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下只有楊嬸和今早剛到聞家來試工的陳巧惠，老爺子聞鶴城一早就出發(fā)去京大文學(xué)院主持會議去了。

    年后初九就要開學(xué)迎接重啟高考的第一屆新生，有太多籌備事情要進(jìn)行，聞鶴城不工作還好，一工作起來就對自己的要求格外高。

    現(xiàn)在就是家里有林瑯和聞?wù)逊窃?，他不敢熬夜加班什么的，但這樣來主持會議，規(guī)劃新學(xué)期教學(xué)內(nèi)容，定制教學(xué)計劃等，他都義不容辭。

    “老先生打電話回來說，郭浩接了向青就來送你們，你們再等會兒?！睏顙鹦σ饕鞯卣f了電話內(nèi)容，左右聞鶴城都安排好了，她也不特意去樓上打擾林瑯和聞?wù)逊恰?/br>
    “昭非和佩佩可真好看，太養(yǎng)眼了，”楊嬸眉眼里全是笑容，她這日日都見林瑯和聞?wù)逊堑娜?，還能給驚.艷，他們這樣走出去不知要驚到多少人。

    陳巧惠連連點頭，“是啊，是啊。先生，太太，上午好?！?/br>
    太好看了，她差點兒要忘記和林瑯聞?wù)逊菃柡昧恕?/br>
    “謝謝楊嬸，謝謝惠嬸。你們怎么不把電視開起來看？買回來就是給你們看的，一邊看一邊工作，無妨的?！?/br>
    林瑯看一眼楊嬸，想起她昨兒目不轉(zhuǎn)睛看電視的模樣，應(yīng)該是很喜歡電視才對。

    “佩佩說的是，”聞?wù)逊屈c點頭，電視機(jī)買回來放客廳就是給家里所有人用的，只要楊嬸和陳巧惠不耽誤煮飯和打掃，隨便她們在家里怎么看電視。

    “好，”楊嬸應(yīng)了，走去將電視開起來，家里多點兒聲音也確實熱鬧些。

    聞?wù)逊强匆谎凼直恚呀?jīng)是上午10點，聞向青回來火車的到站時間是上午七點四十分，郭浩早起送了聞鶴城就直接去火車站接聞向青，如果火車沒有誤點的話，郭浩確實該回來了。

    聞?wù)逊呛吐勏蚯嚓P(guān)系比聞向海好些，彼此間有書信往來，他沒打算去接主要還是聞向海和二伯文宇軒會去，此外老爺子也安排了郭浩開車去接。

    聞?wù)逊呛土脂樤诳蛷d看了10分鐘左右電視，郭浩開著車回來了，他們到鐵門外上車。

    郭浩看一眼車內(nèi)的后視鏡，朝林瑯和聞?wù)逊锹詭敢獾匦α诵?，“你們久等了，被喊住聊了會兒。?/br>
    他原本接了人送到地址就要走，卻給聞宇軒夫婦拉住聊了許久，聞向青差點兒給他們?nèi)杰嚴(yán)?，讓他直接載去見老爺子。

    還是聞向青自己堅決拒絕，郭浩才脫身回來。

    “無妨，”聞?wù)逊谴蟾拍懿碌酱笾虑闆r，他又問道：“您找領(lǐng)導(dǎo)問好了嗎？”

    郭浩點頭又搖頭，“我問過安排我來的領(lǐng)導(dǎo)，他不建議我這樣做。你們能答應(yīng)我媳婦來試試，我就很感激你們了。聞老也沒堅持，他讓我?guī)兔ν扑]人給你看看……要嗎？”

    他媳婦在聞家干著順利的話，日常在聞家走動能干的活，他都會主動做，再以“兼職”名義拿一份工資，他自己也實在拉不下這個臉。

    聞鶴城那里原是同意讓郭浩兼職的，但郭浩前領(lǐng)導(dǎo)的考量也不算錯，郭浩要是因為兼職弄丟或耽誤了有編制的本職工作，就得不償失了。

    聞?wù)逊呛吐匉Q城一樣的想法，尊重郭浩自己的選擇，此外他發(fā)現(xiàn)郭浩有些老好人的感覺，非貶義，但這樣性格的他并不適合在他們家里工作。

    聞?wù)逊屈c頭應(yīng)道：“你有合適的人說來聽聽，合適就見一面。”

    郭浩當(dāng)即將他能推薦的幾人信息和聞?wù)逊钦f了說，基本都是他以前的同事或同事們家里待就業(yè)的兒子等。

    聞?wù)逊锹犕隂]有說明要見哪個，郭浩推薦的幾人他都不認(rèn)為合適，他打算找龐勝問問他那里有什么合適的人選推薦。

    這個話題結(jié)束，聞?wù)逊呛土脂樥f起他們今日要見同學(xué)們的情況，

    40分鐘后，汽車在聚會地點附近的街道停下，林瑯和聞?wù)逊窍萝噥怼，F(xiàn)在這個時間點，直接讓車送到同學(xué)家門口有些過于高調(diào)了。

    “您回學(xué)校去吧，如果有需要我們回就近找郵局給爺爺打電話，”聞?wù)逊呛凸普f完，再和林瑯一起目送車子離開。

    “郭叔叔能專心照顧爺爺也好，”林瑯此前沒有就家里找人的事情發(fā)表意見，她看人全憑直覺，沒有聞?wù)逊侵苋?xì)致。

    但在車上，她感覺聞?wù)逊菓?yīng)該也不打算再雇傭郭浩了。

    “嗯，我們這邊走，”聞?wù)逊亲叱鰞刹?，又停步，他拉起林瑯的手一起放到自己衣服外套的口袋里，既能給林瑯暖手，也不怕人走丟了。

    聞?wù)逊窃僬f起車上提過一嘴的周欽，這次聚會的發(fā)起和籌辦人。

    “周欽是和我、冬心一起長大的朋友和同學(xué)，我們小學(xué)初中高中都在一個班。周爺爺被下放時，他輟學(xué)下鄉(xiāng)去了周爺爺待的地方，今年五月他隨周爺爺一起回來，已經(jīng)被清大數(shù)學(xué)院錄取了?！?/br>
    聞?wù)逊腔貋磉@兩周，和周欽文匆匆見了一面，聊了聊彼此的近況。

    周欽大齡未婚，回來后被不斷介紹來的相親局弄得一頭亂麻，高考消息公布到成績出來前，難得清靜一段時間，現(xiàn)在錄取通知書一到，又不斷有人來給他介紹。

    周欽依舊沒有相到合適的人，卻被迫掌握了不少社交技巧，索性就組織了這樣一個同學(xué)聚會，把陸續(xù)回城和一直待在京城的朋友同學(xué)都聚一起見一見聊一聊。

    林瑯點點頭，“那等開學(xué)后，周同學(xué)也是我的同學(xué)和校友了?！?/br>
    “是，”聞?wù)逊屈c點頭，林瑯今兒能見到的校友還不止周欽一個，如此他愈發(fā)覺得有必要帶上林瑯來一趟。

    他們說著話走入一片四合院區(qū)，林瑯扭頭四周看看，再看回聞?wù)逊?，就見聞?wù)逊墙o她點頭。

    林家祖宅也在這個四合院片區(qū)里，離他們今天聚會目的地的周家并不遠(yuǎn)。

    “聚會結(jié)束得早的話，我們?nèi)プ嬲锟纯窗徇w進(jìn)度如何了，”聞?wù)逊钦f著話，就拉停林瑯，他們已經(jīng)來到周家祖宅的四合院前了。

    “昭非！你們來了?！?/br>
    高高瘦瘦的周欽從虛掩的大門里走出來，和聞?wù)逊歉鐐z好地抱了一下，又朝林瑯伸出手，“林同志你好，我是周欽，歡迎你們到來?！?/br>
    林瑯從聞?wù)逊强诖锍槌鍪趾椭軞J握了握，“周同學(xué)你好，我是林瑯，很高興認(rèn)識你。”

    “哈哈，高興高興！對，咱倆也是同學(xué)呢，你可是陳老的心頭寶，”周欽樂哈哈地說著，他回來大半年去拜訪過陳會寧不少次，每回都會聽他說起林瑯。

    聞?wù)逊堑涂纫宦曁嵝阎軞J注意措辭，什么心頭寶，這形容不是應(yīng)該只有他能用嗎。

    周欽能聞?wù)逊浅蔀楹糜?，就是他從小自帶屏蔽功能，總能無視聞?wù)逊强磥砝滹`颼的目光，自娛自樂地叭叭許久。

    走著走著，周欽湊到聞?wù)逊嵌呎Z氣不滿地道：“你這穿太好看了，還讓不讓我們活了。”

    人家女同志天生麗質(zhì)、愛打扮就算了，聞?wù)逊菧愂裁礋狒[。兩人站他家門口，就和會發(fā)光似的。

    “你這衣服不是新的？鞋子不是新的？”聞?wù)逊穷┮谎壑軞J，他和林瑯穿的還是舊衣服，周欽這一身才是一眼就能看出來的第一次上身的全新款。

    聞?wù)逊怯终Z氣清淡地補(bǔ)充道：“我太太給我捯飭的。”

    周欽一時無語，聞?wù)逊堑乃性?，都沒有他這最后一句帶來的傷害大。

    林瑯聽著，忍不住抿嘴樂起來。

    聞?wù)逊沁€是她熟悉的一針見血，而周欽模樣周正，開口前也是個偏清冷掛的帥哥，但開口后就自帶樂天氣息，清冷感碎光光了。

    他們說說笑笑，和周欽一起來到今日宴客的前院里。

    時間還沒到11點，來的人不算多，除了聞?wù)逊呛土脂樛?，還有聞?wù)逊呛椭軞J兩個共同的高中同學(xué)，夏毅和徐華，他們住得近，也帶了妻子過來。

    聞?wù)逊菐Я脂樅蛢蓚€高中同學(xué)打過招呼后，就隨周欽去側(cè)院的書房見周老爺子。

    “爺爺，我領(lǐng)昭非和林同志來了，”周欽敲門后，就自己推開門進(jìn)來，周老爺子正在看書，他放下書朝聞?wù)逊呛土脂樞α诵?，杵著拐杖，走出座位來迎接?/br>
    “昭非來了，你是林老哥家的林瑯吧，我聽你陳爺爺他們說起你了，回來了就好啊，”周老杵著拐杖，擺擺手拒絕了周欽的攙扶，走到光線更好的地方仔細(xì)地打量起林瑯和聞?wù)逊恰?/br>
    林瑯和聞?wù)逊且黄鸢刖瞎獑柡?，“周爺爺好?！?/br>
    “好，來一起坐，阿欽去泡茶，”周老領(lǐng)著林瑯和聞?wù)逊堑綍康夭鑾鬃蛔隆?/br>
    “好嘞，”周欽拎起茶壺小跑去廚房接水。

    書房里聞?wù)逊菐兔Π烟繝t燒起來，周老詢問林瑯一些林堯青和溫如歸的事情。

    周老滿臉遺憾地低語道：“寧山縣小寧村……原來這么多年我們離得這么近呢，我和阿欽在寧遠(yuǎn)縣下的生產(chǎn)大隊里?！?/br>
    “那確實好近……”林瑯沒去過寧遠(yuǎn)縣，但從她知道的距離而言，寧遠(yuǎn)縣和寧山縣確實是近的。

    林堯青不想自己的事情牽連到老朋友們，一直蝸居在小寧村，通過書信恢復(fù)聯(lián)系的只有聞家在內(nèi)二三個至交好友。

    聞?wù)逊遣黹_話題，“我給您把把脈吧?！?/br>
    “不用不用，我身體還行，”周老連連搖頭，又疑惑地問道：“你不是外科醫(yī)生嗎？”

    聞?wù)逊屈c頭，“是，我和師母學(xué)過，我還想給您檢查一下腿和腰?！?/br>
    端水回來的周欽立刻附和道：“爺爺，您讓昭非幫忙檢查試試?！?/br>
    周老看看周欽又看看林瑯，他把手拿給聞?wù)逊前衙}。

    聞?wù)逊前衙}后，又繼續(xù)檢查了一下周老的手腳和腰背，有不少勞作留下的暗傷和創(chuàng)傷，需要好好調(diào)理。

    聞?wù)逊亲呷溃瑢懥藘蓮埛阶?，一張外用，一張?nèi)用。

    周欽湊過來看和說明，“我?guī)敔斎メt(yī)院看過了，這半年還是刮風(fēng)下雨就疼?！?/br>
    聞?wù)逊穷┮谎壑軞J，“這兩張方子是我和師母研究的，還算有效，你先給周爺爺試試，下周一，我來接你們一起去第一醫(yī)院全方位檢查?！?/br>
    聞?wù)逊沁€以為周老回來半年應(yīng)該早就治療得差不多了，眼下似乎是一直拖著。他看一眼那邊還在聊天的林瑯和周老，拉著周欽出了書房。

    “怎么回事？你們?nèi)サ氖裁瘁t(yī)院？把周爺爺一直在吃的藥拿來給我看看，”聞?wù)逊遣粦岩芍軞J會懈怠周老的病情，但這當(dāng)中肯定哪個環(huán)節(jié)出了問題，原本不該這么嚴(yán)重的問題變得影響極大，眼下周老每走一步都要忍受極大的疼痛。

    周欽沒有猶豫就跑周老的臥室，將周老去看診的病例和正在吃的藥拿給聞?wù)逊强?，“有什么問題？”

    “病例和藥都沒有問題，那應(yīng)該就是周爺爺根本沒吃了，”聞?wù)逊钦Z氣相當(dāng)肯定，他拍拍周欽的肩膀，“不能讓周爺爺一直一個人待家里待書房。”

    周老需要醫(yī)治的不止有身體，還有心理。

    這其中到底因為什么周老不認(rèn)真吃藥，排斥治病，聞?wù)逊菬o從得知，但和周老朝夕相處的周欽肯定有所感覺。

    “我也想勸爺爺回學(xué)校，可是……”可他爺爺身體在下鄉(xiāng)的最后幾年敗得太嚴(yán)重了，他比聞鶴城和簡帛小了七八歲，現(xiàn)在看起來卻比他們還蒼老十來歲。

    周欽也不放心讓身有病恙的爺爺回學(xué)校工作，但眼下他爺爺是不用回學(xué)校了，卻似乎也失去了求生意志，病不想看，藥不想吃。

    作為孫子，他也不能每天每頓逼著他吃吧。

    書房里，周老和林瑯聊起高考數(shù)學(xué)的最后那道大題，林瑯提出其他解答思路，周老乘機(jī)改了幾個參數(shù)和條件，讓原本就偏難的大題更加復(fù)雜起來。

    林瑯短暫思考后，給出答題思路和最后答案，再笑吟吟地問道：“對嗎？”

    周老點頭，又繼續(xù)道：“來，我繼續(xù)考你?！?/br>
    書房門口的周欽愣了愣，他看向聞?wù)逊?，“你是對的?！?/br>
    對于同樣熱愛數(shù)學(xué)的他來說，讓他放棄思考放棄計算，就等于是殺死了他。他是這樣，他的爺爺也是這樣。

    聞?wù)逊窃倥牧伺闹軞J的肩膀，“簡爺爺和佩佩最近在給學(xué)校里的老教授們研究電動輪椅，你有時間帶周爺爺去簡爺爺家做客?！?/br>
    聞?wù)逊钦f完就回書房里去，周欽將帶給聞?wù)逊强吹牟±退幠没厝ィ不胤块g來，參與進(jìn)周老和林瑯的話題里。

    在心算方面，周欽和林瑯?biāo)俣炔幌嗌舷?，但從?zhǔn)確率來說，林瑯更甚一籌，有些題目不是算快就能答對的。

    林瑯跟著陳會寧和簡帛學(xué)習(xí)了三年，還有她自己穿書前刷的題，做題量上周欽是沒法和林瑯比的。

    “周欽，周欽，人呢，你把聞?wù)逊呛土滞編膬喝チ恕?/br>
    前院幫忙待客的夏毅找過來了，他方才明明看見周欽了，一轉(zhuǎn)眼人又不見了，被他一起帶走許久沒回來的還有聞?wù)逊呛土脂槨?/br>
    “昭非，你還藏人呢！”

    和夏毅一起過來的還有戴斌，他還以為自己遲到了呢。來周家前院里一看，聞?wù)逊呛土脂樢矝]在，找夏毅問起，他們倆人一起找過來了。

    聽到聲音的周欽一拍大.腿，“哎呀，都快12點了。爺爺，昭非和林同志先和我一起回前院去，您好好吃飯，我們晚點兒就回來?！?/br>
    周欽也差點兒忘了他不止喊了聞?wù)逊莵砑依铮霸耗沁呥€有二十來號他們的同學(xué)朋友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