫就的時事與新聞?!?/br> “其他的我也說不清楚,明日就開賣,若是真的有意,明日來買一份回去看看就知道了?!?/br> 自從華夏詩橫空出世,孟冠白就尤愛華夏詩,以往他手里那些愛不釋手的詩集早已被他棄之不顧,商行里每有竹扇上新,他定是要來搶的。 那也不止他喜歡,他搶到的不過寥寥,府學(xué)其他學(xué)子合起來到是搶了不少,可那時他對府學(xué)學(xué)子還有偏見,不愿意同其他人交換讀詩,自然有許多華夏詩他沒有得以閱見,而這什么期刊上不只有華夏詩合集,甚至還有名家和天外居士的文章,他更是激動得難以自已。 現(xiàn)在讓他回去,他哪里愿意,“快賣我一本?!?/br> 伙計面上仍是熱情的笑容,可腳卻動也沒動,“孟公子就別為難我了,主事的說了只能明日賣,這是大炎朝所有商行統(tǒng)一規(guī)定的,不能只我們這一處破例?!?/br> “注視點還說這本期刊一月一出,每月初一發(fā)售,只能初一才能賣。” 孟冠白急道:“剛剛進去的那位婦人是不是就是你們商行主事的,我去同你們掌柜說說,我都在你們商行里買了那么多竹扇,還有那么多東西,不過就是早一日買份期刊,早賣晚賣不都是賣嗎?” “就是?!庇心峭瑯訍蹣O華夏詩,也崇敬天外居士的跟著湊熱鬧,都想早日拿到手里,萬一明日來買,又像竹扇似的搶都搶不到可怎么辦? 蕭南尋倒是冷靜,他雖也想買一本回去,但也不想為難商行里辦事的伙計,拉住孟冠白說:“實在不成,我們明日再來?!?/br> 孟冠白道:“明日我們就去府學(xué)上學(xué)了,你能找出時間過來?” 蕭南尋抓著他不放手,“你家就沒個侍從?” 孟冠白站住腳步,好像說的有道理,他剛剛是急上頭了嗎? 他們二人停住了,旁邊眾人卻不愿停,正當伙計為難間,商行二樓出現(xiàn)了剛剛進去的中年婦人,那婦人正是黃娘子,看著下面的人群,她提聲道:“那些期刊現(xiàn)在已經(jīng)鎖在倉庫了,鑰匙已經(jīng)讓人送回了府里,今日客人們見諒,就先回去吧。” 叫嚷的人群頓時安靜下來,紛紛看向二樓那位面色溫柔卻自帶一股氣勢的女子,被黃娘子鎮(zhèn)住,他們都沒底氣再喊嚷。 他們也知道自己理虧,非得強迫別人賣東西,不過是因為他們面對的是一個伙計,現(xiàn)在天下商行的話事人出來了,他們可不敢強硬地硬要買。 萬一被拉進黑名單,到時再不賣給他們怎么辦? 天下商行的東西可不愁賣。 孟冠白看著黃娘子轉(zhuǎn)身消失的背影,感嘆道:“這天下商行的話事人居然真是位女子?” 蕭南尋站在他身邊,同樣看著黃娘子,回道:“這世上巾幗不讓須眉的女子何其多,有什么奇怪的?” “我倒沒覺得奇怪,只是覺得那位女子好生厲害,天下商行可是遍布整個大炎朝,若是全由她一人負責(zé),那她可非是一般人能比?!毕胂胱约?,孟冠白嘆息:“反正我是做不到的?!?/br> 蕭南尋拍了拍他的肩膀,“每個人都有自己所擅長的,那位娘子擅長做生意,可不一定能比得上孟兄有讀書天賦?!?/br> 孟冠白甩了甩頭,“算了吧,我讀書也就平平,我有自知之明,與你們這幾個新進入府學(xué)的童生都比不上,哪算得上有天賦?” 想到明日就得去府學(xué),孟冠白被華夏詩和天外居士沖昏的腦袋,逐漸冷靜下來,文考成績都是在每月月初張貼在告示欄上的,他肯定又是最后一位,明日又要在全府學(xué)里公開處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