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
姚興德已經(jīng)將折子都搬了進(jìn)來,卻只放到了書桌的一側(cè)。 陸昭霖往書桌前走去,就見桌面正中,用檀木鎮(zhèn)紙壓著一張雪白的玉葉紙。 他將鎮(zhèn)紙挪開,拿起那紙張。細(xì)細(xì)看去,上面是抄到了一半的《往生咒》。 “你有心了。”他嘆了口氣。 永寧和她關(guān)系并不好,還有些交惡。卻不料,她私下里還會為了永寧抄經(jīng),并且不曾在他面前以此邀功。 江詩熒走到他身邊,輕聲道:“阿熒如今不便費(fèi)神,也只是每日里抄上一遍罷了?!?/br> 陸昭霖輕手輕腳的,將這頁紙放在書桌的左上角,又把檀木鎮(zhèn)紙壓上去,然后才攬住她的肩膀道:“已經(jīng)很好了?!?/br> 她有此心,他便已經(jīng)覺得十分欣慰。 江詩熒把頭靠上他的肩膀,輕語道:“等過了七七四十九日,還得請陛下替阿熒尋個得道高僧,在佛前把這經(jīng)文焚了?!?/br> 如此,想來花楹在九泉之下,也可安息了。 陸昭霖不知她在想些什么,只道:“這是自然。” 這一晚,按常例來說,是該和嬪侍寢的。 但是這后宮里,唯一不變的準(zhǔn)則只有一個,那就是皇帝的喜好。 陸昭霖愿意翻和嬪的牌子,給她這個體面,那這所謂的常例才有意義。 但是陸昭霖在景陽宮里呢,一直到了往常翻牌子的時辰,也不見他有什么吩咐。 顯然,那就是今晚,他是打算歇在景陽宮了。 敬事房哪兒敢這時候湊上去,問他一句,陛下,您可要翻牌子? 這宮里頭,誰是傻子???這時候湊上去,豈能不得罪純妃娘娘? 第二日早上,江詩熒送陸昭霖出門前,還笑著說了一句:“今日鳳儀宮前殿里,只怕阿熒又要被群起而攻之了。” 陸昭霖笑她:“你呀,得了便宜還賣乖。那為了阿熒不被針對,朕今晚翻和嬪的牌子?” “不要嘛。”江詩熒扯了扯他的袖子,道:“陛下今晚還來景陽宮,好不好?” 陸昭霖笑而不語。 一直到登上御輦前,都不見他松口。 起駕時,才聽他說了一句:“昨晚那道魚辣羹很是可口?!?/br> 江詩熒這才露出笑模樣,道:“阿熒讓他們備上,陛下今晚可要來用啊?!?/br> 一直等到了太極殿時,陸昭霖臉上的笑意都不曾完全斂去。 前朝的這些人,已經(jīng)一連看了他十多天的冷臉,如今可算是雨過天晴了。一個個的,都在心里念了句佛號。 后宮這邊兒,鳳儀宮里。 江詩熒剛進(jìn)殿,就察覺到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她的身上。 等落了座,她抬頭在殿內(nèi)掃視,眾人又紛紛收回自己的視線。 江詩熒唇邊勾了抹笑,她們今日倒是乖覺得很。 一直等到貴妃進(jìn)殿,眾人起身行禮。 “免了?!辟F妃落了座,看向江詩熒道:“聽說昨日,和嬪去你那兒了?” 江詩熒點(diǎn)點(diǎn)頭:“和嬪熱情的很,可惜臣妾并不好客?!?/br> 貴妃嗤笑一聲:“和嬪可不是熱情嗎?從你那兒出來,就又到了鳳儀宮拜訪。” “哦?”江詩熒挑眉:“這事兒臣妾倒是不知?!?/br> 又說了幾句有的沒的,皇后帶了人進(jìn)殿時,和嬪竟是跟在她身后進(jìn)來的。 等皇后叫了起,眾人落座,就聽貴妃問道:“和嬪怎么是跟著皇后娘娘進(jìn)來的?” 皇后溫聲道:“和嬪今日一早就來了鳳儀宮,說要服侍本宮梳洗,真是乖巧懂事極了?!?/br> 貴妃譏諷道:“原以為這番邦的小公主該是個桀驁不馴的,不成想,這伏低做小的功夫,倒是也不容小覷呢?!?/br> 話音落下,眾人都用帕子捂了捂嘴,掩下唇邊的笑意。 和嬪倒是不見有什么局促,站起身,對著貴妃福了福道:“伺候主母,原本就是妾室該做的,哪兒分什么番邦大晉的。這事兒,貴妃娘娘不應(yīng)該比臣妾更明白嗎?” 貴妃不怒反笑:“純妃,和嬪倒是頗有你當(dāng)日的風(fēng)范呢?!?/br> 一樣的牙尖嘴利,一樣的不肯低頭。 江詩熒斜斜地倚在椅背上,聞言道:“貴妃娘娘可別這么說。您再多說兩句,若是和嬪粘到臣妾身上,甩不掉了,臣妾可得找您做主?!?/br> 方才貴妃開口時,和嬪尚且穩(wěn)得住。如今江詩熒這么一嘲諷,和嬪瞬間就想起來昨日陸昭霖那一句“既然知道自己惹人不耐煩了,那便自覺些,少來打擾”。 這話,無疑是把她的臉扔到地上踩。 如今在鳳儀宮里,又被純妃當(dāng)著眾人的面兒棄如敝履,和嬪一張臉氣得又青又紅。 她再開口時,話里就帶了刀子:“臣妾如何敢和純妃娘娘相提并論。聽說純妃娘娘入宮當(dāng)晚,就于甘泉宮侍寢了。臣妾昨日入宮,陛下卻宿在了景陽宮里?!?/br> 這話,是說江詩熒勾住了陛下,奪了她的寵呢。 江詩熒上下打量了她兩眼:“本宮聽和嬪這話,莫非是對陛下心存不滿了?” 和嬪哪敢應(yīng)下,只道:“臣妾并無此意?!?/br> 江詩熒眉眼一彎,道:“那就好。和嬪到底出身蠻夷之族,這中原的規(guī)矩,只學(xué)了個皮毛。本宮今兒心情好,就教教你?!?/br> 她一副笑盈盈的樣子,說出口的話,卻一句比一句刺耳。 和嬪忍了又忍,話幾乎是從嗓子眼兒里擠出來的:“請純妃娘娘賜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