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節(jié)
秦?zé)o炎走到金瓶兒身邊,微笑道:“金仙子的‘紫芒刃’名動天下,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br> 金瓶兒笑了一下,眼神柔和風(fēng)情萬種,道:“公子取笑了,我可比不上你,略施小毒,這池塘大概十年間寸草不生了。” 秦?zé)o炎目光一凝,面色也冷了些,看了金瓶兒一會,點頭道:“金仙子好見識,居然連家?guī)熋貍鞯摹∑肌《径家谎劭雌疲谙屡宸?!?/br> 金瓶兒迎著他的目光,笑道:“秦公子過獎了?!?/br> 秦?zé)o炎又深深看了她一眼,隨即臉上又浮起一抹微笑,道:“那我就先告辭了,至于所約之事……” 金瓶兒道:“我知道該怎么做。” 秦?zé)o炎笑道:“好?!闭f著轉(zhuǎn)身走去,很快就消失在薄霧之中。 待到秦?zé)o炎身影消失,金瓶兒仍然盯著他離去的方向,過了一會后,她忽然長出了一口氣。小環(huán)站在她的身后,感覺到原來金瓶兒的身體一直是緊繃著的,直到此刻才放松下來。 “jiejie,你沒事吧?”小環(huán)有些擔(dān)憂。 金瓶兒微微搖頭,看了小環(huán)一眼,柔聲道:“剛才沒受傷吧?” 小環(huán)笑著搖頭道:“我沒事,倒是下雨時淋濕了,不過幸好有……哎呀!” 金瓶兒一怔,道:“怎么?” 小環(huán)目光看向遠(yuǎn)處,道:“我忘記把雨傘還給道長了?!?/br> 金瓶兒聳了聳肩膀,道:“那就先留著吧,以后有機(jī)會見到再還就是了?!?/br> 小環(huán)點點頭,金瓶兒向薄霧遠(yuǎn)處望了一眼,低聲對小環(huán)道:“小環(huán),以后你要小心剛才那兩個人?!?/br> 小環(huán)不解,道:“什么?” 金瓶兒目光閃動,似有寒芒,淡淡道:“別問了,總之就是離他們越遠(yuǎn)越好!” 小環(huán)默然,緩緩點頭,但心間不知怎么,忽然又想起了多年前,那個被周一仙騙去銀兩的青云少年。 …… 野狗道人跟著鬼厲身后,一腳深一腳淺地往死澤深處走去。 因為剛剛下過一場大雨,原本就松軟的土地此刻更加泥濘不堪,野狗走著走著,便是一腳泥巴。換了往日,野狗自然是要破口大罵,至少也是抱怨不止。只是這時他卻有些心不在焉,居然一個字也沒說,就這般默默地跟在鬼厲背后走著。 鬼厲很快就察覺到了野狗的異樣,看了他一眼,問道:“他怎么了?” 這話聲音不高,只有趴在他肩膀上的猴子小灰才能聽到。 小灰本是昏昏欲睡的模樣,但聽到鬼厲問了這一句,突然像是被什么刺激了一下,立刻興奮起來,吱吱叫了兩聲,從鬼厲肩膀上跳了下來。跟在后面野狗道人也被它嚇了一跳,抬眼看去。 只見小灰咧嘴大笑,對著鬼厲手舞足蹈。片刻后它眼珠一轉(zhuǎn),突然跑到一旁,從旁邊一個小水洼里用手捧起一些水,倒在自己的腦袋上,然后手指天空,蹦蹦跳跳。 野狗道人看得眼睛都直了,走到鬼厲身邊,道:“怎么了這是,這猴子瘋了嗎?” 鬼厲卻是面有思索之色,片刻后低聲道:“下雨?” 小灰大喜,連連點頭,隨手又從旁邊折下也不知是什么植物的葉子,掄到頭頂,似遮擋什么東西,又做出扭捏姿態(tài),身子扭來扭去,然后葉子從右手換到左手,又從左手換到右手。 野狗看著看著,忽地沒來由莫名其妙地一陣心虛,盯著那只古怪的猴子,對鬼厲道:“瘋了,瘋了,這猴子一定瘋了?!?/br> 鬼厲看了一會,問道:“借傘?” 小灰捧腹大笑,野狗狗臉失色,瞪大了眼睛,匪夷所思地看著鬼厲,好像真的看到鬼一般。 這時小灰把手上的葉子一丟,三下兩下又跳回了鬼厲肩膀之上,然后指著他們身后來路的方向,“吱吱吱吱”叫個不停。 鬼厲沉吟片刻,慢慢轉(zhuǎn)過身來,看著野狗道人。 野狗道人退后一步,強(qiáng)笑道:“你……你看我做什么?” 鬼厲想了想,道,“你把傘借給了那個看相的小姑娘遮雨?” “吱!” 不等野狗道人出聲,鬼厲肩膀上的小灰已然叫著跳了起來,連連點頭,然后指著野狗大笑。 野狗道人臉上紅一塊白一塊,神情尷尬至極。 鬼厲看了他一眼,轉(zhuǎn)過邁步前行。只是他這里沒說什么,野狗道人卻更是尷尬惱火,對著他背影怒道:“臭小子,你想說什么?” 鬼厲緩緩前行,并未說話,野狗看著他走遠(yuǎn),心下總算是松了一口氣,不料就在這時,卻是從前方那個黑暗的身影方向,飄來了一句話,道: “想不到,你居然也會英雄救美!” 野狗道人怔在原地,等他回過神的時候,鬼厲卻已經(jīng)帶著小灰走得遠(yuǎn)了,幾乎身影都要消失在前邊霧氣之中。 野狗道人望著那個方向,忽然暴跳如雷,跺腳道:“呸,老子從來就是壞坯,這輩子沒干過好事,再說那個小妞能叫作美……呃!” 野狗道人忽然皺眉停了下來,想了一下,自言自語道:“那小妞其實長得也還可以……” 說罷,野狗道人自己都怔了怔,突然猛甩頭,低聲咒罵了一句,然后大步向著鬼厲走去的方向追趕跑去,不多時便消失在越來越濃的霧氣之中了。 四周一片寧靜,只見天色越來越暗,黑暗襲來,漸漸淹沒了一切。 …… 死澤的另一端。 魔教長生堂門主玉陽子身著黑白道袍,負(fù)手而立,抬頭眺望著死沼中的夜色。沼澤里的夜風(fēng)吹過,拂起他的衣襟微微飄動,看去氣度不凡,只是失去左臂的衣袖空空蕩蕩,看著有些不協(xié)調(diào)。 夜色沉沉,他的心情也相差不遠(yuǎn)。 長生堂傳到玉陽子這一代,已經(jīng)是第七代了,源遠(yuǎn)流長,也曾風(fēng)光一時,位列四大宗門之列。但沒有人比玉陽子更清楚,在這個風(fēng)光無限的背后,長生堂所面臨的危機(jī)。 后繼無人! 長生堂中本來人才濟(jì)濟(jì),高手眾多,然而十年前青云之戰(zhàn)時被公推為宗派之首,當(dāng)仁不讓地成為攻山主力,結(jié)果在玉清殿上被青云門諸位首座長老反擊不說,又遇到了那毀天滅地般的誅仙劍陣…… 玉陽子自己在誅仙劍陣中失去了一只左手,道行大損,而門中高手因為這一場大戰(zhàn)死傷慘重,近乎是全軍覆沒,長生堂實力一落千丈。 十年來,魔教其他三大宗門不斷擴(kuò)張勢力,吞并弱小派系,長生堂卻只能在一旁有心無力地干看著。七年前,玉陽子迫于壓力,不得不強(qiáng)行將總堂遷到了死亡沼澤這個偏僻兇險地方,遠(yuǎn)離其他三大門派勢力范圍,這才有了喘息之機(jī)。 只是隨著魔教內(nèi)斗逐漸接近尾聲,玉陽子和長生堂的壓力也越來越大。幸好此刻老天開眼,明王圣母庇佑,死亡沼澤之中竟有驚世異寶現(xiàn)身。 為了本門的生死存亡,玉陽子對那異寶已是志在必得! 這一夜,玉陽子得到門下密報,前方死澤外圍“無底坑”附近,有一群正道中人駐扎了下來,準(zhǔn)備在那里過夜。而在接下來一波接一波的探子回報中,玉陽子面色漸冷,心中已經(jīng)明白了那是些什么人。 那些都是正道大派派遣過來搶奪異寶的精英,本來人數(shù)還不算多,但想必他們有互相聯(lián)絡(luò)的秘法,漸漸地幾波人數(shù)匯合,看情形至少青云門、天音寺和焚香谷三大門派已經(jīng)都聚在一起了。 黑暗中忽地一陣腳步聲響起,一個看去精明瘦削的中年人走了出來,來到玉陽子身邊。此人名叫孟驥,是當(dāng)年青云山一戰(zhàn)之后僅存的少數(shù)長生堂高手之一,深得玉陽子信重。 玉陽子看著他,道:“怎么樣了?” 這一句話問得沒頭沒尾,但孟驥顯然知道玉陽子之意,低聲道:“屬下已帶人搜查過黑水溝、白馬河、蛇坡、夜貓嶺等緊要處,并未發(fā)現(xiàn)鬼王宗、萬毒門和合歡派的人馬,只有幾個落單的小派人物,屬下直接下手解決了?!?/br> 玉陽子精神一振,面上首次露出笑容,點頭道:“好!如此我們后顧無憂,今晚便全力突襲正道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輕人,先將這些人除去,便不怕正道再跟我們爭奪異寶?!?/br> 孟驥面上卻似乎沒什么歡喜之色,反而有些擔(dān)憂,猶豫片刻,終于還是道:“門主,但是三日之前,大王村附近暗哨傳回消息,似乎鬼厲和秦?zé)o炎這兩人已經(jīng)到了死澤附近,而合歡派的金瓶兒向來行蹤飄忽,我們不可不防!” 玉陽子面上肌rou一抖,露出憤恨神色,恨聲道:“這一點我如何不知,正道那些人不過是想要異寶,而萬毒門、鬼王宗一伙,要的卻是我的命!” 孟驥身子一震,道:“門主,那我們怎么辦?” 玉陽子哼了一聲,沉聲道:“事到如今,我們已無回頭路。趁著萬毒門、鬼王宗和合歡派人馬未到,我們先將正道這些小崽子解決了,然后全力搜尋異寶,一旦到手,我們便有機(jī)會!” 孟驥低首道:“宗主高見?!?/br> 玉陽子微微點頭,隨即轉(zhuǎn)過身,定了定神,伸出他如今僅存的右手,在夜色中重重向前一揮,頓時黑暗中人影攢動,片刻后大批長生堂弟子出現(xiàn),輕車熟路地向著玉陽子手指的方向奔襲而去。 夜色茫茫,黑暗涌動,帶著幾分殺氣。 第89章 夜襲 死亡沼澤。 無底坑是一個外表與普通沼澤幾乎一模一樣的地方,亂草叢生,水洼遍地,但中間一大片土地實際上卻是個巨大的無敵泥坑,其中淤泥吸力驚人,若是不慎踏入,不消片刻就會陷入其中不見,從此無聲無息地腐爛在這片深不見底的泥土里。 死澤之所以得名,也是因為在沼澤之中,這種殺人于無形的恐怖地方數(shù)不勝數(shù)! 青云門一行人在死澤中行了幾日,還沒找到異寶,但前后遇到了天音寺和焚香谷派出的弟子,三方會合一處。 天音寺仍是以法相、法善為首,而焚香谷的弟子中,也有李洵和燕虹,相遇之后數(shù)人見面,大家都是客客氣氣,彼此重申要同心協(xié)力,斬妖除魔、消滅魔教! 這一夜眾人宿在無底坑附近安全地方,燃起篝火。再三叮囑師弟師妹們不可隨意走動后,蕭逸才將天音寺的法相、焚香谷的李洵請到一邊,輕聲商議。 說話間李洵皺著眉頭,眼中有些不屑之色,低聲道:“蕭師兄,你多慮了吧?” 蕭逸才不以為意,笑道:“小心無大錯,聽說長生堂近況不佳,咱們做些準(zhǔn)備,以防他們狗急跳墻?!?/br> 法相點頭道:“蕭師兄說得有理,魔教妖人陰險毒辣,我們還是小心為上?!?/br> 李洵見他二人都如此,便不好再說多什么,當(dāng)下也答應(yīng)下來,如此三個又商議了一會,便各自回到自己門中弟子處開始交代起來。 深夜時分,死澤中天色黯淡,不要說是月亮,連一顆星星也看不到。 無底坑附近,正道年輕弟子夜宿的地方,除了幾堆忽明忽暗快要熄滅的火堆,一切都是靜悄悄的。從黑暗中望去,那些正道弟子的身影蜷縮在衣被中,正在酣睡。 長生堂的弟子們已經(jīng)將這群人團(tuán)團(tuán)圍住,在黑暗中等待著玉陽子的命令。 玉陽子緩緩伸出了他唯一的手。 站在他身旁的孟驥,忽然低聲道:“門主?!?/br> 玉陽子的手頓了一下,微感不滿,但孟驥畢竟在他心中地位不低,還是捺住了性子道:“怎么了?” 孟驥也感覺到了玉陽子的不滿,但還是開口說道:“門主,你看這些正道中人,怎么連個守夜的人也沒有?” 玉陽子怔了一下,隨即道:“這些正道小子心高氣傲,加上我們連施輕敵之計,連敗幾場,他們早就以為我們不堪一擊,根本不把我們放在眼里,沒有守夜也不足為奇!” 孟驥沉默了下來,沒有再說話。 玉陽子不再理他,右手一翻,只見一面黑白兩面的奇異鏡子出現(xiàn)在他手中,隨即飛上半空,在夜色里劃過一道耀眼的光芒。 所有的長生堂門人揮舞兵刃,在夜色的掩護(hù)下,向著那群正道弟子沖殺了過去,夜色陡然變得凄厲起來。 片刻之后,忽然有清脆銳響,嗆啷龍吟。 數(shù)道光芒在黑暗中突然出現(xiàn),瞬間沖到了那些長生堂弟子中,縱橫廝殺,慘叫聲陡然響起。 而在他們身后,更多的耀眼光芒,一道接一道地出現(xiàn)。 玉陽子看在眼中,臉色頓時大變! 事起突然,伏擊者反被伏擊,長生堂弟子頓時大亂,一時慘叫聲不絕于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