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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謀 第40節(jié)

    任瑤期的心里卻是不安起來。

    上一世,她與任瑤華并沒有在這個時候來過白龍寺,所以上一世任瑤華沒有遇到過冬生。可是冬生上一世失蹤了。

    任瑤期不知道上一世冬生是什么時候失蹤的,可是任瑤華這么久了還不回來,讓她總感覺到有些不對勁。

    白龍寺主要建筑占地大約一百來畝,另外在它周圍還有不少外圍房屋,有些院落出租給了來寺里燒香或者求醫(yī)的香客,有些則租給了想要求一處清凈地讀書的讀書人。像是它附近的白云痷其實用的就是白龍寺的地,只白玉庵每年要交一些香火銀子給白龍寺。

    雖然都是佛祖座下,也是要算明賬的。

    大周朝從皇室到百姓都信佛敬佛,大的寺院除了每年都享有朝廷賞賜,在寺僧侶凡是有度牒的僧人每人還有三十畝耕地,加上香客的大筆捐贈以及開墾出來的荒地,寺院每年的田畝產(chǎn)出,都是一筆很可觀的收入。

    僧人大多不自己重地,而是將耕地租給沒有地的農(nóng)民。所以每一個大寺廟都是一個大地主。因此世人有天下財富十分,佛占七分的說法。

    如果李天佑來了白龍寺,那他最有可能是在周圍的白龍寺名下的哪一座院落里。

    租住白龍寺院子的許多讀書人,而讀書人有不少是喜歡搏戲的。雖然他們賭斗雞,賭逗蛐蛐兒大都不賭錢,卻是賭一些古畫和古董,可以說只要不是真金白銀的值錢的玩意他們都拿出來賭,還自認風雅。

    而李天佑他不在乎什么風雅不風雅,他也不在乎賭的是銀子還是房子,他就是賭一個樂意而已。

    “五小姐,你鞋子都濕了,還是回去吧,讓奴婢們去找就行了。”一個婆子上前來小聲道。

    任瑤期看了看自己裙擺下那雙簇新的粉色繡鞋,正想著要不要去多派些人出來找人,香芹卻是突然指著前面道:“小姐你看,是舅老爺。”

    任瑤期立即抬頭,果然看見不遠處又兩人冒著雨朝這邊來了,走在前面的是個二十五六歲個子不太高的男人,頭上戴著個不知道從那里找來的破舊斗笠,卻沒有穿蓑衣,所以從脖子一下都被淋濕了,只是他那件看不出顏色的大褂子穿在他身上十分的不合身,袖子往上挽了好幾挽,看著就像是小孩子頑皮偷偷穿了大人的衣服出來似的。

    跟在他身后的是一個長得跟個鐵塔似的面目普通的黑臉男人,李天佑經(jīng)常打趣他扮武生真的是浪費了,應該扮黑臉包公。

    走在后面的男子先看到任瑤期的,他忙上前小聲在前面的耳邊說了幾句。后面的男子抬頭便也看到了任瑤期,他微愣之后突然以袖子遮臉轉身想跑,偏偏他的袖子都撈上去了,又手忙腳亂的將袖子往下擼,模樣狼狽有滑稽。

    一旁的香芹捂著嘴直樂。

    任瑤期無奈地喚住了拖著自己的隨從逃跑的人:“舅舅,我已經(jīng)看到你了!”

    李天佑十分郁悶地停下了步子,任瑤期走過去的時候還聽到他背轉著身在教訓自己的隨從:“叫你平日里少吃點的!你看看你長了這么大的塊頭,害爺每次想優(yōu)雅的轉身跑都會被人給認出來,你就是個活靶子!以后每餐只能吃兩碗…不…一碗飯!聽見沒有!”

    向來逆來順受的漢子無奈地低頭應了一聲是。

    李天佑翻了個白眼,更加小聲了:“你看看是我哪個外甥女?是很兇的那個還是跟她爹一樣喜歡兩眼看天的那個?”

    任瑤期哭笑不得地看那黑臉漢子當真認真地又看了她一眼,然后回道:“爺,是‘喜歡兩眼看天的那個?!?/br>
    任瑤期:“”

    李天佑卻是松了一口氣,轉過身來,待看到任瑤期就站在他身后的時候嚇了一跳,又去瞪自己的隨從:“就在爺后頭你怎么也不提醒一句!”

    任瑤期見還下著雨,也不與他計較這些,只問道:“舅舅有沒有看到我三姐?”雖然她從主仆兩人地對話中聽出來,李天佑見過任瑤華的可能不大。

    果然李天佑搖了搖腦袋,斗笠上的水甩了任瑤期一臉:“沒看到,看到也逃了。”

    任瑤期無奈地抹了抹臉上地水珠:“那你身邊地冬生呢?你今日只帶了冬生和夏生出門么?”

    李天佑正忙著將自己的長袖子擼上去,聞言隨口道:“不知道,冬生之前去幫我引開…冬生去辦事了。那小子長得靈活,卻是個笨的,這么久了還不回來,害爺在這里淋雨!等他回來了看爺怎么教訓他!”

    任瑤期聞言臉色卻是一白,愣愣地說不出話來。

    若是冬生是這次失蹤的,那去尋他未歸的任瑤華會不會也跟著失蹤?

    李天佑也發(fā)現(xiàn)任瑤期臉色不對了,狐疑地問道:“你怎么了?”

    任瑤期抬頭,看了李天佑身后的夏生一眼,想了想,說道:“我jiejie她說看到了冬生,所以追了上去,可是她走了一個多時辰了還沒有回來。”

    李天佑嚇了一跳:“什么?小夜叉去追冬生了?她,她,她,她不會被被那些人給抓住了吧?”后一句是問的他身邊的夏生。

    任瑤期卻是抓住了他的話頭,急急問道:“你說的是什么人?他們?yōu)槭裁匆ノ襧iejie?”

    李天佑聞言有些糾結地將自己頭上地破斗笠扒拉了下來,噗噗嗤嗤地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任瑤期正色道:“舅舅,你不告訴我,萬一到時候我jiejie出了什么事情,你怎么跟我母親交代!”

    李天佑面上一抽,有些牙疼。想了想,他斜看了夏生一眼:“你來說”

    夏生正要開口,李天佑忙又補充了一句:“挑要緊的說,不要緊的就別說了?!?/br>
    夏生沉默了一會兒才道:“爺原本正在”

    “停!”李天佑大吼一聲,制止了夏生的話,瞪著他道:“爺說了,挑要緊的說!”

    夏生常年面無表情的臉上依舊是面無表情,心里卻是在咆哮:我還什么都沒說!

    “算了,還是我說吧。讓你說不知道要被歪曲成了什么樣子!”李天佑有些嫌棄的看了夏生一眼,對任瑤期道:“我原本與人有要緊的事,便將冬生和夏生兩人打發(fā)走了。不想與我有要緊事的那人之前得罪了一些人,然后…然后在關鍵時刻他們闖了進來,我就從后門跑了。不想那群人卻是追著爺來了!”

    說到這里李天佑臉上有些憤憤:“他們追著爺不放,還好冬生并沒有聽我的話走遠。所以他換上了我的衣裳將人引開了。再然后夏生找到了我。之后我們又一起來找冬生。小夜叉定是之前看到了扮成了我的樣子逃跑的冬生,所以追著去了?!?/br>
    任瑤期聽著面色有些古怪起來,不由得打量了李天佑幾眼,突然問道:“舅舅你之前穿的是一件什么衣裳?”

    李天佑想了想:“一件白色的褂子,倚紅繡了只大白鶴在上面,爺穿著還挺威武霸氣。這衣裳爺還是頭一回上身呢。嘖——回去定是又要被倚紅念叨了一番?!崩钐煊佑行┯魫?。

    任瑤期卻是越加無語了,她覺得自己好像知道了點什么。

    幾人在這里說話的功夫,雨已經(jīng)停了下來。

    任瑤期吩咐自己身后跟來的兩個婆子道:“你們去一趟白云庵,一個在里面探探消息,一個在那附近找一找?!?/br>
    她話還沒說完,李天佑就炸了毛般跳了起來:“你,你,你,你怎么知道白云…那個痷?”

    任瑤期波瀾不驚地吩咐了婆子下去了,才轉頭看向李天佑:“猜的?!?/br>
    “那,那,那,那你還猜到了什么?”李天佑不死心地道。

    任瑤期還沒有說話,一直站在她身后的香芹卻是突然驚呼了一聲,用手捂著了自己的嘴,瞪大了眼睛看著李天佑:“那個面,面,面首?”

    李天佑聞言一愣,莫名其妙“學爺說話做什么?什么面首?”香芹看了看任瑤期,然后低下了頭閉緊了自己地嘴,再也不肯說話了,只是那眼角卻總是忍不住偷偷的往李天佑身上看。

    夏青卻像是知道些什么,湊過來在李天佑耳邊說了幾句。

    李天佑的臉瞬間漲的通紅,然后怪叫道:“哪個混蛋在背后詆毀爺?去他爺爺?shù)拿媸?!爺不過是偷個香,竊個玉!”

    香芹和喪失兩個丫鬟聽著臉也紅透了。

    任瑤期搖了搖頭,轉移話題道:“雨已經(jīng)停了,再過會兒我大伯母就要吩咐啟程回去了,還是先找到我三姐要緊。不然就麻煩了。”

    李天佑垂頭喪氣地道:“那就去找找吧?!?/br>
    幾人便又往白龍寺回轉。

    才走了沒有多遠,就看到幾個婆子匆匆往外走,香芹忙道:“五小姐,是大太太身邊的婆子。”

    那幾個婆子也看到了任瑤期,幾步跑了過來,行禮道:“五小姐,總算是找到您了。剛剛大太太讓奴婢幾個過去找您,您房里的丫鬟說你出來了。大太太忙打發(fā)了奴婢尋了出來。怎么三小姐沒有與您一起嗎?”說著她有些驚訝地看了李天佑一眼,暗自判斷他的身份。

    任瑤期道:“三姐她在找地方避雨,我已經(jīng)打發(fā)人去找她了。我出來的時候正好遇見了過來找我的舅舅?!?/br>
    那婆子松了一口氣,忙向李天佑行了一禮,叫了一聲舅老,又對任瑤期道:“既然五小姐是遇到了舅老爺,那太太就能放心了。之前太太讓奴婢去找五小姐就是想要告知您一聲,因為下雨前頭的山道上發(fā)了山洪,有幾輛馬車翻到了山溝里了,剛才還派人來找寺里的和尚去幫忙撈車救人。大太太說,我們延遲些時候再回去,免得這么急急忙忙的往回趕遇上什么事兒?!?/br>
    任瑤期點了點頭:“那就多些嬤嬤走這一趟了,等我回去再親自給大伯母請罪?!?/br>
    那婆子便又回去復命了。

    現(xiàn)在李氏不急著回去,那時間就充裕了一些。

    任瑤華不見了,她寧愿自己找也不愿意驚動大太太讓任家的人幫忙找。她不信任任家的人。

    萬一任瑤華出了點什么事情,她還能試著瞞下來。而讓任家的人知道了,指不定會有什么樣的后果。

    任瑤期和李天佑正打算分頭去找,才各自走出沒多遠就聽到李天佑在后面喊:“瑤期,瑤期,快過來。冬生他們回來了!”

    任瑤期忙轉頭疾步走了過去。

    果然看到了全身都淋濕了的任瑤華,在任瑤華身后是一個膚色白皙卻面容普通的中等個頭的男子,應該就是那個叫做冬生的武生。

    任瑤期看著一言不發(fā)的任瑤華,皺眉問道:“三姐你去了哪里?你身邊的婆子丫鬟呢?”她記得任瑤華出去的時候身邊是跟了幾個人的?,F(xiàn)在卻只有她自己和冬生回來了。

    任瑤華聞言臉色十分不善地轉頭看了冬生一眼,冷哼一聲:“你問他都干了什么好事!”

    李天佑偷偷問冬生:“你做什么了?”

    卻發(fā)現(xiàn)冬生面若死灰地站在那里,聞言張了張嘴,終究還是后面也沒有說的咽了下去。

    李天佑和夏生都有些驚訝,冬生與夏生的性子截然相反。夏生不愛說話不愛笑,問一句答一句,冬生卻是個活潑的性子,見人說話先就帶了三分笑。

    第66章 麻煩

    任瑤期一見他們的樣子就知道之前一定是發(fā)生了什么事情,便出聲道:“舅舅你們是在哪里落腳?離著這里近不近?”

    李天佑四周看了看:“應該不遠把?從我歇著的地方也能看到這個山頭?!彼钢懊婺亲降?。

    任瑤期順著李天佑的手看去,只能嘆氣。想著要不要提醒一下他這一點不能證明兩個地方離著近。

    好在夏生道:“離著這里大概有兩刻鐘的路程?!?/br>
    任瑤期看了看自己再看了看一身狼狽的任瑤華,對身后的香芹和桑椹道:“你們回去替我和三姐尋干凈的衣裳和鞋出來?!?/br>
    兩個丫鬟應聲去了,任瑤華又對夏生道:“我記得前面不遠有租驢車的,你去雇一輛來。路上泥濘不堪,不好走?!?/br>
    李天佑擺擺手,讓夏生去了。

    不多會兒,夏生就將驢車租了回來。李天佑摸著下巴打量那輛驢車半天,問任瑤期道:“這玩意你坐過沒有?它拉得動車嗎?看起來沒什么力氣的樣子?!比莵碲s驢的車夫不悅的視線。

    燕北的馬匹雖然比南邊的要多,但是平民百姓們還是喜歡用驢車,因為養(yǎng)活一頭驢所需要的草料比養(yǎng)活一頭馬所費的要少得多。且驢子耐力極好,也沒有馬那么容易生病。

    但是世家大族出行就沒有用驢車的,李天佑這么問是因為他沒有坐過驢車,他只吃過驢rou。不過總的來說,李天佑能區(qū)分出馬和驢的區(qū)別,而沒有將他認作是牛或者龍,或者別的什么就已經(jīng)是一件值得表揚的事情了。

    任瑤期吩咐夏生讓他在這里等著香芹和桑椹兩個丫鬟來,再帶她們雇車回去。自己和任瑤華上了驢車。隨后李天佑也坐了上來,冬生則與車夫一起坐在了驢車外頭。

    沒有多久,驢車就在一處一進的小院落前停了。寺里的租賃出去的院落外頭瞧著都是十分簡陋的。不過進去了之后便發(fā)現(xiàn),院子被收拾得很干凈,很顯然平日里時常有人負責修繕和打掃。

    “舅舅你來白龍寺多久了?”任瑤期一邊跟在他身后進了院子,一邊問道。

    “昨日里來的,有人約我過來斗雞。不想半夜里雞被人給偷了。好在我這次不過是隨便來看看,帶的是只普通貨色,丟了就丟了吧。本打算今日就走的,不想?yún)s是遇上了…咳,嗯,一個熟人?!崩钐煊用嗣亲印?/br>
    等進了屋,各自坐下了,任瑤期才看向臉色一直不太好的冬生:“我三姐身邊跟著的那些人呢?”

    任瑤華眼睛像是利刃一樣地刺在冬生的臉上,卻是抿緊了唇不發(fā)一言。

    冬生看了任瑤期一眼,低頭道:“被我敲暈了。”

    “”

    “你怎么不把我也敲暈了扔到山洞里?”任瑤華譏誚地說道,還瞥了李天佑一眼。

    李天佑苦著臉道:“可不是我讓他這么做的。冬生向來乖巧聽話,說不定是你身邊的人做了什么過分的事情才讓他發(fā)火的!是不是,冬生?”李天佑悄悄朝冬生使眼色。

    冬生卻是搖頭道:“是屬下魯莽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