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wù)逊腔亓脂樢粋€淺笑，眸光再一偏和簡帛對上，片刻遲疑再開口，“抱歉，佩佩不知……”

    “我是這個意思？”簡帛的眼神變成不掩飾的嫌棄了，他看聞?wù)逊堑难凵衩髅骶秃土脂槦o關(guān)，不，有關(guān)，但和聞?wù)逊撬氲哪限@北轍。

    聞?wù)逊堑降字恢雷约喝⒘嗽鯓右粋€寶貝疙瘩，林瑯就看了他的圖稿和筆記不到十分鐘，給他指出了三處數(shù)據(jù)異常的地方。

    在尋找零配件適配和替換上，林瑯眼力超凡，在普通人看不出差別的兩根釘子，她能憑第一眼確定哪個更匹配。

    “嗯？”林瑯不解地看看聞?wù)逊牵挚椿睾啿?，簡帛的眼神已?jīng)變回聞?wù)逊菦]見過的和藹模樣。

    他看著林瑯，滿臉笑容地道：“剩下的我自己來，和你三哥去洗手吧。廚房暖水瓶有熱水?！?/br>
    “好，”林瑯點頭后，把她挑選出來的小配件遞給簡帛，再朝聞?wù)逊巧焓?，然后她的身體半僵硬在原處，一點點憋紅了臉。

    “怎么啦，”聞?wù)逊嵌紫律韥?，看林瑯眼中淚花點點，再顧不得簡帛還在跟前，他將林瑯橫抱起來。

    林瑯再忍不下去，嚶嚀出聲，“嚶，腳麻了……唔，三哥輕點兒碰?！?/br>
    林瑯被聞?wù)逊潜е膬芍荒_兒，同時過電那般，沒有聲音，她卻恍惚聽到了滋啦亂響聲。

    “好，我輕點兒，”聞?wù)逊亲叱鰩撞?，動作緩慢小心地將林瑯放到椅子上，他再輕輕抬起林瑯的右腳放到腿上，在林瑯努力壓抑的輕“嘶”聲中按摩起來。

    “唉，是我沒注意，”簡帛起身看過來，神色愧疚。

    他干活習慣了，日常也不會有人蹲過來幫忙他一起做活兒，就沒注意林瑯的椅子太高不好坐，蹲久了會腳麻。

    “簡爺爺，我沒事兒，就是腳麻了……”林瑯連忙看去簡帛搖搖頭，她也不想表現(xiàn)得這么夸張，但是她的身體不受她控制，雙腳麻得非常嚴重。

    林瑯又眼眶紅紅地求聞?wù)逊?，“三哥輕點兒……”

    聞?wù)逊巧钗跉猓瑩Q更輕點兒的力道給林瑯揉腳，一邊好點兒換另一邊兒，小五分鐘后，林瑯已經(jīng)不輕哼出聲了，但臉頰的熱度卻絲毫不褪。

    林瑯瞄一眼轉(zhuǎn)身回前院的簡帛背影，再湊到聞?wù)逊嵌叺驼Z，“我好多了，不用揉啦。我這么夸張，是不是嚇到簡爺爺啦?！?/br>
    “夸張什么……”聞?wù)逊茄壑须y掩心疼，林瑯已經(jīng)因為簡帛在場很努力地克制自己的反應(yīng)了。

    “唔，也嚇到你了，我真的好多了，”林瑯很快反應(yīng)過來，她也把聞?wù)逊菄樀搅?。她抬手要去摸聞?wù)逊堑哪樓?，及時止住。

    她的手可不要太臟……幸好沒碰到。

    林瑯還未想出其他有效的撒嬌賣乖行為時，她又給聞?wù)逊潜鹜喖仪霸喝ァ?/br>
    聞?wù)逊强粗脂樀蓤A的眼睛，低聲道：“無妨。乖，我抱你去洗手?！?/br>
    簡爺爺那么大歲數(shù)的人了，什么沒見過，何況他只是出于心疼，抱林瑯走幾步路而已。

    “好，”林瑯低低應(yīng)聲，埋首在聞?wù)逊穷i側(cè)，呈半鴕鳥狀。只要她沒看到簡爺爺，就當簡爺爺也沒看到聞?wù)逊潜呗妨恕?/br>
    聞?wù)逊菍⒘脂槺У角霸猴堊肋叺囊巫幼?，他去簡家廚房端兌過的溫水過來。他幫忙林瑯拉起袖子，再仔細地將林瑯將雙手洗干凈。

    林瑯朝聞?wù)逊翘鹛鸸怨砸恍Γ僮约赫酒鹕?，試探地走出一步，再走幾步，她看回聞?wù)逊?，“你看，我沒事兒啦。”

    “嗯，”聞?wù)逊堑蛻?yīng)一聲，端著水去倒了，再把木盆洗了放回廚房。

    簡帛也從自己臥室里出來，將兩本厚厚的舊書遞給林瑯，“感興趣就看，不感興趣下回帶來還我?！?/br>
    “謝謝您！”林瑯接過翻開兩頁，眼中就放出極為驚喜的神色來，她臉上控制不住地露出笑容，又躊躇片刻，她低低道：“您下回出門收零件，帶上我好不好？”

    林瑯已經(jīng)從之前和簡帛的閑談里知道，簡帛這些報廢鐵疙瘩們都是他到農(nóng)場周遭的小鎮(zhèn)工廠和各回收站二次收購來的。

    林瑯聽完就很心動，但也明白她剛來農(nóng)場人生地不熟的，加上她年紀小力氣小，即便有聞?wù)逊菐退?，在最開始也肯定是困難重重。

    簡帛沒第一時間應(yīng)，他還沒忘記林瑯方才腳麻那淚汪汪的模樣，如何能跟他周遭幾個鎮(zhèn)、工廠來回跑。

    “等我弄一輛拖拉機再說……”原本這個拖拉機還有的磨，但今兒在林瑯的幫助下，他居然真靠兩個報廢發(fā)動機修好其中一個。

    在這基礎(chǔ)上弄一個拖拉機出來就不是空話了。

    林瑯滿臉驚喜地點頭，再走來拉住簡帛的衣擺搖了搖，“您組裝拖拉機時也喊我行嗎？我給您幫忙！”

    林瑯順著簡帛的目光看去，聞?wù)逊且呀?jīng)回到堂屋里了。

    “我下回一定注意！”林瑯轉(zhuǎn)身和聞?wù)逊潜ＷC，腳麻只是意外，她是真的對修機子和組裝拖拉機很感興趣。

    簡帛看聞?wù)逊菦]有要替林瑯拿注意的意思，心中對聞?wù)逊堑南訔壍股倭它c兒，點點頭，“行，下回我告訴小趙，讓他和你三哥說一聲。”

    “放心，等你過來我再弄。”

    簡帛看林瑯確實感興趣，他也不想浪費林瑯的天賦。

    “佩佩吃水果，昭非來幫我抬一下東西，”簡帛又打開堂屋里的碗柜，拿出兩顆橘子給林瑯。

    林瑯看著自己剛洗干凈的手，就不跟上了，在聞?wù)逊呛秃啿x開后，她迫不及待地打開舊書看，正是目前林瑯所急需的機械設(shè)計基礎(chǔ)理論。

    林瑯高中時肯定花更多時間在自己的學業(yè)上，對機械設(shè)計等限于數(shù)學物理的課外延伸學習，因為記憶力好，記住了不少圖稿。

    她能靠記憶力一比一地將圖稿還原出來，卻難在系統(tǒng)學習前將圖稿的所有原理都吃透、消化成為自己的知識。

    現(xiàn)在簡老給她的這兩本書，正在將一個科學大門朝林瑯打開。

    后院，簡帛其實也就喊聞?wù)逊菐兔κ帐笆帐肮ぞ呦?，收起剩下那些徹底沒用的損毀零配件。他主要目的是聞?wù)逊菃为氄f話。

    “你清楚小丫頭的天賦嗎？萬中無一！”簡老不是沒見過天才，記憶力比林瑯好的也不是沒有，但很少同時兼具極高數(shù)學天賦的。

    他繼續(xù)暴躁發(fā)言，“老林也真是，這樣的天賦居然能一直不帶小丫頭回京城來?！?/br>
    聞?wù)逊谴丝淘俨荒苊靼缀喞现翱此莻€眼神的意思，就是真的蠢了。

    簡帛驚嘆林瑯的天賦時，也在驚訝聞?wù)逊窃趺茨馨堰@樣的人才帶來農(nóng)場虛度時光，這不僅是對林瑯天賦的浪費，也是國家的損失。

    “我知道，但要請您暫時不要對外透露?！?/br>
    在簡帛不理解的目光中，聞?wù)逊堑吐曁崃颂崃脂樀纳硎?，林堯青在林瑯十一二歲時就意外去世，根本做不了簡帛口中，合適時機把林瑯帶回京城，接受更好教育。

    另外，林瑯的父母在十三年前雙雙出國了。林瑯跟著林家倆老蝸居西南小寧村時不受多少影響。但這并不表示就完全無事。

    有心人只要肯查，肯定能查到林瑯和廣城慕家的關(guān)系。

    時局依舊不明，林瑯如果只是簡單嫁回京城，自然無妨，但她要是嶄露頭角或繼續(xù)讀書就很難不被注意到。

    簡帛沉吟片刻點了點頭，“行，我知道了。你經(jīng)常帶林瑯回你老師家來?！?/br>
    送林瑯回京城確實不合適，但他還是不能看林瑯在農(nóng)場虛度時光，如此就只能他自己來了。

    “會的，”聞?wù)逊菓?yīng)了，再朝簡帛感激地一鞠躬，“謝謝您對林瑯的心意?！?/br>
    “我不用你謝，也不用小丫頭謝。等我下去了，我找老林說道說道。”簡帛擺擺手，心里又羨慕林堯青家能有這么個天賦卓絕的小丫頭，又生氣他早早死了，把教導小丫頭的重任交給了他。

    “你也別和小丫頭說這些，”簡帛估計再等些時日，叫趙信衡發(fā)現(xiàn)林瑯的天賦，也會把林瑯帶他家里來。

    他們這些教過書的，最見不得有天賦的孩子被埋沒，何況林瑯還這樣小，幾乎可以說是未來不可限量。

    簡帛又再認真地看一眼聞?wù)逊牵坛烈?，他說起和林瑯無關(guān)的話題，“你不是一直想進紅石場找人嗎？眼下有個機會。”

    聞?wù)逊敲嫔蛔?，等著簡帛繼續(xù)說完。

    “老陶從七月開始要休假兩個月去南邊部隊看孫子，正在找人幫忙替班，”簡帛看著聞?wù)逊堑难劬柕溃骸澳闳幔俊?/br>
    如果婚前，聞?wù)逊菚敛华q豫抓住這個機會，但現(xiàn)在，他沒有第一時間應(yīng)簡帛，“我問問所長，再和佩佩商量好回復您?！?/br>
    簡帛聞言一點頭，不再多說，手背在身后回前院去。

    聞?wù)逊悄弥鴴甙牙^續(xù)掃完后院，再去洗臉洗手進堂屋找林瑯。

    林瑯翻完兩本的目錄頁，再挑著些內(nèi)容看了點兒，就把書合上，她還沒忘記今兒來老師師母家的主要目的不是學習。

    更不該在還不太熟的鄰居爺爺家里，進入廢寢忘食的學習狀態(tài)。

    聞?wù)逊且贿M來，林瑯的目光就看過來了，雙眸晶亮水潤，透著不掩飾的欣喜，“三哥。”

    聞?wù)逊亲邅頎孔×脂樀氖滞?，再看向一?cè)喝茶的簡帛，“我?guī)迮寤厝チ?，下次再和佩佩來拜訪您?！?/br>
    “行，左右鄰居，我就不送你們了，”簡帛語氣淡淡地回了話，又看去林瑯語氣和面色都明顯和緩，“有什么疑問都記下來，下次來找我解答。”

    “嗯！謝謝簡爺爺，您真好！”林瑯抱著書難掩歡喜，雙眸彎彎，欣喜模樣極是討喜。

    簡帛也沒繃住神色朝林瑯笑了笑，說不送，放下水杯又跟出來送林瑯和聞?wù)逊堑胶箝T。

    聞?wù)逊菭恐脂樆氐节w家小院，他再看一眼時間，將將是十點。

    “下午還陪我和老師去釣魚嗎？”聞?wù)逊菃栔挘瑓s又將林瑯攔腰抱起來走。

    林瑯左右一瞄，伸手勾住聞?wù)逊堑牟弊?，輕輕點頭，“去，我都答應(yīng)老師了，怎么能食言。”

    “三哥沒生佩佩的氣吧？”林瑯湊近臉蹭蹭聞?wù)逊牵僬０驼０脱劬慈?，她從聞?wù)逊堑谋砬榉治?，大抵是沒有生氣，但心情也不算太好。

    “沒生氣，有兩件事情要和你商量，”聞?wù)逊羌涌炷_步抱林瑯回客臥，將林瑯放到炕床上，聞?wù)逊且矝]放開人，而是更緊地將人擁在懷里。

    林瑯轉(zhuǎn)悠著黑眸，在猜測聞?wù)逊菫楹涡那椴缓脮r，聞?wù)逊且呀?jīng)收拾好了心情，放開林瑯。

    “想起了一些不太愉快的事情，和你和簡爺爺都無關(guān)，”聞?wù)逊亲詥柷榫w管理還不錯，卻總能叫林瑯看出端倪來。

    擁著林瑯的短短時刻，已經(jīng)叫聞?wù)逊窍朊靼琢?。雖然和林瑯相識的時間不長，但林瑯于他的重要和意義都不同于任何人。

    “哦，”林瑯輕輕應(yīng)聲，再探起身往聞?wù)逊悄橆a親一下，“三哥心情有好一點兒嗎？”

    聞?wù)逊敲佳劾锿赋鰷\淺笑意，誠實地點點頭，“有?！?/br>
    林瑯聞言又往聞?wù)逊橇硪贿吥橆a親一下，最后往聞?wù)逊谴缴嫌H一下，眼神少許羞澀，“那就更好兩點。有嗎？”

    “有，”聞?wù)逊窃俅吸c頭，眉眼的笑容擴散到了嘴角。

    林瑯放心了，再稍稍退開坐好，“你說吧，什么事情?！?/br>
    聞?wù)逊巧焓謱⒘脂様埢貞牙铮倮^續(xù)說，“老師提議在衛(wèi)生所西側(cè)院修好前，我和你都搬來老師家里住，我借簡爺爺?shù)淖孕熊嚿舷掳?。?/br>
    聞?wù)逊悄_程快，就算是當鍛煉也不介意每天步行來回衛(wèi)生所和老師家。能長期借來自行車挺好，借不了也無妨。

    林瑯沒有立刻回答，她問道：“那第二件事兒呢？”她感覺聞?wù)逊菍杉聝悍诺揭黄鹫f，應(yīng)該是有關(guān)聯(lián)的。

    “簡爺爺告訴我紅石場醫(yī)療室的陶醫(yī)生要休假探親兩個月，正在找人替班，大概率也是從鄰近的衛(wèi)生所里找人替?！?/br>
    聞?wù)逊侨嗳嗔脂樀念^發(fā)，繼續(xù)給她說明紅石場是什么地方，“紅石場里大多都是受管制的勞改犯，我一直想的人三年前來了農(nóng)場，就在紅石場?！?/br>
    聞?wù)逊浅烈髌汤^續(xù)道，“我一直想知道當年舉報我奶奶的那封舉報信是誰寫的？”

    “紅石場的那人見過原件，大抵也知道是誰寫的?！?/br>
    紅石場進出都受到嚴格管制，聞?wù)逊怯譀]有親戚朋友在里面，探親都沒有理由。他來農(nóng)場兩年時間不算長，努力經(jīng)營的關(guān)系也還沒到能幫他進去一兩回的程度。

    但今兒卻意外在簡老這里有了突破口，以替班醫(yī)生的身份進出紅石場，合情合理合法，且絲毫不顯特意。

    “紅石場距離老師家比二區(qū)衛(wèi)生所還近點兒，如果我去了……也是從老師家里上下班。但如果佩佩不想我去，那我就不去。”

    聞?wù)逊堑拿嫔驼Z氣都沒有任何勉強，在揭開舊事的真相和林瑯的感受之間，他選擇林瑯。

    林瑯很快就理清了聞?wù)逊歉嬖V他的這些話。找尋真相，才是聞?wù)逊钱斈瓴活櫬劺蠣斪臃磳?，也一定要來農(nóng)場的真正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