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致完成這些基礎(chǔ)工作后，林瑯首先想將損毀嚴重的西洋鐘改造成她需要的鬧鐘。

    林瑯決定動手，是她已經(jīng)將簡老家里的工具書都翻了一遍，又拿不少小零件試手，她的手工活已經(jīng)從無從著手，到勉強入門了。

    而這次林瑯開始動手之后，無論簡老還是聞?wù)逊恰②w信衡，都不再提供理論和技術(shù)方面的幫助，由她自己完成，無論最后結(jié)果是成功還是失敗。

    在林瑯按自己計劃忙碌時，聞?wù)逊且舱介_始他在紅石場替班工作，并在正式工作的第二天提交給副團老樊一個為期一個月、給紅石場所有人進行基礎(chǔ)體檢和建病例檔案的建議。

    28號下午，聞?wù)逊墙o自己安排第一個休息日的前一天，副團老樊讓警衛(wèi)員來請聞?wù)逊侨ニk公室說話。

    “你的建議計劃書挺好的，我也聽說你們衛(wèi)生所的病例檔案都是你在整理。但這樣……你會不會太累了？按規(guī)章紅石場和我這里都給不了你多少補貼和獎勵。”

    老樊推遲到現(xiàn)在才找聞?wù)逊?，不是覺得聞?wù)逊沁@個提議不好，而是聞?wù)逊强偣簿驮诩t石場多拿十來塊錢，卻要完成遠超工資的繁重工作。

    聞?wù)逊切那閺碗s，他一直以為副團沒給回復是沒看或直接否決了，他已經(jīng)在想別的法子，卻原來副團老樊是覺得他吃虧，才沒第一時間答應(yīng)。

    “您多慮了，我不是為了獎勵。我個人有在做一些病理方面的研究和數(shù)據(jù)調(diào)查，體檢和建檔是您這里可以改進和提升的，與此同時，我的研究也會有收獲?！?/br>
    聞?wù)逊怯置嫔嵵氐匮a充一句，“您放心，我研究進度和過程是絕對合法合規(guī)的，如果病人不愿意，我絕不勉強，您不同意的話……”

    老樊趕忙擺手，“我同意啊，怎么不同意！抱歉啊，是我狹隘了！”

    老樊面色訕訕，他光想著聞?wù)逊歉傻幕顑汉凸べY不匹配，卻忘了聞?wù)逊鞘蔷┏莵淼母卟纳t(yī)術(shù)高明，人品端正，本身也有追求。

    這樣的醫(yī)學研究或有成果肯定能造福更多的人，以往他想幫也沒機會幫，眼下怎么可能還會拒絕。

    “老邱進來，”老樊喊一聲后，門口進來一個營長級別的軍人。

    老樊繼續(xù)吩咐道：“之后一個月你來配合聞醫(yī)生安排?！?/br>
    “聞醫(yī)生，你有什么需求只管找他，解決不了就來找我?！?/br>
    “謝謝您，邱營長您好，”聞?wù)逊瞧鹕砗颓駹I長握了手，再就他之后一個月的體檢建檔計劃討論了幾句。

    聞?wù)逊钦f研究不是借口，他畢業(yè)時的論文就和眼下的這個課題有關(guān)，來農(nóng)場衛(wèi)生所后，也有在整理病例之后進行必要的研究記錄。

    給病人體檢和建立病例檔案，這項工作本身肯定是對紅石場的管理更好，對他持續(xù)進行的研究也有數(shù)據(jù)層面的一些補充。

    在完成以上兩項工作之余，他才會進行一些私人活動。

    聞?wù)逊穷I(lǐng)著邱營長從老樊的辦公室離開，再到醫(yī)療樓的會診室進行詳談，終于在他傍晚下班前，大致定好了計劃。

    明天的周六聞?wù)逊钦粘Ｐ菹?，隔一天后七月一號再正式啟動這項體檢建檔計劃。

    下班后，聞?wù)逊球T著自行車繞路往場辦郵局，看看有沒有京城和小寧村寄來的信件。

    林瑯念叨過幾次，她來農(nóng)場至今還沒收到過一封真正意義上的回信。如此，她都無法知道，七叔公他們可否收到她寄出好幾回的信件。

    “聞醫(yī)生您來了，我?guī)湍纯窗?，有，一共四封信，今兒下午剛從市郵局轉(zhuǎn)送來的。這里還有兩個包裹，也是您的?！?/br>
    “多謝，”聞?wù)逊墙舆^信件和包裹，明顯感覺今兒的職員看他的眼神和態(tài)度都格外不同。

    “聞醫(yī)生千萬別客氣，您今兒是要回衛(wèi)生所了吧？”郵局員工又嘮嗑地問一句聞?wù)逊恰?/br>
    聞?wù)逊钦皖^核對信件上的地址和名字，兩封是給林瑯的，兩封是給他的，兩個老大的包裹分別從京城和西南小寧村寄來的。

    才包裹上的日期看，京城來的包裹是老爺子兩星期前寄的，小寧村的包裹卻是他和林瑯從小寧村出發(fā)后的第三天就寄出來了。

    聞?wù)逊切闹袊@氣，他估計七叔公和七阿婆還是心中難安收了他開的藥，這才沒幾天就給他和林瑯寄東西了。

    他離開前將農(nóng)場衛(wèi)生所的地址寫在紙上留給七叔公，原是想讓他們安心用的。

    聞?wù)逊翘ы聪蜞]局員工，不答反問，“農(nóng)場上發(fā)生什么事情了嗎？”

    “嚯！您怎么不知道?。〗駜合挛鐑牲c，場辦廣場廣播了通告，整整三遍！所有人都聽得一清二楚！張大牛謀殺親生父母，證據(jù)確鑿，還散播謠言誹謗他前妻和您。唉喲，您純粹是遭了……無妄之災(zāi)??！”

    郵局員工打開了話匣子，嘩嘩地往外倒，“法院還沒下刑罰，但這可是殺人啊。這回好了，張大牛怕是連紅石場都去不了，要挨槍子兒嘍！”

    下午兩點的時間，聞?wù)逊沁€在副團老樊的辦公室里詳談體檢建檔提議的事情，那個辦公室的隔音挺好，加上紅石場地理位置遠，和場辦廣場隔著防風林和山嶺帶，這邊廣播再多遍，聞?wù)逊嵌悸牪坏健?/br>
    聞?wù)逊锹犕旰?，只輕輕一點頭，沒有就此事發(fā)表自己的看法。自從猜到警衛(wèi)科和駐軍部隊在張大牛家里挖出什么后，他就對此結(jié)果有所預(yù)料。

    他沒料到是，在這個必然結(jié)果出來前，會有人從中利用，想從輿論層面“毀”了他。

    郵局職員張了張嘴，想留聞?wù)逊羌毩?，又在聞?wù)逊堑哪抗忾]了嘴。他和聞?wù)逊堑年P(guān)系也就僅限聞?wù)逊莵磬]局拿東西時，這樣閑聊一句，還沒到能留人攀談細聊的程度。

    “唉，聞醫(yī)生還是這個性子……”郵局職員目送聞?wù)逊亲吆?，和后一個來寄信的人感嘆一句，但這回他就得到了熱烈的回應(yīng)。

    準確的說，在下午的廣播通告后，農(nóng)場上就沒有不就此事兒說一兩嘴的人。聞?wù)逊侨绱死涞姆磻?yīng)，才是郵局員工難以理解的。

    聞?wù)逊菍蓚€包裹固定好在自行車后座，就往十里屯的趙家小院騎去。

    之前過來場辦廣場時，聞?wù)逊切闹猩杂幸苫?，現(xiàn)在已經(jīng)能明白為何看認出他的都是這眼神了。

    聞?wù)逊翘謮毫藟翰菝遍埽图涌焖俣闰T車。

    下午在家的林瑯和簡老可能聽不清楚廣播，但周邊肯定有聽清楚的跑去和他們說了。

    遠遠的，聞?wù)逊蔷颓埔娏脂樤陂T前溜達的身影，他嘴角無自覺揚起。

    “三哥！”林瑯也第一時間認出聞?wù)逊呛秃喞辖杷麄冇玫淖孕熊嚕∨苓^來迎接，“你怎么從這個方向回來？你在紅石場就聽說了嗎？”

    不同于聞?wù)逊堑钠届o，林瑯就高興得挺明顯，她樂顛顛地繼續(xù)說。

    “老師回來敲門，我們再趕去場辦附近就只聽到尾巴……但以后潘jiejie不用再害怕了，我們和農(nóng)場上的人也不用承擔可能遇害的風險了。”

    林瑯一想周邊住著殺了人卻沒被伏法的罪犯也覺得危險和害怕，遲來的正義已經(jīng)帶不回被傷害的人，卻總比正義永遠不來的好。

    聞?wù)逊峭Ｏ聛硗栖囎撸偕焓謱⒘脂樚崃锏阶孕熊囻{駛坐墊上，給他推著走。

    “啊，”林瑯小小驚呼一下，就抱住了聞?wù)逊堑牟鳖i，發(fā)覺不會被摔著后，表情才放松回來。

    聞?wù)逊沁@才回答起林瑯的諸多問題，“我下班繞路去場辦郵局拿信和包裹時聽說了。七叔公和爺爺都給你寫了信寄了包裹，信在我的背包里，回房了再給你。”

    “好誒，”林瑯點點頭，繼續(xù)抱著聞?wù)逊堑牟弊樱瑑芍荒_試探地去踩自行車的腳踏，可惜永遠只有一邊腳能踩到……這顯得她腳兒特別短！

    林瑯小小地郁悶一下，再回神她和聞?wù)逊且呀?jīng)抵達趙家小院的門口了。

    “師母比你早回來，老師在煮飯了。我靜不下心，就來門口等你了，沒等多久，”林瑯是算著時間出來等的，之前都還在簡老家后院做鬧鐘。

    “別灰心，明兒我們?nèi)ッ魉?zhèn)地回收站逛逛，或許就能湊齊所有零件了，”聞?wù)逊前矒嶂脂?，將林瑯從自行車坐墊上抱下來。

    林瑯從場辦回收站帶回的西洋鐘實在破爛，林瑯修復了這么多天，進度卡在百分之六七十的地方。

    “嗯，對，明兒你和師母都休息，老師和爺爺也都申請到介紹信了，咱們要一起去明水鎮(zhèn)！”說起這個，林瑯小小郁悶的情緒立刻恢復了。

    聞?wù)逊峭：米孕熊嚭?，走去和寇君君趙信衡打個招呼，就拿著包裹和林瑯一同回房，他先將兩封給收件人是林瑯的信件給她，再著手將兩個大包裹拆開。

    林瑯先拆開小寧村寄來的信，里面果然是鼓鼓嬢嬢的兩封信，七叔公七阿婆和秦英蘭給她的信合到一起寄了。

    林瑯不著急看信，她湊過腦袋來看包裹里都寄來了什么。

    “呀，是干茉莉花！還有干辣椒！”這可都是她寫信和寄錢請七叔公幫忙她收了再寄來的東西，沒想這么快就寄到了。

    “我們走后三天七叔公就寄來了，回頭我再給七叔公七阿婆寄一些成品備用藥回去，”聞?wù)逊堑吐暫土脂樈忉屍饋恚叭羰瞧呤骞盏侥愕男?，又再寄了也無妨，干茉莉和干辣椒在農(nóng)場都很稀缺，不怕浪費?！?/br>
    林瑯點點頭，看了日期，大抵也猜到是怎么回事了。

    除了林瑯想要的干茉莉和干辣椒外，七叔公還寄來了不少野干菇和菜干等。他們看完了七叔公寄的包裹，又拆開京城聞老爺子寄來的包裹看。

    成衣的夏款連衣裙兩套，一黑一紅兩大團毛線和分別包裝好的中藥西藥等。

    這裙子不用看信件內(nèi)容，都知道是給誰的。

    林瑯又感動又無奈，“爺爺太破費了，我夏天衣服很夠穿，他應(yīng)該拿錢自己買些好吃好用的……”

    林瑯和農(nóng)場上的絕大多數(shù)人比起來，她的衣服真的算多。

    “你穿得漂亮，爺爺也高興，”聞?wù)逊菍⑦B衣裙展開給林瑯比了一下，材質(zhì)是時下比較流行的的確良，款式也是時下流行的。

    “我回頭我找?guī)熌竼枂枺瑤湍愀囊桓?，”聞?wù)逊悄靡路搅脂樕砩弦槐龋舶l(fā)現(xiàn)了問題，林瑯確實不太適合供銷社批量生產(chǎn)的衣服。

    “嗯，”林瑯不再感嘆糾結(jié)，老爺子巴巴地去供銷社給她買了新款寄來，她又不能給他寄回去，衣服合不合適是次要，主要還是老爺子的心意。

    林瑯抱起干茉莉的布袋，問向聞?wù)逊牵敖o師母和爺爺留一半，其余的給陳爺爺他們分著送，你看行嗎？”

    “當然行，你做主就好，”聞?wù)逊亲呷ツ媚鞠淅锬糜图埑鰜?，和林瑯一起分裝，回頭吃了晚飯去遛彎時，再給周圍的鄰居們送。

    “干辣椒我們留一半，剩下的一半也分給衛(wèi)生所的所長和楊叔他們，”林瑯很快又想好了怎么分干辣椒等東西。

    分裝到一半時，寇君君就來敲門喊林瑯和聞?wù)逊侨コ燥垺?/br>
    林瑯和聞?wù)逊浅鰜頃r，把留在家里的干茉莉干辣椒和菜干野山菇干等帶出來。

    林瑯挽住寇君君的手臂說明，“爺爺和我在小寧村的七叔公給我們寄東西了，這個干茉莉算是我們小寧村那邊的特產(chǎn)之一，很適合泡水喝。您要是喝得不錯就告訴我，我請七叔公再幫忙寄些過來?！?/br>
    “好啊，看成色就很不錯，我是有些時候沒喝過花茶了。”

    寇君君和趙信衡來農(nóng)場后普通茶葉的茶都很少喝，何況是花茶。當然他們?nèi)粘：人谥频奶娲凡璋?，也不算委屈，一樣是外面想喝也喝不著的?/br>
    “嗯嗯，”林瑯高興地點點頭，繼續(xù)分享起來，“還有干辣椒呢，我在小寧村好朋友的mama很會做辣椒油，我特意寫信和她請教了一下，辣椒油拌飯拌面都很有滋味兒！”

    “三哥可是把那么復雜的小籠包都做成功了，辣椒油肯定不在話下！”林瑯就沒想過聞?wù)逊菚鍪?，在她眼里聞?wù)逊堑膹N藝無敵好。

    寇君君笑著捧場道：“那我可就等著吃這有滋有味兒的拌飯拌面了?！?/br>
    “我努力，”聞?wù)逊歉杏X手里的干辣椒重了許多，也希望小寧村給林瑯的回信里提及的配料不要太復雜，能讓他在農(nóng)場這里湊齊了。

    他們說著話，去放好干貨，就到堂屋飯桌坐下吃飯。

    趙信衡聽完了林瑯興致勃勃的分享后，還是更為關(guān)注場辦下午發(fā)出的通告，“……這樣一來，昭非的名譽就不用再擔心了?！?/br>
    趙信衡心里其實非常在意自己學生的名譽，在林瑯和聞?wù)逊敲媲皼]表現(xiàn)得太生氣，但其實在外每次或被他聽到有人議論，都要跑去申明真相。

    聞?wù)逊恰巴Ｂ殹钡南鏖_，衛(wèi)生所給農(nóng)場眾人的諸多“好處”收回后，已經(jīng)顯少聽到類似的議論了，但這事兒始終沒個說法，就難說將來還會不會有人把事兒挖出來重新追究。

    趙信衡下午聽到的通告里不僅說了張大牛的犯罪，還提及是張大牛蓄意造的謠，如此也算是給這個事情下了定論。

    聞?wù)逊欠畔乱呀?jīng)吃好地碗筷，輕輕搖頭，“我不覺得是張大牛提前預(yù)謀傳的謠，場辦確實是著急給這個事情定性，卻是不希望我們繼續(xù)追究。”

    趙信衡自然更相信聞?wù)逊堑呐袛?，他的面色跟著凝重起來，卻見聞?wù)逊浅α诵Α?/br>
    “老師忘了我現(xiàn)在人在紅石場，我會找副團長提這個事情，請他幫忙繼續(xù)追究，”聞?wù)逊潜冗^去都要愛惜自己的名譽，他的名字多了一個林瑯丈夫的前綴，他不希望自己成為林瑯的污點。

    聞?wù)逊抢^續(xù)分享他在紅石場的好消息，“副團長已經(jīng)通過的我的提議，接下來我會和駐軍部隊合作一起給紅石場的人體檢和建檔?！?/br>
    “對，就該這樣，”寇君君朝聞?wù)逊琴澰S地點頭。

    聞?wù)逊遣徽f，她也要提出這樣放過不可取，包容寬宥是給有良知、遵紀守法的人，而不是藏在暗中造謠生非、違法亂紀的人。

    林瑯偏頭朝聞?wù)逊翘鹛鹨恍?，她也支持聞?wù)逊亲肪康降住?/br>
    晚飯后，趙信衡主動攬過洗碗收拾廚房等伙計，讓聞?wù)逊桥懔脂樔ム徖镏苓吽透绍岳颉?/br>
    聞?wù)逊遣渲脂樅秃喞系墓?，第一次在十里屯周邊感受到熱情和生機這種氛圍。

    因為頻頻被留下說話，聞?wù)逊呛土脂樆貋硎翘焐呀?jīng)抹黑，他們的手很自然就牽到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