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運氣

    半晌，還是那白胡子老頭最先反應(yīng)過來，身子一閃便躍上擂臺，來到楚譽(yù)宏身旁，仔細(xì)查看一番，卻發(fā)現(xiàn)他全身完好，也無中毒跡象，倒似是被仙家法寶重創(chuàng)，內(nèi)腑劇烈震動所致。

    他皺起眉頭，站起身來，看向張小凡，不由得對這少年刮目相看，眼光順便也瞄了瞄張小凡手中緊緊握著的那根黑色的燒火棍。

    “你勝了?！卑缀永项^壓下自己心頭的疑惑，平靜地道。

    臺下朝陽峰弟子大嘩，但事實擺在眼前，卻是無話可說，只是楚譽(yù)宏敗得太過莫名其妙，匪夷所思，明明勝券在握，忽然間一聲大吼就敗了，實在讓人接受不了。

    此時曾書書也看傻了眼，不過聽到白胡子老頭說了那三個字，他便也沖了上去，跑到張小凡身邊，重重一拍他的肩膀，大聲笑道：“好小子，原來你是深藏不露啊！”

    張小凡霍然回頭，面色如霜，冷冷地盯著他。

    那一雙冰冷、黑色的眼眸！

    曾書書心里忽地感覺一寒，下意識地向后退了一步，訝異道：“小凡，怎么了？”

    張小凡被他一問，身子陡然一震，似是想起了什么，目光登時柔和了下來，眼中那股奇異的冰冷感覺也消失不見了，恢復(fù)了平日樣子，似乎還帶了些困惑，道：“沒、沒什么啊，我沒事，怎么了？”

    曾書書瞪眼道：“你還問我怎么了，你知不知道自己勝了這一場？”

    張小凡嚇了一跳，訝異道：“什么，我勝了嗎？我居然勝了？”

    曾書書卻是被他嚇得更厲害，臉色都白了一下，連忙伸出手在他額頭上摸了摸，道：“你該不會是被剛才那團(tuán)火光給燒糊涂了吧？”

    張小凡抓了抓頭，隨即看到遠(yuǎn)處臺上幾個朝陽峰弟子抬著昏迷不醒的楚譽(yù)宏走了下去，其中幾個還恨恨地看著自己。

    望著那些人越走越遠(yuǎn)，張小凡腦海之中，剛才斗法的場面一幕一幕都清晰地浮現(xiàn)出來。他下意識地低下頭，看著手中那根黑色的燒火棍。

    這難看的短棒安靜地在他手中，一動不動，但在張小凡眼中，這陪伴了自己兩年的燒火棍卻從來沒有這么陌生過，仿佛又回到了多年前幽谷之中，重現(xiàn)了那個恐怖的夢魘。

    “啪。”卻是曾書書在一旁看張小凡怔怔發(fā)呆，用手中扇子敲了一下他的腦袋，道：“你想什么呢？”

    張小凡默然片刻，搖搖頭又嘆了口氣，把燒火棍收到懷中，道：“沒什么，我們走吧。對了，你怎么會跑來看我比試？”

    曾書書瞄了一眼他收到懷中的燒火棍，道：“比試還沒開始，我沒事干就跑過來看你比試了，沒想到居然看了一場好戲，咦，今天你那只三眼靈猴，你叫它什么來著……”

    張小凡接口道：“小灰?！?/br>
    曾書書道：“對，小灰，今天怎么沒看見小灰啊？”

    張小凡搖頭道：“一大早就沒看見它影子了，大概是和大黃又溜到哪兒去玩了?！?/br>
    曾書書“哎呀”叫了一聲，滿臉遺憾的樣子，張小凡看在眼里，不由自主地猜想這家伙說是過來看自己比試，其實該不會只是想來看看小灰的吧？

    “嘩！”

    遠(yuǎn)處，忽然傳來一陣大大的喧嘩，二人離了老遠(yuǎn)也聽得真真切切，抬眼看去，只見在遠(yuǎn)處中央，青云門弟子團(tuán)團(tuán)圍在“乾”臺下邊，驚嘆聲此起彼伏。

    張小凡還沒反應(yīng)過來，曾書書已然跺腳叫道：“糟了糟了，只顧著看你，卻忘了最重要的事了。”說著拉著張小凡撒腿就跑。

    張小凡不明所以，邊跑邊問：“什么事？”

    曾書書一臉懊悔，道：“那里是陸雪琪在比試??！”

    張小凡不禁莞爾，同時心中不禁也有了一絲感動，抬眼向這位結(jié)識了短短兩日的朋友看去，剛才在那冷清的擂臺之下，看不到他的同門長輩，諸位師兄，卻只有這個人在滿是朝陽峰弟子的臺下，獨自站在他一邊。

    一陣溫暖，從心里緩緩泛起。

    “曾師……書書，多謝你剛才過來看我?！?/br>
    正在飛奔的曾書書愣了一下，放緩了腳步，回頭看了張小凡一眼，隨即笑道：“呵呵，小事小事，你要是太感動了不如就把小灰……”

    “我們還是快走吧！”

    曾書書身子一頓，搖了搖頭，跟著跑得像風(fēng)一樣快的張小凡，嘴里還沒好氣地咕噥了兩句。

    二人跑到近處，卻見一群一群青云弟子已然散開，多數(shù)人神色間都頗為激動，彼此間激烈爭辯著什么。他們抬頭向臺上看去，只見臺上空無一人，但木臺傷痕累累，看來比試已經(jīng)結(jié)束了。

    曾書書眼珠一轉(zhuǎn)，拉上張小凡左轉(zhuǎn)右轉(zhuǎn)，在人群中穿來穿去，不消片刻，便被他找到了目標(biāo)——那群風(fēng)回峰的弟子。

    曾書書連忙靠了上去，風(fēng)回峰弟子一看是他，都笑了出來，其中張小凡還有些印象的一個高個漢子笑道：“師弟，你不是說必看陸雪琪的嗎，怎么跑得沒影了？”

    曾書書干咳一聲，道：“我這不是……不是有事嗎？對了，快說說結(jié)果如何。”

    旁邊一個濃眉男子道：“不用說也知道了，有‘天琊’在，就算是長門通天峰的段雷師兄也一樣不是對手的！”

    曾書書訝異道：“連段師兄也敗給她了嗎？”

    張小凡在一旁向曾書書道：“那個段雷師兄很厲害嗎？”

    曾書書點頭道：“是，段雷是近年來長門中很出色的人物，這次‘七脈會武’他奪魁的呼聲也是很高的。”

    高個漢子搖頭道：“那有什么用，你沒看見，‘天琊’神劍威力實在太大，藍(lán)光閃了幾閃，響了幾聲，段雷師兄就敗下來了?！闭f到這里，他似乎意猶未盡，嘆了口氣，道，“說了你也不相信，到了最后，陸雪琪仍然沒有把‘天琊’神劍抽出劍鞘。”

    曾書書呆了一下，道：“那還比試什么，還有誰是她的對手？”

    高個漢子又搖頭道：“那也不盡然，‘天琊’這等神物，便是不拔出劍鞘威力也是差不多的，倒是那陸雪琪一身修行道行，卻真是了不得?！?/br>
    曾書書看了他一眼，道：“高師兄，你怎么知道的？”

    張小凡看了那高個漢子一眼，心中暗想，這個姓倒是名副其實，只聽那高師兄道：“我也是聽師父說的?！?/br>
    曾書書訝異道：“我爹？”

    高師兄道：“是，剛才你沒來的時候，師父也在這里看，末了嘴里念叨了一句，說是這女子只怕已把太極玄清道修到了玉清境的八層以上，便是到了第九層也未可知?！?/br>
    曾書書變了顏色，愣在原地，一時說不出話來，張小凡心中奇怪，只覺得這曾書書明明從一見面開始就稱自己并不在乎比試結(jié)果，但似乎有些口不對心。

    這時遠(yuǎn)處鐘鼎聲音傳來，以高師兄為首的風(fēng)回峰一眾人似乎有人比試，紛紛往聲響處走去，張小凡看曾書書還呆在原地，過去拉了他一下。

    曾書書驚醒，隨即笑道：“完了完了，這下子我們可是徹底沒希望了。”

    張小凡倒是真的滿不在乎，道：“完了就完了，對了，你不是還沒比試嗎？”

    曾書書看了遠(yuǎn)處一眼，道：“我還沒開始呢，不過也該過去了，你呢，準(zhǔn)備去哪兒？”

    張小凡想了想，道：“我要過去找?guī)煾?、師娘稟告一聲，雖然我是僥幸取勝?！?/br>
    曾書書點了點頭，道：“那你有空就過來找我吧?！?/br>
    張小凡點頭應(yīng)了一聲，二人就此別過。

    張小凡轉(zhuǎn)過身子，往人群另一頭走去，聽著身邊走過的青云弟子口中大都談?wù)撝鴦偛抨懷╃髋c段雷一戰(zhàn)。找了半天，張小凡終于在西邊找到了大竹峰一眾人，但遠(yuǎn)遠(yuǎn)地便望見田不易臉有怒色，面色鐵青。張小凡一向?qū)μ锊灰资治窇郑?dāng)下偷偷地走了過來。田不易看了他一眼，便把眼睛轉(zhuǎn)開，連結(jié)果也不問他一下。

    蘇茹與田靈兒還有其他的幾位大竹峰弟子都在此處，只不見了大師兄宋大仁。張小凡瞄了眾人一眼，見田靈兒還好，但諸位師兄臉上卻滿是沮喪，便悄悄問身邊的杜必書道：“六師兄，怎么了？”

    杜必書看了田不易一眼，見他似乎沒看著這里，悄聲道：“剛才除了大師兄外，我們都有比試，結(jié)果只有小師妹一人勝了，師父正生氣呢?！?/br>
    張小凡呆了一下，一時不知道該說什么好。

    蘇茹站在一旁，見眾弟子戰(zhàn)戰(zhàn)兢兢，田不易臉色鐵青，搖頭嘆息一聲，溫聲地對剛回來的張小凡道：“小凡，你回來了，結(jié)果怎樣？”

    張小凡遲疑了一下，低聲道：“師娘，我、我僥幸勝了。”

    蘇茹道：“哦，沒關(guān)系，輸了就輸了，就當(dāng)見識一……”她的聲音忽然小了下來，看著張小凡，訝異道，“你剛才說什么？”

    眾人包括田不易都同時回過頭來看著張小凡，張小凡臉色一紅，但生平第一次在眾人目光的注視下，特別是在蘇茹身邊的田靈兒驚訝的目光中，感覺到了一絲虛榮的興奮，稍稍提高聲音，他看向田不易，道：“師父、師娘，我剛才，僥幸勝了?！?/br>
    眾人一片嘩然。

    ……

    大竹峰眾人聚集在“坤”位臺下，看著今日最后出場的宋大仁比試。臺上，宋大仁與對手激斗正酣，“十虎”仙劍巨大的劍軀在半空中仿佛化出了無數(shù)只兇猛巨虎，發(fā)出地動山搖的巨響，一劍一劍向?qū)κ种迸诉^去，占盡優(yōu)勢。

    然而在臺下，大竹峰眾人高興之余，卻依然無法接受張小凡所說的事實。

    “小師弟，你是說在剛才的比試中，本來你就要敗了，不料對方那個叫楚譽(yù)宏的家伙突然發(fā)了急病，流了滿臉的血就暈了過去？”

    “是啊，四師兄，你和二師兄、三師兄、五師兄都問了我二十二遍了，怎么還在問??？六師兄，你快勸勸他們吧，我說的真的都是實話?！?/br>
    杜必書道：“……小師弟，你是說在剛才的比試中，本來你就要敗了，不料對方那個叫楚譽(yù)宏的家伙突然發(fā)了急病，流了滿臉的血就暈了過去？”

    張小凡一臉生無可戀的神情，苦笑道：“是的……”

    一旁的田靈兒嗔道：“你們干嗎這么逼他，小凡不會說謊的！”說到這里，她卻也是搖了搖頭，道，“不過小凡，你運氣這么好，是不是有些過分啊，也難怪人家不信?！?/br>
    張小凡啞口無言。

    聽著身后眾弟子喋喋不休地嘮叨著，田不易和蘇茹卻還一直看著臺上。過了片刻，蘇茹忽然低聲道：“你怎么看？”

    田不易皺了皺眉，反道：“說是他憑本事勝的，你信嗎？”

    蘇茹笑了笑，道：“我們這個徒弟啊，運氣真不是普通地好！”

    田不易哼了一聲。

    “轟隆！”一聲巨響，臺上宋大仁大吼一聲，只見“十虎”仙劍黃芒貫天，幾乎映得人睜不開眼睛，如劈山斬海一般帶著無敵聲勢殺了過去，對手終于抵擋不住，被這巨大力量擊垮，口噴鮮血向后飛了出去。

    大竹峰眾人歡聲雷動，田不易的臉上終于也露出了一絲笑容。

    宋大仁走下擂臺，回到眾人之中，首先向田不易與蘇茹見過，然后便是眾人熱情洋溢的祝賀。

    ……

    “呵呵，僥幸僥幸！六師弟你就不要說得這么rou麻了！咦，小師弟你也回來了，今天結(jié)果如何，沒傷到哪里吧，唉，看你這樣子，聽大師兄一句話，你修道日淺，以后機(jī)會有的是，一場勝負(fù)別放在心上……呃，你們?yōu)槭裁炊歼@樣看著我？”

    田不易首先轉(zhuǎn)過身走開，蘇茹向這個大徒弟笑了笑，也跟了上去，宋大仁摸不著頭腦，向眾人問道：“怎么了？”

    田靈兒走到他身邊對他說了一遍，宋大仁不可置信地轉(zhuǎn)過頭來，張小凡畏懼地縮了一下身子，道：“大師兄，我知道我運氣太好不是好事情，可事情就是這樣，我也沒辦法……”

    宋大仁瞪大了眼睛：“……小師弟，你是說在剛才的比試中，本來你就要敗了，不料對方那個叫楚譽(yù)宏的家伙突然發(fā)了急病，流了滿臉的血就暈了過去？”

    張小凡：“……”

    ……

    這一日下來，青云門“七脈會武”繼續(xù)參加比試的只有十六人了，出乎許多人意料的是，一向式微的大竹峰居然在其中占了三人，遠(yuǎn)遠(yuǎn)勝過了往屆。不管內(nèi)里情況如何，但田不易對外可是臉上大大有光，這一日臉上都是笑呵呵的，看在眾弟子眼里，私下議論紛紛。

    杜必書道：“你們看師父高興的樣子，這下子可揚眉吐氣了?！?/br>
    吳大義道：“誰說不是呢，大師兄和小師妹的確給他老人家長臉了?！?/br>
    何大智道：“說來慚愧，小師妹年紀(jì)雖小，卻比我這個四師兄爭氣多了，以后前途不可限量啊?！?/br>
    鄭大禮道：“你們別忘了還有小師弟啊，他也進(jìn)了第三輪了?！?/br>
    杜必書道：“要不我們再來開賭，看小師弟再闖一關(guān)的可能有多大，你們敢不敢下注？”

    吳大義、何大智、鄭大禮、呂大信齊聲道：“我賭他輸！雙份兒！”

    杜必書道：“……咳咳，咦，走著走著大師兄怎么不見了，啊，小師弟？小師妹？怎么搞的，人都上哪兒去了？”

    何大智想了一下，道：“小師弟和小師妹我不知道，但大師兄我倒猜到了幾分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