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明明每一封信都寫了[安慶一中李蘊寄],但余婳不熟悉她的名字,去了她家,余婳也不熟悉這個地名。 其實李蘊是有在信里提過她們家的一些東西的,提過那塊姥姥用來曬咸菜的青石板,提過番茄藤附近的小池塘。 還有余婳和尹綺夢相似的字跡,尹綺夢和她的老師甘溪曾經(jīng)是戀人,李蘊想,她早該反應(yīng)過來的。 不是沒有征兆的。 一下午,李蘊只剩了一副軀殼還在,那些媒體活動,記者采訪,她看余婳站在臺上,光彩奪目,漂亮又自信,總是游刃有余地。 突然一下,李蘊覺得余婳好陌生。 李蘊待不住了,悄悄離場,她翻通訊錄半天,找到了甘溪的號碼。 李蘊撥出那個電話,有那么一瞬間,她竟然希望這是空號。 真相太難堪了,真的要去觸碰嗎? 偏偏,電話通了。 李蘊嗓子干澀,試探性喊了一聲,“甘老師……?” 電話那頭傳來李蘊熟悉的聲音,甘溪真的沒有換號,“你是?” “我是李蘊。” “噢,小蘊啊,好久沒聯(lián)系了?!备氏⒖谭潘闪?,親切地問她:“怎么樣啊最近還好嗎,你應(yīng)該早畢業(yè)了吧,在哪工作呀。” 李蘊定了定神,省去那些寒暄的部分,“上次在醫(yī)院,我看到你了?!?/br> 甘溪愣了下,不解地啊了聲。 “我現(xiàn)在在給余婳當助理……”李蘊閉了閉眼,“我在醫(yī)院看到你和尹綺夢……” 李蘊的心在下沉,破釜沉舟地逼自己說出這句話,“我已經(jīng)知道了,給我寫信的人不是余婳,那是誰?!?/br> “……” “小蘊,我……”甘溪慌亂起來,“你……你怎么去給余婳……” 李蘊哽咽地說,“是尹綺夢寫的,對嗎?!?/br> 一陣難熬的沉默。 沉默里,李蘊記起她考上大學后想繼續(xù)給余婳寫信,甘溪答應(yīng)了給她轉(zhuǎn)交,她卻沒再收到回信。 現(xiàn)在想來,應(yīng)該是因為她和尹綺夢那時分手了,甘溪難以轉(zhuǎn)交吧? 原來竟是這樣。 好一會,甘溪很淺地嗯了聲,隨后說:“但你聽我說,這件事是這樣的,我和尹綺夢不是故意騙你的……” “沒事的。沒事的。”李蘊低下頭,緩緩捂住眼睛,“我不是來怪誰的?!?/br> “你聽我解釋啊……” 李蘊掛了恩師的電話。 甘溪立刻打過來,李蘊看了幾秒,在心里說了句甘老師對不起,把手機關(guān)機了。 實在太難堪了。 早該是這樣啊,李蘊惡劣地反問自己,不然你以為是什么呢? 你以為余婳也喜歡你? 她都不認識你。 沒事的,沒事的,李蘊心里環(huán)繞這句話,抱住自己哭了出來,哭得撕心裂肺。 悲哀的是,到現(xiàn)在,李蘊還在想,幸好她躲在了后臺的無人角落,不然萬一被拍下來,會不會有對余婳不好的新聞。 可如果信不是余婳寫的,那她是因為什么而來?那她為什么要關(guān)心余婳好不好? 這些匆忙的人,娛記、品牌方、光彩奪目的明星、買手、粉絲,喧囂的耳語,主持人嘈雜的口播,構(gòu)成她現(xiàn)在所處的,一個浮華又浮躁的地方。 李蘊和他們擦肩而過,她不想去找余婳她們,起碼現(xiàn)在不想。 李蘊獨自走到露臺。 今天的天氣很好,天空像碎掉的玻璃片,或者是魚鱗之類的東西,斑駁,模糊,云和云之間涇渭分明。 時間流逝。 日落時分,她注視著一輪紅日落下,恍若泣血的眼睛,哭過之后,好像有部分情緒就此抽離,她只是靜靜站著,什么都沒有想。 直到一道熟悉聲音大喊,“李蘊?” 李蘊回頭,看到阿杏朝她走來,那一瞬間,她想的居然是你不要過來。 任何一個余婳身邊的人,現(xiàn)在都讓她覺得無所適從。 余婳和阿杏不知情,但尹綺夢作為唯一的知情人,一定認出了她,才把她刷下來吧。 那為什么余婳還是選她了。 然后尹綺夢就這樣,知道她因何而來,直到她的錯認,不提醒,不解釋,目睹她一步步沉淪。 她們到底把她當什么啊。 阿杏小跑過來,喘著氣,“一下午沒看到你,打你電話也關(guān)機,找了你好半天了,我們要走了?!?/br> 阿杏扭過頭,落日余暉灑在李蘊的臉上,讓李蘊眼底的紅變得更加明顯。 阿杏愣了一下,不確定地問,“你剛剛哭過?” “怎么可能?!崩钐N朝阿杏笑笑,笑得很難看。 于是阿杏確認了,李蘊哭過。 哭過的李蘊率先一步離開露臺,“我們上車吧。” 阿杏追上去,拉李蘊的手,問她,“是因為昨天那個事情嗎?” “昨天把你落下真的不是故意的,那天原定的場地要經(jīng)過那個蛋糕店,婳姐本來想去那捎你的,后來換了地方,婳姐看來不及了,才托孟歆時帶你回酒店。” 李蘊聽后說:“沒關(guān)系的?!?/br> 阿杏告訴她余婳不是那么壞。 可她今天才得知,余婳在她心里原來不是最好的。 最好的根本不存在。 都已經(jīng)不重要了。 這場活動結(jié)束后,她們有兩天的空檔,之后將去西北拍公益廣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