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節(jié)
是誰,傷了誰的心…… “??!” 鬼厲仰天嘶吼,在血?;鸸庵?,他心雖清明,人卻瘋狂。 斷了吧!斷了吧! 將往事一刀兩斷吧! 他在火光之中獰笑,用瘋狂遮蓋痛楚,噬血珠騰起無邊血光,陪伴著主人,向著正義那方——沖去! 有人,在遠(yuǎn)方,輕輕嘆息,卻終究沒有人可以聽見。 正道中人紛紛怒喝戒備。 陸雪琪明眸之中,倒映著那沖來的身影,那帶著絕望的身影,仿佛和十年之前重疊在了一起。 她的唇微微顫抖,低低自語,那個瘋狂沖來的人啊…… “張小凡……” 她用沒人聽得到的聲音,悄悄地說著。 然后,她持劍沖上,白衣若雪,如火中憔悴卻依舊美麗的百合。 錚! 銳響聲中,天琊神劍光芒萬道,遮天蔽日,噬血珠的紅芒卻如鬼魅一般,在藍(lán)光中顯現(xiàn),任憑藍(lán)光再盛,也無法完全壓制。 轟隆,天空巨大火焰落下,兩道身影分開又再次會合,然后激烈搏殺,氣勁如洪水浪濤,在瞬間便已達(dá)到了巔峰,瘋狂地向四周涌去。 在這地獄一樣的地方,兩人終于再一次決戰(zhàn)。 縱然,那兩個身影,在火光中都那般蒼涼。 …… 阿合臺有些回不過神來,本來事情都進(jìn)行得極為順利,但七里峒地面上怪事一件接著一件發(fā)生,陌生人物一個接著一個出現(xiàn),而且俱是修道中人,其中更有連他也為之忌憚的高手。 下面那些人物,也莫名其妙得很,幾句話不到,便自顧自地打了起來,倒把他晾在一邊。而本來大占上風(fēng)的木族被這些人沖了一下,居然也和金族一樣大驚失色,都退到一旁去了。 阿合臺心中咒罵,當(dāng)下也顧不得那許多,在他出山之前,那個魔王冷漠的言語尤在他的耳邊回蕩──“只要拿回你們木族圣器骨玉,再奪走金族圣器黑杖,則木族替代金族之勢就不可逆轉(zhuǎn)……” 他深深吸氣,再度將精神集中到那個依然在負(fù)隅頑抗的大巫師身上。大吼一聲,在云端的他霍然張開雙臂,片刻間從他雙手上十四處關(guān)節(jié)里一齊迸出鮮血,幾乎就在同時,無數(shù)巨大火球里的黑火同時大盛,紛紛鉆出云層,向著大巫師砸了下去。 脆弱的紅幕終于支撐不住,在燃燒著黑火的火球不停撞擊之下,片刻之后,轟然消失。 瞬間,整個七里峒陷入一片火海,而大巫師在發(fā)出一聲嘶號之后,頹然倒地。 阿合臺大喜,從半空中疾沖而下,轉(zhuǎn)眼沖到大巫師所在平臺之上。 大巫師掙扎著扶著黑杖站起,嘶聲道:“你、你瘋了,竟然去求獸妖……” 阿合臺不待他說完,一腳將這個已經(jīng)衰弱至極的老頭踹倒,同時搶過黑杖,仔細(xì)看了看黑杖頂端,正是木族上下整整牽掛了兩百年之久的骨玉圣器。 “哈哈哈……” 他得意萬分,更不多說,正要上前補上一擊,將這個木族數(shù)百年的心腹大敵置之死地,但眼角余光一閃,望到山下那些外族之人已經(jīng)有人注意到這里,紛紛起身飛來。 阿合臺心中一驚,當(dāng)機立斷決定不要多事,反正剛才這一戰(zhàn)之后,大巫師在魔王妖力之下,已經(jīng)形同廢人,對木族更無一絲危害。 他心念既定,將黑杖摟在胸前,口中疾念神秘咒語,片刻后漫天火光落下,將他簇?fù)砥渲校S即沖天而起,在熊熊燃燒的火焰之中,不知去向。 只留下一個如地獄般的七里峒和這個老朽不堪的大巫師,在平臺之上絕望地呼喊著: “獸妖??!那是獸妖??!你怎么敢……” …… 天際燃燒的火焰云彩漸漸暗淡下去,阿合臺隱身在黑云之中,迅速無比地遠(yuǎn)離七里峒,然后落在一個隱蔽的山谷中。 此刻的木族與金族可以說是兩敗俱傷,但阿合臺卻并不急于去找木族殘余的族人。他仔細(xì)打量著手中黑杖,一股神秘的巫力隱隱在黑色的杖身中游蕩著,讓這個木族之人體內(nèi)的熱血,漸漸回蕩起來。 阿合臺冷冷一笑,將骨玉黑杖緊緊握在胸口,此時此刻,他突然無所畏懼。甚至連那個傳說中的魔王,他都不放在眼中了。 一想到連那個恐怖無比的魔王也被自己玩弄于股掌之間,阿合臺就興奮得無法自已,再也忍耐不住,放聲大笑出來。 這聲音回蕩在夜空之中,回蕩在山谷之內(nèi)。 “哈哈哈、哈哈哈……” 正在他笑得歡暢時,忽然一個聲音從山谷的黑暗之中響了起來,低沉而幽細(xì),道:“好厲害,好厲害!” 阿合臺身子一震,迅速轉(zhuǎn)身看去,卻只見一片黑暗,什么都看不仔細(xì),大聲喝道:“是誰,站出來!” 黑暗之中,忽地亮起四團(tuán)赤色火焰,其大如斗,隨即有一陣低低的喘息聲,似巨獸低聲咆哮,從黑暗中傳出。 阿合臺臉色大變。 只是那四團(tuán)赤火卻沒有移動,只是在黑暗中瞪著阿合臺。反是在這赤火前頭,從黑暗中緩緩現(xiàn)出一個黑衣人。 只見此人像是從黑暗中流出來的一般,全身從頭到腳都是黑衣籠罩,只空出兩只眼睛,空洞洞的好生駭人。而看他身體僵硬,竟不是走出來,而是離地二尺,凌空飄出來的。 阿合臺瞳孔收縮,臉上神色更是緊張,如見到惡鬼一般。 那黑衣人緩緩道:“阿合臺,你果然沒有辜負(fù)獸神大人的期望,將骨玉與黑杖全部搶過來了?!?/br> 阿合臺下意識地,將骨玉黑杖抓得更緊,這動作被那黑衣人看在眼中,而在他身后,那四團(tuán)赤火處,似又發(fā)出一聲憤怒的咆哮。 黑衣人微微抬手,身后黑暗中的異物這才平靜了一些,然后他看著阿合臺,道:“阿合臺,看你的樣子,似乎不想遵守當(dāng)初對獸神大人的承諾,把這兩件圣器交給我們???” 阿合臺臉上神色變幻,陰晴不定,但幾番內(nèi)心激斗下來,終于還是貪念占了上風(fēng)。 “呸!”阿合臺露出惡狠狠的表情,冷笑道,“我現(xiàn)在有黑杖、骨玉,你要不怕死,就來試試!” 黑衣人沉默了片刻,緩緩道:“如此說來,你果然是要背叛獸神大人了。” 阿合臺一舉骨玉黑杖,只覺得體內(nèi)巫力充盈激蕩,真有天下盡在掌握的感覺,不由得狂笑道:“那又怎樣,你別以為我不知道,沒有南疆五族圣器齊聚,獸妖根本無法在鎮(zhèn)魔洞中復(fù)活。若沒有他,無論是你還是你身后那條惡龍,在我圣器面前,又算什么?哈哈哈……” 黑衣人身后的四團(tuán)赤火,發(fā)出了“嗷嗷嗷”的低聲咆哮,顯然極是憤怒,黑衣人卻很冷靜,冷冷地望著阿合臺,道:“你莫忘了,這五族圣器,究竟是什么來歷。你們這些南疆蠻人,最多不過發(fā)揮出它們?nèi)晌琢Χ?。若非獸神大人傳法于你,你又怎么可能從金族那個老不死的大巫師手里搶過來?”他聲音漸漸低沉,語意更是透著冰冷,道,“我最后警告你一次,不要與獸神大人作對!” 阿合臺心中不知怎么,突然咯噔一下,甚至連他自己也感覺得到,身體在微微顫抖。但片刻之后,他再一次握緊了骨玉黑杖。 “去死吧!”他雙目圓睜,揮動黑杖,瞬間一道黑火從黑杖中奔騰而出,疾沖向黑衣人。所過之處,一片焦黑。 黑衣人冷冷哼了一聲,也不見他有什么動作,黑火火焰突然在他身前三尺處被無形力量阻擋下來。 “獸神大人果然明見,知道你這人心機險惡,一旦得手之后,必定背叛?!?/br> 阿合臺獰笑道:“那又怎樣?鎮(zhèn)魔洞里從獸妖以下,的確有無數(shù)巫力高強的妖魔鬼怪,但除了你這巫妖,還有誰能出得來?如今憑你這微弱的道行,難道還想從我手中奪取圣器嗎?” 黑衣人看著阿合臺那張狂嘴臉,搖了搖頭,伸手到懷中拿出了一件東西。 這東西一離開巫妖的懷中,立刻散發(fā)出淡淡光暈,遠(yuǎn)遠(yuǎn)看去,是顆閃著黑光的珠子,在這個漆黑的夜里,若不認(rèn)真細(xì)看,還真看不清楚。 阿合臺看了那珠子幾眼,不由得有些緊張起來,正在他暗中思量是否要立刻攻上,不讓這黑衣人搞古怪的時候,那黑衣人手掌一合,卻是將這個黑色的珠子直接捏碎了。片刻之后,碎屑如沙,從他掌心紛紛滑落下來。 阿合臺被他的動作嚇了一跳,凝神戒備,只是山風(fēng)吹過,那碎屑紛紛隨風(fēng)而去,而且風(fēng)吹的方向根本與他相反,他又等了片刻,卻什么事也沒有發(fā)生。 阿合臺哈哈大笑,道:“你要搞什么古怪……” 話音未落,他的聲音便戛然而止,像是突然被什么堵在喉嚨里面一樣。幾乎就在同時,一道火光在黑夜中亮了起來,照亮了周圍,煞是明亮。而這道火光,是從阿合臺身上射出來的。 片刻之間,只聽“噗噗噗……”連聲悶響,阿合臺的身體上從里向外,一下子噴射出十幾道光線,一眼看去,就像是身體同時被開了十幾個洞一般,既滑稽,又可怖。 阿合臺口中再也說不出一個字來,張大了嘴,慢慢抬起頭,臉上一副恐懼和不可思議的表情。 黑衣人冷漠地飄在他的前方,道:“獸神大人早知你不可靠,當(dāng)初傳給你黑火的時候,故意將這‘黑火精珠’留下,只要將這黑火精珠毀去,黑火之力必然反噬主人,便叫你死在獸神大人傳給你的法力之下!” 阿合臺眼中充滿恐懼和悔恨,張大了嘴巴,卻只發(fā)出嘶啞的喘息,片刻之后,“噗噗噗”悶響連續(xù)發(fā)出,黑火“轟”的一聲從體內(nèi)呼嘯而出,將他整個身軀吞沒,熊熊燃燒。 不一會兒工夫,這個野心勃勃的男子已經(jīng)化為灰燼。 只有骨玉黑杖,依舊安靜地躺在灰燼之中。 黑衣人飄了過來,伸手一招,骨玉黑杖被凌空吸到他的手中,他冷笑一聲,正要離去,忽地頭一轉(zhuǎn),望向山谷的另一側(cè)暗處,沉聲道:“是誰?” 黑暗中,慢慢走出一個人影,灰衣白首,臉上皺紋橫生,正是焚香谷的上官策。 此刻,他望著那黑衣人,又看了看黑衣人身后充滿敵意的兩團(tuán)赤火,最后,他的目光落到黑衣人手中的骨玉黑杖之上。 上官策忽然嘆了一口氣,道:“不是說好了,再等我們幾年嗎?” 黑衣人一身的黑衣在夜風(fēng)中飄蕩起來,悠悠道:“獸神大人,已經(jīng)等得不耐煩了?!?/br> 上官策緩緩道:“當(dāng)初我和云易嵐師兄,都在獸妖大人面前說過……” 黑衣人忽然截道:“你那位谷主師兄說的話,你自己信不信?” 上官策不說話了。 黑衣人將手中黑杖往懷里一摟,整個人向后退去,轉(zhuǎn)眼之間,消失在黑暗之中。 上官策的眼角抽搐,身形一動,但對面那四團(tuán)赤火忽地?zé)肓遥叵暶偷卮罅似饋怼?/br> 黑衣人的聲音,在黑暗中遠(yuǎn)遠(yuǎn)傳來:“上官策,你道行高深,但我有饕餮,再加上骨玉黑杖,你攔不下我的。你我多年交情,還是留一分情面吧!” 上官策的身形硬生生頓了下來。片刻之后,那四團(tuán)赤火也在黑暗中漸漸消失。 天地之間,只剩下他一人站在凄冷山谷中,半晌之后,傳出了他悠悠的一聲長嘆。 …… 夜色更深了。 七里峒中,原本繁榮美好的土地,此刻已然被火海湮沒,到處都是哭泣叫喊和嚎叫的聲音。金族敬若神明的大巫師受了重傷,生死難測。木族寄予厚望的阿合臺突然消失,七里峒中又突然來了許多外族之人,其中還出現(xiàn)了一個如惡魔一般的人物。 在此情況之下,木、金兩族俱無戰(zhàn)心,木族漸漸退出了七里峒,而金族也無心追趕,紛紛救助族中的傷員,同時無數(shù)人帶著敵視的目光,望著依然在七里峒中的那些外族之人。 但那些人卻根本不曾注意到周圍的金族,他們的眼中此刻只有在半空中激斗的紅、藍(lán)身影。 中土正魔兩道,新一代杰出的年輕修道高手,在這個異鄉(xiāng)陌生的山谷之中生死相搏。 陸雪琪的天琊藍(lán)光越來越盛,漫天席地,呼嘯而來,仿佛她素手揮動之間,天在轉(zhuǎn),地在動,風(fēng)聲激烈,竟有無可阻擋之威。 在她劍光之下,隱隱望見那堅決而憔悴的臉龐,沒有一絲表情,而下手之間,更無絲毫留情了。 劍劍風(fēng)聲,破空銳響,遮蓋了天地,從四面八方瘋狂涌來又消失而去。 鬼厲狂笑著,在劍雨中馳騁飛越,噬血珠更似有靈性一般,紅芒萬丈,如惡鬼嘯天,張牙舞爪而戰(zhàn)。 那一劍如霜雪,飄飄而下,有人長嘯,逆天而上。 天琊、噬血,噬血、天琊! 在風(fēng)云變幻的無情法寶之后,緊接著的,是怎樣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