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漫有限合伙 第7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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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晚他們在一個塑料棚臨時搭建的燒烤攤吃了一晚上的燒烤,喝二鍋頭,嘴里瞎扯著游戲,手上扯著雞翅,旁邊油膩膩的座位上隨意擱著許歲的皮包,很后來很后來,當俞悅對金錢有了新的理解的時候,才知道那個包足夠自己十年的生活費。 他們很默契沒有談到彼此的工作。燒烤吃完,借著熱乎乎的酒勁,俞悅大著腦子說:“我送你回家吧。” 許歲沒多想就同意了,夜半北京的風刮過兩個人散發(fā)著酒勁的單薄的身體,俞悅的破車在半個小時后抵達霄云路 18 號時,仰頭望了一眼眼前高大聳立的豪宅,“喲”了一聲,“你住這兒?。窟@個地兒我熟!“ 他是南方人,但因為在北方待了兩三年,開始說一些南腔北調的卷舌音,配合著塑料普通話,像是外國人。 還沒等許歲腦袋升起問號,俞悅又接著說到:“我之前常往這里送外賣哈哈哈哈?!?/br> 但第二天,俞悅真的給許歲家送了外賣——吹了一晚上小摩托的許歲發(fā)燒了。迷迷糊糊中對俞悅報了住址,俞悅當即打包了后廚的雞湯和白粥騎車小電驢趕到了許歲家。 許歲的家在他眼里豪華地如同宮殿一般,然而碩大的宮殿里,就住著她一個人。 病床上的許歲臉色慘白,罵人都沒力氣了,她穿著灰色的睡衣,小口小口喝著雞湯,土雞湯上結著厚厚的油,俞悅看不下去,去廚房拿了勺子替她撇油,兩個人不作聲,半晌,他忽然才問:“那啥,如果我以后,我再用我的小電驢載你吃燒烤,你還去嗎?“ “去他媽的去,我他媽又不是沒有厚衣服!“她瞪他。有氣無力。 他被她瞪地一愣,幾秒后,兩個人都哈哈哈哈笑出了聲。俞悅摸摸頭發(fā)說:“好傻,明明你就有車?!?/br> 許歲說:“是啊。其實可以坐我的車?!?/br> 俞悅頓了頓,“這樣吧。我以后做你的司機?!?/br> 那時候的許歲不知道,俞悅不會開車,而俞悅也不知道,學車是要大幾千塊錢的。工作幾年,省吃儉用,他口袋里的存款不到兩萬。咬牙報了駕校。銀行卡叮一聲刷去戶頭五千六百塊錢。他在后廚啃了一個月饅頭。 而很快,他的戶頭里剩下的另外八千七百八十二塊九毛五,又所剩無幾了—— 距離第一次見面兩個月后,他騎著他的小電驢去寶格麗酒店接了一趟和小姐妹們喝下午茶的許歲,長款的黑羽絨服,劉海被風吹出了新造型,他隨意一抹,鼻頭吹得紅彤彤的,酒店包廂的門推開,嘰嘰喳喳聊天的貴婦們霎時住了嘴,目瞪口呆盯住這個美麗年輕又衣著寒酸的男人。 “那個,我來接許歲去吃晚飯的?!八蛔栽谄饋怼]想到這么多人。 “接就接噢,不早他媽一點來?!霸S歲跟姑娘們在一起的時候,罵人也比平時溫柔八度。 小姐妹們八卦的探究的打量的眼神賊溜溜在兩個人之間轉,正要開口為難,就聽眼前的貧窮男孩開口:“那、那個,下午茶的賬我結了,還給你們多點了幾份水果,jiejie們吃好喝好?!?/br> 等他帶著一臉懵圈的許歲到樓下跨上電動車時,幾個機靈點的小姐妹才反應過來,探出腦袋往落地窗外狠狠看去——樓下的輔路上,許歲雙手攬著小帥哥的腰,兩個人戴著安全帽,小電驢緩緩從樹蔭之間駛過,冬日的太陽暖暖在他們頭上照出光暈。 見慣了豪車的小姐妹們對著小男孩的電瓶車說不出刻薄的話,半晌只酸酸擠出了一句:“哪里找到的寶貝?這他媽,把北京城拍出臺北偶像劇的范兒來了啊?!?/br> 而電瓶車上拍的當然不是偶像劇。許歲摟著他的腰,嘴里一陣亂罵:“你他媽怎么瘦了啊抱著好他媽的難受!你他媽出息了敢買單???你他媽哪里來的錢???你是不是還去駕校了?你他媽瘋了吧?你掙一個月多少塊錢???“ 俞悅笑嘻嘻的:“不能給你丟人嘛?!?/br> 兩個人沒有浪漫多久,就被交警攔了下來。俞悅口袋里僅有的幾百塊交了罰款,許歲生平第一次被交警訓斥。她抄起袖子就要罵回去,立刻被身邊的男孩攔了下來,對著交警連連解釋:“怪我怪我。她不懂事?!?/br> 許歲活到 33 歲,手下員工幾百個,講的是雷厲風行說一不二,第一次被人說不懂事。 等到交警離開,俞悅推著小破電瓶安慰她:“駕校的證,馬上就考下來了,到時候我就能開你的車接送你了。“ 一邊說,一邊抽空捂了捂她的手,果然又凍冰了:“我?guī)愠燥埲??!?/br> 話剛落音,才想起來,自己沒錢請她吃飯了。 “你他媽還有錢么?“女人瞪他。 俞悅老實:“你等我再攢攢?!?/br> “攢個屁!往死里攢了也不夠我吃一頓?!鄙砗笈瞬荒蜔?,粗暴打斷:“明天開始,你來我家,給我做飯?!?/br> “???“男人的臉迅速紅了:“……你、你家……” “我家房間多!傻逼!明天給我搬來?!?/br> 一個霸道,偏偏另一個順從。俞悅就這么從后廚的八人員工宿舍搬進了京城貴胄之地的梵悅 108。他徹底成了她的專屬司機、專職廚師以及…… 男友? 但有的時候,俞悅覺得許歲更像是老板。但作為員工有員工的好處——他被免除了一切做決定的義務。他唯一要做的,就是聽從許歲的命令,服服帖帖滿足她的要求就行。他安穩(wěn)地服務于她,就可以衣食無憂。 直到兩個人同居一年,俞悅才大概厘清許歲的背景:性別女,民族漢,年齡 33 歲,比自己大 9 歲,家庭背景復雜且雄厚,有一個jiejie,叫孫寧,姐妹倆同父異母,關系一般。許歲高中起就在英國讀書,讀到大學畢業(yè),回國放著家族企業(yè)不要,入職一家德企?;ㄙM幾年的時間,從初級職員,晉升成了亞太區(qū)的管理層骨干。白和富都占了,卻唯獨不占美字。 而他呢,也能一句話概括,樂山出生、長大,學歷中專,職業(yè)生涯包括快遞員、外賣員和后廚小工。若非說自己有什么拿得出手的,大概只剩下了身高 184,五官清秀,性格開朗。 小姐妹們嘲笑他們倆,說他把她命里缺的那點兒美,恰到好處的補上了,所有對他們倆的調侃,最后都會化作一句:“但有錢的女人嘛,玩玩便宜的男孩子,當作消遣好了?!?/br> 也是了,差異太大,怎么可能認真? 許歲直到有一天半夜才對俞悅說起,她之后打算去美國讀兩年的商學院學位。 “什么時候?“俞悅一愣。 “明年三月?!?/br> “那沒多久了?。 八@么說著,手機翻出日歷,開始看:“你說我現(xiàn)在惡補英語還來得及嗎?我過去還得給你做飯呢,順便還能學幾道西餐。對了,那邊有唐人街嗎?我可以在那里打工,還能賺點錢……“ 這么絮絮叨叨地開始籌劃,就見許歲的表情不一樣了,他很快意識到不對——她沒有罵自己。 果然,只聽許歲繼續(xù)說到:“那個,這次,我和何名一起去?!?/br> 何名這個名字他聽她提起過,是她的青梅竹馬,兩小無猜。 “哦…”他的心重重墜下來,像從天空落到地面,又被人狠狠踩上了一腳:“…他,他啊。 " “對,我們一起申請好了學校。其實我們爸媽之前一直有意向讓我們在一起,這次讀書,也是一個契機。所以……“ 你可能不方便去。 俞悅很慢很慢很慢地噢了一聲,那句“我是什么呢?”被咽進喉嚨里,然后起身下床去陽臺待了一陣,等回來以后,給許歲接了一杯溫水。 他依然在照顧她,而她卻再也沒有罵他,只是簡單地命令他,做飯、洗衣、拖地,接送。那些“他媽的”化作沒有感情的人民幣,一個月 10 萬元定期打到他的賬戶上。是她玩弄他的補償。 她出國的時候,甚至沒有收走他的鑰匙,只指著梵悅的那套公寓說:“你想住就住這里,不想住也可以住別的地方,正好需要有個人看家?!?/br> 然后由兩個助理大箱小箱,坐上了保姆車。 許歲的飛機滑過太平洋,而俞悅搖身一變,變成了年輕多金又帥氣的小開—— “一開始當然是買東西了?!耙粋€喝醉的夜晚,他對陳撰說:“亂七八糟的奢侈品很快堆滿屋子。車倒是沒買,但地下車庫里停著好幾輛,都是她的,她扔給我,讓我別搞壞就行。我有時候會去夜場,看那些貼上來的人,覺得好笑——他們在想什么我一清二楚。我窮過,我最擅長的事情,其實是貧窮?!?/br> "現(xiàn)在的生活過的快樂,但也不快樂。你能理解我的意思嗎?我沒有什么擅長做的事情,也沒什么真正想做的事情。我甚至懷念之前在后廚里工作的時候,每個月發(fā)工資的那天,睜開眼想到又有三千塊可以進帳,一整天的心情都是晴的?!?/br> “我和不同的女人們吃飯喝酒,喝酒到微醺,她們會暗示我可以進行下一步,但不知道為什么,我始終沒有辦法進行下一步……我甚至排斥別人碰我。有一次,一個很好看的女人撲到了我的身上,掰過我的下巴,想要吻我,舌頭伸進我嘴里的那個瞬間,我瘋了,不知道是因為喝了太多酒還是怎么,我、我把她推開,跑到一邊吐了半個小時……” “從那以后……”俞悅笑了笑,“我在那個圈子里一戰(zhàn)成名。說我年紀輕輕就 ed,女人們可憐我,找我調調情,我沒有否認,也會順著和她們說幾句情話。我挺沒用的,我的身體,在逼迫我忠誠?!?/br> …… 俞悅總給陳撰一種神奇的矛盾感,他表面上看起來風流又紈绔,但談論起許歲的時候,他莫名覺得俞悅的樣子,不像個男人。 而更像一個患得患失的女人。 那時候的陳撰不知道,金絲雀是沒有性別差異的。只要把男人和女人放到同一個環(huán)境下,他們就是同一種人。 等他們再熟一些的時候,俞悅給陳撰看了許歲的照片以及兩個人的聊天記錄,陳撰的腦海里第一時間冒出來的形容詞是“主仆”。容貌平平而苛刻的老板,容姿卓越而順從的雇工。陳撰甚至很難說出“包養(yǎng)”兩個字,他們的聊天記錄簡單到連情愛都看不見,寫滿了許歲的霸道,與俞悅的溫順。 "她都出國兩年了…你難道就這樣下去?" 俞悅喝了一口酒: "不怕你笑話,哥們。"頓了片刻,開口:"我去算過塔羅、星座,去紅螺寺求姻緣,甚至還跑到華山去掛了同心鎖。求各路神仙保佑她別和她的青梅竹馬結婚。你知道吧?所有人都以為我愛的是她的錢,但其實不是,根本不是,我真是覺得,我要能只愛她的錢就好了,那我能比現(xiàn)在快樂無數(shù)倍……” 陳撰拍拍他的肩,又問:“那她知道嗎?” “知道的?!彼贿呎f一邊從微信里調出一條聊天記錄展示到面前:“她說我真他媽的有病?!?/br>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面無表情,他深知他在這段感情里一無所有,付出的對價是自己的尊嚴,供另一個跋扈的女人踩在腳下。 “有錢想要快樂還不容易?”陳撰勸他:“哥們,你把她忘了,你就這樣,好好談個戀愛。大把的美女,你長這么一張臉,想要什么不容易啊?!?/br> 俞悅當然談過戀愛。在他剛剛進入社會的時候,交往的對象是廠里的廠花,只不過兩個人在一起了一年就和平分手。 “健康的戀愛,壓力太大了你知道嗎?” 世俗上“健康的戀愛”是男強女弱,總是對男性擁有太多期許:身為男人,就要承擔養(yǎng)家的責任、保護女友的責任、要為女友工作上的事情分憂解難,要肩負頂天立地、養(yǎng)家糊口,凡事沖在前面,要承擔用肩膀撐住半邊天空將女友護在身下的責任。 說到這里,俞悅拍了拍自己的肩膀,“雖然寬,但我挺弱的。我到后來才發(fā)現(xiàn),我做不到,我是男性里的逃兵。社會加諸于我身上的義務,以及另一半對我的期待遠遠高于了我的能力。我挺爛的,我白長了 180 多的身高,卻想做一個被保護的人?!?/br> 而許歲是唯一一個不要求他有出息的女人。俞悅剛剛搬入許歲家時,周遭人暗地里嘲諷,說俞悅嫁了個豪門,許歲從鼻子里哼出不屑:“別他媽理那些垃圾,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干哪一行不都是努力?照顧我不是工作嗎?” 俞悅嘿嘿地笑,“我確實沒有什么大志向,能把你照顧好,就很好?!?/br> 許歲翻了白眼:“你說到這個我就來氣,做的飯下次能不能少做一些!別老做我喜歡吃的那些行嗎!煩死了!我每次都忍不住多吃兩碗!越來越胖!你個垃圾!” 俞悅低頭樂呵著,揮了揮手說:“你過來,我給你剝小龍蝦?!?/br> “我最討厭吃小龍蝦了!又辣又不衛(wèi)生!你一個四川人怎么喜歡這玩意!四川有龍蝦嗎?!”許歲罵罵咧咧??稍掃€沒說完,俞悅將剝好的蝦遞到她的嘴邊,說“啊——” 許歲老老實實掐斷話頭,張了嘴,“啊——”一口吞下。 “好吃嗎?” “他媽的難吃死了!” “還要不要?” “他媽的問那么多干嘛?。┧懒税?!他媽的接著剝?。 ?/br> …… “你知道嗎?和許歲在一起的那一年,是我最輕松的一年,我沒有任何的壓力,我不需要考慮掙錢、也不需要去努力出人頭地,我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聽她的話,照顧好她。把她一點點養(yǎng)胖。” 說到這里,他的嘴角浮起微笑。 但他已經一個月沒有收到許歲的消息了。他只能從許歲朋友圈的判斷出她的生活點滴,比如她最近似乎迷上了攝影,于是他也買了相機,在胡同里竄進竄出學著拍照;又比如說她對音樂開始感興趣,他依樣畫葫蘆來了一套黑膠…后來的他學會在半夜里看周星馳,《大話西游》的結尾,有一個落寞離開的男人,周星馳看著自己的前世的背影笑著對戀人說—— “你看那個男人,他好像一條狗?!?/br> 而他忠誠地守在這個家里等她回來,他發(fā)現(xiàn),他不過也是一條狗。專屬于她的狗。 沒有人覺得許歲會真的愛他。畢竟能夠成為富婆,最起碼的要求就是——不能夠太笨。女人的愛的前提是慕強,沒有一個女人會愛上一個向來被自己罵的狗血淋頭的男人。 當然俞悅不是完全沒有自己的事業(yè),他在搬入許歲家后,又在附近的“小飯桌”里找了一份臨時的工作,給附近學校的小學生們準備午餐。在偶爾的日子里,他也會需要因為工作而熬夜。 忙碌的許歲第二天上午五點要和外國客戶開會,本想著晚上洗了澡早點睡覺,卻被俞悅拉住了。 俞悅小聲懇求:“明天中午有聯(lián)歡會,除了準備早飯,還要給小學生們準備小紅花,我今晚一個人做不完了。你能不能幫幫我?” 許歲一臉匪夷所思,怒罵道:“那你他媽為什么不早做??!” 俞悅委屈:“前幾天太累了,送你上下班,又做飯,洗完碗我就困到不行了?!?/br> “誰他媽不要通宵?誰他媽的沒有事情!你這個垃圾我告訴你!做不了下紅花就不要做!不行!我偏頭疼!要睡覺的!” 俞悅那張帥氣的面孔流露出脆弱,看著她:“如果你不幫我,小朋友們明天就沒有小紅花了。” “這他媽關我什么事啊大哥!我最討厭小朋友了!”許歲看到他這個表情簡直要崩潰,重重把電腦一合,罵罵咧咧坐到俞悅旁邊,拿起一張彩紙,左比劃右比劃,暴躁又浮上心頭:“cao他媽的怎么做啊??!我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