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xiàn)在知道那里是知青院，能排除后一種情況。林瑯說起他們面色無異常，也可以排除前一種情況。

    “咱們走快點兒，我家院子不太好打掃，”林瑯吭哧吭哧地喘氣，知青院附近回林家小院走近道要走一段上下坡路，近是近了，累人也翻倍了。

    “沒事兒，有我在，”聞?wù)逊亲鳛獒t(yī)生，自然看出林瑯體弱，他讓林瑯陪他多走這一圈，林瑯今日的運動量已經(jīng)足夠，剩下的都有他來。

    回到林家小院，林瑯歪在床上休息，聞?wù)逊亲园l(fā)先到隔壁屋進(jìn)行打掃，再到后院廚房打掃。

    林瑯躺了一會兒大致恢復(fù)，她拿著半袋子糖到門口喊來兩個小孩兒，再不久十個七到十歲不等的孩子被林瑯雇來拔草。

    “這些糖明兒也是要分給他們的……”林瑯轉(zhuǎn)身就對上聞?wù)逊强磥淼哪抗?，莫名氣弱了兩分，怕聞?wù)逊窍訔壦摹皵〖摇毙袨椤?/br>
    聞?wù)逊巧焓?，林瑯眨眨眼睛立刻意會，她撕開一顆糖果，直接喂到聞?wù)逊亲爝叄懞玫氐?，“三哥辛苦了?！?/br>
    聞?wù)逊禽p輕搖頭，他是想讓林瑯自己吃的，“你自己吃，吃不夠，回頭我們再買?！?/br>
    “好，但是這顆是給你的，”林瑯執(zhí)著遞出糖果，手臂微微發(fā)酸，聞?wù)逊翘吡恕?/br>
    林瑯凈身高勉強(qiáng)一米六，因為身材比例好，日?？床淮蟪鰜戆?，但聞?wù)逊侵辽僖幻装宋逋?，她比例再好，在他邊上也是矮墩墩?/br>
    聞?wù)逊仟q豫片刻才低頭，從林瑯指尖含過水果糖，再疑惑地看著眸光微微發(fā)亮的林瑯。

    “怎么？”聞?wù)逊敲嫔l(fā)僵，他搞衛(wèi)生又又把自己弄得灰頭土臉，更加狼狽了嗎。

    “咦，三哥的眼睛很好看，”林瑯輕聲說著這突然的發(fā)現(xiàn)，被風(fēng)揚起，露出聞?wù)逊堑难坌褪瞧?xì)長的桃花眼。

    林瑯墊腳再湊近，她發(fā)現(xiàn)聞?wù)逊沁€很會地在左眼下長了顆淚痣。按說有這樣眼睛的聞?wù)逊请y看不了，可偏偏他就是給人一種其貌不揚的感覺。

    林瑯覺得問題是聞?wù)逊悄樕厦娣e過大的胡渣和過長頭發(fā)，有優(yōu)點也全被遮起來了。加上聞?wù)逊穷^型、臉型都和現(xiàn)在主流審美的大頭、國字臉毫不相干。

    “三哥戴帽子應(yīng)該會好看，”林瑯從聞?wù)逊堑念^型得出這個結(jié)論。

    “唔……”聞?wù)逊菍ψ约旱南訔壱呀?jīng)接近麻木，如果不是今兒要搞衛(wèi)生，他一定要換了身上這套衣服，再從頭到腳搓洗幾遍。

    聞?wù)逊窃傧牖貞?yīng)什么時，林瑯已經(jīng)轉(zhuǎn)身繼續(xù)監(jiān)督院子里的小孩兒們了。

    第12章

    到下午三點剛過，林家小院煥然一新，前后院的荒草拔了干凈，倆間屋子的家具擺設(shè)重新歸置調(diào)整，看起來又干凈又舒服。

    “這套被單枕單都是我姥姥繡的，算是我的嫁妝。我們到時候一起帶去農(nóng)場，”林瑯把壓箱底的被單枕單翻出來給聞?wù)逊卿伌病?/br>
    被單枕單和嫁衣在內(nèi)，林瑯都在穿書來不久好好地洗過曬過?，F(xiàn)在翻出來都只有清清淡淡的肥皂香，不需要重新洗或曬。

    “好，”聞?wù)逊亲屑?xì)打量一眼，就手腳麻利地把床鋪好了。

    林瑯的床看著老舊，其實做工用料都相當(dāng)扎實，和這些被單枕套一樣，能看出林家去世倆老在活著時，力所能及地給林瑯最好的一切。

    林瑯雖然身世孤苦，但并不缺愛。

    從屋子里出來，聞?wù)逊强匆谎厶焐?，不好再耽擱，“廚房那邊，我已經(jīng)燒好熱水，飯菜也炒好溫在鍋里了，你餓了添把柴火就能吃，我先回七叔公那邊。”

    “好，你和七叔公七阿婆也早點兒吃飯，早點休息，”林瑯繼續(xù)送聞?wù)逊堑介T口，目送他走遠(yuǎn)，才反身要關(guān)門。

    “林瑯，婚姻大事，你真的想好了嗎？你們才見了幾面，不，這還沒超過一天吧，太著急了！”王建民路過林家小院的腳步一頓，他蹙眉看林瑯，一副林瑯要跳進(jìn)火坑的表情。

    林瑯今兒已經(jīng)被問好幾次想好了沒有，前幾次林瑯都認(rèn)真回答了，現(xiàn)在林瑯只莫名其妙看一眼王建民，“不關(guān)你事。我愿意嫁誰就嫁誰?！?/br>
    “你媳婦你娘看你呢，”林瑯說完就將門關(guān)上，轉(zhuǎn)頭她就將王建民的奇怪態(tài)度拋之腦后。

    一墻之隔的王家那邊又傳來爭吵聲，主角正是王建民和他新娶一個月余的媳婦姜淑慧。

    不過這回姜淑慧沒敢指桑罵槐地埋怨林瑯勾.引她丈夫。

    事實林瑯一直非常避諱和王家人相處，穿書來這么久，她今兒才和王建民說上話，原主對他早沒心思了，林瑯更不會喜歡有婦之夫。

    聞?wù)逊窃诨仄呤骞业穆飞?，一樣遇到了“莫名其妙”的人?/br>
    “聽說你在東北農(nóng)場那邊工作，那邊的氣候，林瑯怕是適應(yīng)不了，”祝之徽當(dāng)沒看到聞?wù)逊堑孽久迹^續(xù)自說自話。

    “我來小寧村六年了，就沒見林瑯正經(jīng)下過地，她從小被她姥爺姥姥寵慣了，干不了什么農(nóng)活。光這個月割豬草，她暈倒好幾回了，你不信村里打聽打聽就能知道……”

    “我不需要知道這些?！?/br>
    聞?wù)逊抢渎暣驍?，藏在過長發(fā)簾里的雙眸緊盯著祝之徽，再語調(diào)緩慢地告知，“我只需要知道林瑯愿意嫁我，我也想娶她?！?/br>
    不考慮娃娃親，也不考慮他的工作地點等情況，他還是想娶林瑯。多虧祝之徽的一番“好言”，聞?wù)逊钦嬲_定了這點。

    談話最開始，聞?wù)逊且詾樽Ｖ杖绱謇锏那仃犻L之流，出于對林瑯的關(guān)懷，但越聽越不對勁兒。

    祝之徽話里嫌棄，語氣里卻透著對林瑯的熟悉、親昵，他這個即將舉行儀式的結(jié)婚對象反而像個外人，還是棒打鴛鴦的那種。

    但凡他對林瑯少一點兒信任和了解，祝之徽這番話都能讓他想多想歪了去。

    “林瑯很快就會后悔，到時候你們……”祝之徽話語凍結(jié)在喉嚨口。

    “那也比你強(qiáng)，”聞?wù)逊且姸嗔巳诵岳餆o利不起早的一面，必然是他的到來攪亂了這人的算計和利益，才會令這人如此失態(tài)、口不擇言。

    聞?wù)逊钦J(rèn)為林瑯對祝之徽的“居心”有所發(fā)現(xiàn)，且絲毫不為所動，但她在小寧村到底是孤女，處處立于被動，他的到來讓林瑯化被動為主動。

    這才有他和林瑯如此迅速就定下的婚事。

    聞?wù)逊峭Ω兄x祝之徽的出現(xiàn)，讓他對林瑯和對小寧村的人都更了解了些。有七叔公阿婆那樣善待林瑯的人，也有祝之徽這樣謀劃著算計林瑯的人。

    而他在已經(jīng)獲知林瑯處境的情況下，做不到視而不見聽而不聞，放任祝之徽之流繼續(xù)算計林瑯。

    娶林瑯，帶林瑯離開這里，是他想做也應(yīng)該做的事情。

    有一瞬間祝之徽感覺自己被聞?wù)逊强创┝?，所有的算計、齷蹉暴露于天光之下。

    祝之徽步伐一亂停在原地，被“截胡”的憤怒情緒快速冷卻，他恍然發(fā)覺村民八卦里“聞?wù)逊恰边@個名字莫名耳熟。

    但再想這山溝溝的小寧村，大隊長那里核對過的東北農(nóng)場，大約只是同音或同名，不可能是他知道的那個人。

    聞?wù)逊抢^續(xù)大步向前進(jìn)到七叔公家，沒多久，他又從七叔公家出來，步行往縣城方向走去。

    夜里八點許，七叔公家里眾人熱鬧鬧地說話時，聞?wù)逊腔貋砹恕?/br>
    ——

    1974年5月19日，清晨。

    小寧村第二回 連綿起伏的雞鳴后，林瑯從干凈溫暖的床鋪爬起來，七阿婆和她女兒寧小梅為首的阿婆大嬸隊伍來到林瑯家里。

    再不久，左鄰右舍的鄰居也到家里來幫忙洗菜、擦桌子椅子這些，作為新娘的林瑯吃好喝飽后，重新洗頭洗澡換上她姥姥給她做的嫁衣。

    林瑯在房間梨木大床的床幔里換上嫁衣，再掀開床幔下來。

    紅布為底，長及腳踝的長袖連衣裙，只在袖口領(lǐng)口裙擺處繡了粉白的鈴蘭花，剪裁修身，細(xì)節(jié)處又格外精致。

    一條繡了雙喜鴛鴦的腰封在連衣裙腰間綁好，細(xì)腰只堪盈盈一握，婀娜有致，連衣裙更上一個檔次了。

    “林瑯，你真好看！”

    秦英蘭等一眾少婦少女們發(fā)出驚嘆，她們一直都知道林瑯是村里最好看的女孩子，卻不知她的身材也這般好，看著瘦，都是瘦在該瘦的地方。

    日常嬌俏女“學(xué)生”換上嫁衣后，變成讓人移不開眼睛的大美人了。

    林瑯彎眸一笑，繼續(xù)穿上搭配著連衣裙的寬松無袖小紅褂。

    該遮住不該遮的地方都遮住了，這套原本在這個年代稍顯出格的嫁衣，立刻就變得合適起來了。

    林瑯穿上紅襪子，再穿上新買的小皮鞋，走到房間光線最好的窗臺前給秦英蘭等女孩們轉(zhuǎn)個圈。

    “我姥姥的手藝好嘛，”林瑯也為這個世界姥姥的才華驕傲。

    不僅秦英蘭她們看著驚.艷，林瑯也非常喜歡這套處處透著用心的連衣裙。

    林瑯家里沒有大鏡子，只有舊梳妝盒上貼著的小鏡面。

    坐在窗臺前的矮凳子上，林瑯抹上七阿婆清晨過來時，幫聞?wù)逊巧觼斫o她的雪花霜，再被七阿婆用沾了水的紅線開臉和梳頭。

    微卷細(xì)長的頭發(fā)完全梳起成婦人發(fā)髻，巴掌大的臉蛋完全露出，雪膚紅.唇，明眸皓齒，睫毛又長又密，林瑯的臉不需化妝就自帶妝感，和她身上的紅色連衣裙稱極了。

    “謝謝阿婆，”林瑯對著小鏡子一番打量，再仰頭對七阿婆道謝，她自己可梳不了這么復(fù)雜的發(fā)髻，最多一個高馬尾搞定。

    “阿婆高興都來不及謝什么，”七阿婆放下梳子，臉上笑出許多褶子，又高興又稀罕，“瑯丫是阿婆見過最好看的新娘子?！?/br>
    “對啊對啊，太好看了，”已經(jīng)看癡了的秦英蘭第一個附和七阿婆的話。

    “新郎來啦，新郎來啦！”

    林家小院外傳來孩子們的喧嘩哄鬧聲，婚房里外立刻跟著忙碌、緊張起來。

    第13章

    “快把紅蓋頭拿來，好好蓋上！”七阿婆喊一句，立刻和門口的董紅玉一同往外走去。

    新郎來了，村里請來的賓客們大概也都要到了。

    七叔公和他女兒女婿一直在幫忙待客，這會兒七阿婆幾人也要一同出來幫忙迎接新郎。

    秦英蘭取過紅蓋頭給林瑯蓋上，再將林瑯拉到挽起床幔的床鋪前坐好。

    林瑯拉拉秦英蘭的袖子，小聲詢問，“韓家大嬸和寧三伯一家對我的房子怎么看？你有聽到嗎?！?/br>
    從洗頭洗澡后林瑯就不被允許在家里亂晃，村里大嬸大姐在她家小院進(jìn)進(jìn)出出，對房子的想法卻傳不到她的耳里。

    秦英蘭愣了一下才回林瑯的話，“韓大嬸喜歡你家的壓水井，你知道的她家不僅人口多，用水也不方便，離大隊公用水井太遠(yuǎn)，去后山小溪挑水又得趕早?！?/br>
    “寧三伯那邊就不知道了，不過……王家三個嬸子前院后院都轉(zhuǎn)悠好多回了，唔……沒什么好話?！?/br>
    話沒什么好話，可人轉(zhuǎn)悠得比韓家、寧家都勤。

    秦英蘭覺得他們口是心非，左右鄰居這么多年，他們可比韓家寧三伯家更知道林瑯家的好。

    今兒里外忙活時，七阿婆已經(jīng)幫林瑯放話出來，林瑯要賣房。

    當(dāng)然，現(xiàn)在村里縣里都不讓進(jìn)行買賣房屋的交易，縣里那邊要買房，都得找好人家，互相協(xié)商好后以贈與和感謝紅包的方式獲得房屋產(chǎn)權(quán)。

    村里沒那么麻煩，倆家協(xié)商好私下給多少錢，就一起到村大隊那里開個證明，再給房屋地契就行。

    林家小院落成有三十多年了，當(dāng)年花了近四百塊錢，算上十余年前一百多塊錢開鑿的壓水井，折舊后這座小院的價值在三百五到四百之間。

    再加上兩個房間里的白梨木大床等家具，找到愿意多花點兒錢在生活上的人家，賣個四百來塊不算難。

    “哼，無所謂她們說什么，”林瑯輕哼一聲，王家那邊嫌棄她的房子，她還不想賣給他們呢。

    林瑯和秦蘭英說著小話時，婚房的門從外拉開，胸.前系著綢布大紅花的聞?wù)逊窃谄甙⑵诺葖D女孩童們的簇?fù)硐?，大步進(jìn)到了新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