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麗珍落后幾步過來，也跟著擼一把楚陽的圓腦袋，她哄道：“mama走路累了，陽陽繼續(xù)讓聞叔叔推你好嗎？”

    主要還是郵局回衛(wèi)生所的路程不短，三周歲的小楚陽又比同齡孩子都壯實，分量不輕，日常她去遠(yuǎn)點兒的地兒都不敢?guī)?/br>
    小楚陽高高舉起的手放下，轉(zhuǎn)而牽住顧麗珍的手，乖乖點頭，“好。陽陽乖！”

    林瑯看看乖巧不粘人的小楚陽，再想想自己，默默退開一步。

    聞?wù)逊翘纸o林瑯整了整黑布帽，就繼續(xù)扶起小推車的推手，問向顧麗珍：“現(xiàn)在回嗎？”

    顧麗珍點點頭，打趣道：“回啊。完璧歸趙，可算沒把佩佩弄丟了?！?/br>
    第28章

    不等他們推車?yán)^續(xù)回衛(wèi)生所,郵局門口的高個青年快步朝聞?wù)逊亲邅?，他目光掃過林瑯輕輕一點頭，又看向聞?wù)逊恰?/br>
    “聞同志好巧啊,這是你meimei……”

    聞?wù)逊锹勓韵乱庾R蹙眉,語氣嚴(yán)肅地告知,“這是我愛人林瑯?！?/br>
    “這是農(nóng)場知青辦的沈暉同志。”聞?wù)逊瞧^看回林瑯,繼續(xù)為林瑯介紹。

    “沈同志，你好,”林瑯轉(zhuǎn)身過來，輕輕點頭和沈暉打招呼。她估計是她之前喊聞?wù)逊堑哪蔷淙缱屵@人誤會了。

    但一看她這身高就不像聞?wù)逊莔eimei啊,再就是這衛(wèi)生所周邊居然還真有人不知聞?wù)逊且呀?jīng)結(jié)婚了。

    沈暉臉上是愈發(fā)和煦如風(fēng)的笑容,“林同志你好，瞧我都沒來得及去衛(wèi)生所給你們賀喜?！?/br>
    聞?wù)逊谴艘回炇桦x有禮,沒給出什么熱烈的回應(yīng)，只一搖頭,“無妨?！?/br>
    話題到此就有些繼續(xù)不下去，聞?wù)逊呛蜕驎煶硕际蔷┏莵淼耐?并無交情。他們同批來到農(nóng)場后,聞?wù)逊窃谛l(wèi)生所，沈暉在知青辦。

    一個在東一個在西，即便沈暉生病需要到衛(wèi)生所，也是去一區(qū)衛(wèi)生所更為方便。

    聞?wù)逊侨粘Ｕl(wèi)生所里,除老師師母家,也就偶爾去供銷社買菜，沈暉日常吃場辦的大鍋飯,他和聞?wù)逊且荒暾嬉姴涣藥酌妗?/br>
    沈暉大概也察覺這樣熱情有些突兀和無必要，又略略寒暄幾句就主動告別離開。

    聞?wù)逊鞘栈啬抗?看向林瑯和顧麗珍輕輕點頭，“不相干的人。我們走吧。”

    這個小插曲后，林瑯和顧麗珍各一邊在小推車側(cè)，路不平地段幫聞?wù)逊欠鲆话?。聞?wù)逊且灿幸庾R地放慢推車的速度，方便腳程慢的林瑯和顧麗珍跟上。

    在楚陽的童言童語中，他們繼續(xù)從衛(wèi)生所大院后門回。

    顧麗珍抱走耷拉著眼皮昏昏欲睡的小楚陽，林瑯和聞?wù)逊抢^續(xù)回前院西角房。

    “咱們一次性寄這么多東西是不是有些惹眼？”林瑯悄聲問聞?wù)逊?，這一路回來盯著他們看，再轉(zhuǎn)頭議論的人可真不少。

    林瑯買的時候沒感覺，這會兒卻怕惹人眼熱，或可能針對起有正式編制的聞?wù)逊橇恕?/br>
    聞?wù)逊禽p輕搖頭，“不妨事兒，我和老師師母已經(jīng)沒什么能讓人攻殲的地方了。”

    他以為那些目光和議論的大抵，不都是關(guān)于被他用舊窗簾布遮起來的郵寄貨物，還有他和林瑯的婚事。

    林瑯沉吟片刻，再壓低聲音問道：“那個沈同志是……壞人嗎？”

    聞?wù)逊怯牣惖乜磥?，再一次搖頭，“拿錢辦事而已，目前還不算是?！?/br>
    聞?wù)逊求@訝林瑯的敏.感，他還沒和林瑯說他來農(nóng)場的真正原因，林瑯?biāo)坪跤兴煊X了。

    林瑯朝對上聞?wù)逊堑哪抗?，彎起眼眸道，“這樣啊。我感覺你不太喜歡那個沈同志，你不喜歡，我也不喜歡?！?/br>
    林瑯對沈暉突然的好奇也是源自于此，在聞?wù)逊遣蛔鱦ian犯科、危害國家的大是大非前提下，她都和聞?wù)逊峭涣觥?/br>
    聞?wù)逊窃惊q豫要不要叮囑林瑯防備沈暉的話，咽回去了，他眉眼里帶出淺淺笑意，低低道，“嗯。”

    進(jìn)到西角房里，林瑯坐到炕上一邊記賬，一邊繼續(xù)給聞?wù)逊钦f了她今兒出門的收獲，每日牛奶，rou，水果和棉花棉被等。

    聞?wù)逊且灰荒托幕貞?yīng)，又看一眼林瑯的記賬本，“這是什么？”

    金額支出數(shù)目外，記賬本上還多了些數(shù)學(xué)符號。

    “顧姨可謹(jǐn)慎了，我也不能完全保證日賬本會不會弄丟，可不能害她，”林瑯神色認(rèn)真，她不能完全體會顧相君的艱難，卻能理解和支持。

    “噔噔！吃蘋果！”

    林瑯起身獻(xiàn)寶一樣，把小布包的蘋果塞到聞?wù)逊鞘掷?，“我在顧姨家里吃過了，這個留給你?！?/br>
    聞?wù)逊鞘中囊怀?，抓住蘋果的同時，也抓住了林瑯的手，他手腕再一轉(zhuǎn)將林瑯拉到懷里抱住，“佩佩下午想我了嗎？”

    不等林瑯回答，聞?wù)逊窃诹脂樁叺吐暩嬖V道：“我想佩佩了?！?/br>
    他答應(yīng)林瑯不要太想她，卻沒做到。原本該輕松度過的下午，變得漫長起來，他帶著楚陽在房間里玩，卻總能想起林瑯的一顰一笑。

    “我也有想三哥，”林瑯回抱住聞?wù)逊牵÷暤馗嬷?，想到聞?wù)逊浅粤送盹埦鸵ブ狄拱啵透肓恕?/br>
    林瑯抬起小臉，眼神含羞帶怯，“親親？”

    聞?wù)逊锹湓诹脂樠?、抓著蘋果的手悄然握緊，他低下頭尋到林瑯的唇，淺淺啄吻就放開林瑯去煮飯。

    林瑯坐回炕上，好半天才從自己主動求吻的羞澀里掙脫出來，再又低低嘆氣，一定是她太矮了，聞?wù)逊俏堑美?，才跑這么快的！

    小隔間廚房里，耳根異樣紅的聞?wù)逊侵罅水?dāng)?shù)靥厣耐炼篃跚炎雍托路f菜色的番茄炒蛋。

    “啊，番茄炒蛋！”林瑯見到了她曾經(jīng)無比熟悉、百吃不膩的菜色。

    在小寧村時，林瑯曾找七叔公要過兩株小番茄苗種到后院的墻根下。時日還短，林瑯根本沒來得及等到它們結(jié)果成熟，也不知小院被寧三伯接手后，會不會被當(dāng)荒草一起拔掉它們。

    聞?wù)逊禽p輕點頭，“楊叔送來的?！?/br>
    據(jù)說是市供銷社才能買到的稀罕菜。楊靖外甥路過衛(wèi)生所給楊靖送了一袋，楊靖各家分一遍，也給他們送來兩顆。

    林瑯聽著話以為是楊靖自己種出來的，她擠到聞?wù)逊菓牙?，滿是期待地問道：“我們要自己種菜嗎？我可以幫忙澆水！”

    西側(cè)院的那片荒地就很適合種菜啊，屬于她華國人的種地之魂燃起，林瑯覺得她又可以了。

    聞?wù)逊浅烈髦c點頭，“現(xiàn)在六月初還能種，回頭我找楊叔和所長要些菜苗種子?！?/br>
    以前聞?wù)逊亲约阂粋€人吃，日常還有同事和老師師母送菜分菜，夏秋完全夠吃，冬春所有莊稼地都種不了東西，大家也都缺菜。

    現(xiàn)在多了林瑯，蔬菜消耗量增加不少。林瑯有興趣，聞?wù)逊潜阋灿X得可行。

    聞?wù)逊菙堉脂樀揭巫幼?，他坐到炕床那一?cè)，再給林瑯夾一筷子番茄炒蛋，“嘗嘗看，是不是你喜歡的味道?！?/br>
    林瑯立刻挖一勺到嘴里，酸甜可口，就是她熟悉的味道，幸福地瞇起眼睛，“太好吃了！三哥也吃，要拌米飯吃。楊叔和所長家對我們真好，等會兒我和你一起去給他們送東西吧?！?/br>
    “好，他們都很喜歡佩佩?！甭?wù)逊俏⑿c頭，按林瑯推薦的那般和米飯拌一拌，再吃到嘴里，確實是很開胃。

    聞?wù)逊钦f的也是實話，衛(wèi)生所里一眾長輩基本都對林瑯很有好感，一貫和眾家屬很有距離感的顧麗珍也格外喜歡林瑯。

    晚飯后，林瑯和聞?wù)逊窍日砭┏羌膩淼牟糠治锲?，是他和林瑯在供銷社買的那批，另一批還沒到。

    整理差不多后，聞?wù)逊呛土脂樝群笕ハ搭^洗澡出來，在出門送東西前，聞?wù)逊窍劝寻竞玫乃幹o林瑯端來。

    也不用聞?wù)逊呛迨裁?，林瑯接過閉眼一口悶，已經(jīng)第三次喝了，她已經(jīng)無法習(xí)慣這個味道。

    從苦澀和反胃里回神，林瑯依舊在聞?wù)逊菓牙?，被溫暖的感覺包圍著。

    “我會不會太……嬌氣矯情啦？”林瑯又感動又遲疑地問聞?wù)逊?，已?jīng)是第三回 喝藥了，她居然還要人這樣哄，估計同院住的小楚陽都比她堅強。

    聞?wù)逊鞘持篙p輕點了一下林瑯的鼻尖，眼神和語氣都堅定地道：“不會。我們佩佩明明很堅強?！?/br>
    聞?wù)逊菑膩頉]見過林瑯這樣的人，病弱的身體，帶病色的面容，卻有一雙生機勃勃、仿佛藏著另一個世界的眼睛，如此引人沉溺和探究。

    聞?wù)逊谴藭r回顧，他很大程度就是被林瑯身上的這種充滿矛盾的生機所吸引。所以在見到林瑯的那一刻開始到現(xiàn)在，他未曾有過半點抗拒“娃娃親”的想法。

    林瑯猝不及防被夸臉紅了，雙眸彎起，她忍不住蹭蹭聞?wù)逊沁€未離開的手心，“我努力！”她努力做到聞?wù)逊强谥械膱詮姟?/br>
    聞?wù)逊禽p輕摸著林瑯的臉，又低咳一聲，將林瑯的腦袋按回懷里。

    繼續(xù)溫存片刻，他們帶上大小分裝好的東西，一起走一趟后院。

    除了給所長家小楚陽多拿了些零食、小玩意兒外，其它大抵沒有差別，總體價值也不算高，送得出手也不過分惹眼，算是林瑯聞?wù)逊墙o同事們喜宴隨禮的回禮。

    這些東西屬于禮節(jié)往來的一部分，衛(wèi)生所一眾家屬們沒怎么推拒就都收下了。

    出來后院，聞?wù)逊侵鲃訝孔×脂樀氖?，“先和我到外科會診室看看，我再送你回房？”

    還有半小時左右，就到聞?wù)逊峭霸褐狄拱嗟臅r間了。

    林瑯一沉吟點了點頭，“好?！?/br>
    夏時令的七八點是農(nóng)場百姓們普遍吃晚飯的時間，到衛(wèi)生所來看病的是少數(shù)，前院里只有四五點趕早回去吃了晚飯過來的胡大爺在。

    再晚點兒，楚建森和范西華才有可能過來前院加班。

    “這里的樹生長得慢，看它不大，但其實有三四十年的樹齡了，”聞?wù)逊墙o林瑯介紹外科會診室外的那棵白樺樹。

    鮮嫩的大小新葉掛滿枝頭，是比其他地域的樹都生長得慢許多。

    “秋天落葉的時候，一定很好看吧？”林瑯從白樺樹那里收回目光看聞?wù)逊?，“我要預(yù)訂兩片好看的葉子當(dāng)書簽用?！?/br>
    “好，我給你做，”聞?wù)逊屈c點頭又道：“等……哪年我們秋天回京城了，我?guī)闳ハ闵娇礂鳂淞??！?/br>
    連綿成片的楓樹林一起變紅，再隨風(fēng)落葉，那才是真正的人間盛景。

    “好呀好呀，”林瑯連連點頭，她也聽說過香山秋日盛景，但從未親眼見過，“我還沒見過雪呢。”

    林瑯一方面怕冷，一方面又對銀裝素裹的北國冬日懷有極大期待。

    林瑯默默懺悔，她這沒見過世面的模樣，給穿書人士們丟臉啦。

    聞?wù)逊俏⑿Φ?，“一般九月底就能見到初雪，是很美，?/br>
    京城長大的聞?wù)逊且娺^雪，但來到農(nóng)場依舊為這里的雪景震撼。冬日的農(nóng)場無法勞作，到入春土壤化凍前，都是屬于農(nóng)場的安逸時光。

    當(dāng)然，這種“安逸”僅限于這幾年，據(jù)說最初那批開荒部隊剛到農(nóng)場時，大冬天也有開荒任務(wù)，居住條件和飲食也和現(xiàn)在完全無法比。

    聞?wù)逊钦f著話，放開林瑯的手，拿出鑰匙打開外科會診室的門。

    會診室里兩張桌子六把椅子，一個簾子隔起的里側(cè)還有一張床和放置藥品器械等的帶鎖大柜子等。

    屬于聞?wù)逊堑霓k公桌在向北的窗邊，轉(zhuǎn)頭抬眼就能看到窗外的白樺樹。

    聞?wù)逊侵匦聽科鹆脂樀氖?，把林瑯帶到會診室的內(nèi)休息室，里面有一張軍用榻，一個柜子，日常聞?wù)逊巧舷掳喽紩鹊竭@里換衣服。

    目前為止，林瑯見到的聞?wù)逊嵌际谴┏７?，但其實聞?wù)逊亲鄷r會穿白大褂、戴口罩。

    這幾日聞?wù)逊歉⒁獯骺谡趾徒o會診室清潔通風(fēng)，林瑯身體比常人弱，更容易生病，他不能把病毒帶回去傳染給林瑯。

    “這盒口罩是我走衛(wèi)生所內(nèi)部渠道，買來自用和偶爾借病人用的，你以后有事來前院找我，要記得戴上。”

    聞?wù)逊侨〕鲂“?，用閑置的信封裝好，再放到林瑯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