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漫有限合伙 第4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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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一荀在一邊附和:“我們寧寧確實有辦法。之前我媽總覺得她工作不太好,又沒戶口,心里有點想法,我撮合見面撮合了好幾次,她都不太樂意,好不容易同意見一面,現(xiàn)在好了,直接被拿捏了?!?/br> 秋恣寧對孫一荀眨眨眼。胳膊肘撞盛以晴,“所以你啊,趕緊學(xué)學(xué)?!?/br> 陳撰只是笑笑,說:“不用。我們這事還沒告訴父母。再說了,媽知道我找對象了開心都來不及,要盛以晴真肯做她兒媳婦,都不需要送禮,她雙手空空去我家,乖乖叫一聲阿姨,我媽大紅包金鐲子直接雙手奉上?!?/br> 陳撰說者無心,卻讓秋恣寧臉上的笑容僵了僵。 盛以晴趕緊打了圓場,“每個mama不一樣嘛。你之前死活不找對象,才讓你mama那么著急,估計只要是個女的,你媽都滿意到不行?!?/br> 火鍋咕咚咕咚冒著氣泡,鴨血與鴨爪剛剛涮熟,孫一荀卻忽然拿著手機離席—— “喂?” 打電話的是孫母,又張羅著要給孫一荀介紹鄰居家的女兒一起吃飯。電話里mama的語氣理所應(yīng)當(dāng),孫一荀愣了一秒,才反應(yīng)過來:“你干嘛呢,約別人吃飯,寧寧怎么想嘛?” 孫mama“嗐”了一聲:“哎呀,你那個寧寧不會那么小氣的。情感博主思想都很開放的。這個meimei是你從小看著長大的,你約meimei吃飯怎么了?又不是逼著你和人家搞對象!” 孫一荀往秋恣寧的位置迅速瞄了一眼,又走遠了兩步,壓低嗓音:“你怎么又來了?你不是挺喜歡寧寧的嗎。” “那個博主是不錯啦。但你得想想哦,為什么人家對你千依百順?為什么人家對我們那么好?還不是因為找你,人家賺到了,才使勁巴結(jié)你。這個寧寧吧,不是不懂事,相反,太懂事了。年紀(jì)大的女人,心眼也多的很。加上工作不三不四,我也暗示過她要考公務(wù)員的,但她老是給我裝傻?!?/br> 孫一荀又飛快往遠處瞟了一眼,皺眉壓低了聲音,忍住生氣:“所以我每次和你提結(jié)婚,你死活說不著急?你不喜歡人家你直說啊?!?/br> “哎哎!”孫母也急了,聲音高了八度:“不是不喜歡。嗐。人家條件是不行,但姑娘人可以的,她對你那么好,對我也好,這沒必要拆散你們嘛。你們小情侶在一起不是挺好的嗎?反正男人不著急,這耽誤的也不是你!但咱們啊,只要還沒結(jié)婚,這事情都不是定下來的,我們還是能看看更好的對不對!” 這么說著,手機震動——是孫母迅速推了一個微信,以及一張照片過來。 “行了行了,你自己看看吧。想加就加,不加你就和寧寧好好過去吧?!?/br> 對話框剛剛被推過來的是一張陌生的臉,但又是一張熟悉的臉——因為人們總說,美人總是長得相似的。 那是一張年輕而充滿朝氣的臉,盈盈的眼神透過屏幕望了出來。仿佛在對每一個男人說:“快來騙我吧!我單純、年輕、還篤信愛情?!?/br> “她叫魚魚。今年剛剛大學(xué)畢業(yè)。工作地點好巧不巧,就在你們樓下?!睂O母又發(fā)來了一條消息。 …… 今晚的月亮很彎,是天邊的一角鉤子,懸在公園的樹梢。 孫一荀也擰開了手中的梅子酒,看著秋恣寧,幾分自嘲,“那你后來為什么不想嫁給我了呢?有錢了?也是了,你現(xiàn)在一個月不知道賺多少錢??隙ㄏ訔壩疫@個臭打工的。” 秋恣寧只是低頭笑笑:“孫一荀,我們在一起這的一年多,你開過小差嗎?” “???”孫一荀一愣,“開什么小差?” “比如你除了我之外,也和別人約會,也接觸新的女人,也在想著,如果不是秋恣寧,如果換一個人,你的生活有沒有可能更好?” “沒有!怎么可能?!”孫一荀劇烈地?fù)u頭,斷然否認(rèn):“我和你在一起之后。就從來沒有想過和別人在一起。” 秋恣寧抬了眸子,靜靜看向他,她忽然開始相信:果然啊,男人總是比女人懦弱一些。他們身上的枷鎖太重,始終無法面對陰影里那個擁有瑕疵的自己。 那時候的孫一荀,當(dāng)然加了魚魚的微信。 當(dāng)然他也告訴自己,他只不過犯了一個所有男人都會犯的錯誤。但當(dāng)一個錯誤是所有男人都會犯的,那它就不再僅僅只是一個錯誤,而是男人的本性。 而既然犯了錯誤,孫一荀也不會容許自己只犯一點點——他不僅加了魚魚的微信,還與她徹夜聊天;他也不僅僅與她聊天,甚至還和她相約了見面。 秋恣寧發(fā)現(xiàn)了。 每個晚餐,她若無其事看著孫一荀拿著手機聊天,那張丑臉上時不時泛起笑意;他開始重視自己的打扮,理發(fā)、刮胡子、籌謀著購買新的襯衫;他甚至開始看偶像劇,也偶爾會評價王一博和王鶴棣誰會更帥一點;就連和秋恣寧的對話框里,也多了許多平日見不到的可愛表情包。 他們的世界里隱隱約約出現(xiàn)了第三個人的痕跡。 秋恣寧變得驚恐。變得不安。她在每一個深夜瞪大了眼睛等待孫一荀睡著,再偷偷摸摸溜進他的手機里查看他和魚魚的聊天記錄。好在他們聊天的范圍僅限于曖昧,他也不過是在小心翼翼地嘗試與比較,想著哪一種生活可能更好。 那是秋恣寧最無助的時候,深愛自己的男朋友開了小差,一個情感博主,開始在網(wǎng)絡(luò)上檢索“男人出軌時應(yīng)該怎么辦?”“如何拿捏有編制的男人?”“應(yīng)該如何應(yīng)對第三者?” 沒想到搜出來的第一篇就是自己的文章。 那是一年前的秋恣寧,那時候意氣風(fēng)發(fā)在出租屋里寫稿的秋恣寧對著此刻因為一個開小差的男人而熬紅雙眼的秋恣寧說道:“男人出軌還能怎么辦???就一個辦法啊——讓他有多遠滾多遠?!?/br> “你不懂?!?/br> 一年前的秋恣寧又說:“那你和他談?wù)剢h。逼他做一個選擇。反正你那么想嫁給他?!?/br> “不敢逼?!?/br> “婚女真沒勁噢?!币荒昵暗那镯幒掼F不成鋼。 “你不懂。”她又重復(fù)了一遍。 秋恣寧鎖了屏幕,強迫自己閉上眼睛,耳邊是孫一荀悠長的呼吸聲。她想這個男人應(yīng)該很快樂吧?被一個女人愛著、付出著,享受溫情,還能和另一個女人彼此了解、彼此試探,享受激情。 就在孫一荀與魚魚熱聊的第三個月,也在秋恣寧接近崩潰的那幾天,迎來了孫父的六十大壽。 原本說好了要大cao大辦一場的孫一荀忽然絕口不提這茬了。秋恣寧卑微地問他: “這周五怎么安排啊?” 孫一荀裝傻:“啥?” 秋恣寧眨了眨眼繼續(xù)問:“你媽過壽??!” 孫一荀仿佛早已忘記了這事,做松弛狀:“嗐!我以為多大事,我媽說不打算大cao大辦了,想要樸素一點。就和那些發(fā)小們一起吃頓飯就行。你周五晚上自己找地方玩玩,和閨蜜們喝喝酒,別去和那些長輩們混了?!?/br> “那你去嗎?”秋恣寧的語氣涼了下來。 “唉,我那個沒辦法,我這個做兒子的,不得不去?!?/br> 那個晚上秋恣寧沒有睡著,她已經(jīng)數(shù)不清幾個晚上沒有睡著了。她依然每天送孫一荀出門,套著那身寬松抽線的舊家居服,松松扎一下頭發(fā),不施粉黛,也不掩蓋自己的法令紋與下垂的輪廓,周五的那個上午,孫一荀透過反光鏡難得仔細地端詳了一眼秋恣寧,他說:“寶寶,你看起來有點老了?!?/br> 那個夜晚,絕望的而無依的秋恣寧做了一件事,一件至今回想起來都會覺得愚蠢的事: 她想方設(shè)法找到了孫父做壽的餐廳, 發(fā)現(xiàn)它恰好是 老板的朋友開的。于是拜托他給了自己一個做臨時工的機會,當(dāng)一晚上的服務(wù)員。她不知道她要做些什么,只知道自己不愿意被蒙在鼓里。當(dāng)然,她更希望這的的確確只是一個普通的家庭聚會,只是她多心罷了。 服務(wù)員統(tǒng)一穿黑色上衣,紅色長褲,戴鴨舌帽,秋恣寧特地配了口罩,又特意將皮膚抹了暗色的粉底液,顯得消瘦又蠟黃。外面是鍋碗瓢盆廚房的聲音,幾個小服務(wù)員從洗手間出來手挽手說著悄悄話。秋恣寧將頭發(fā)束在腦后,穿上工服站在鏡子前,忍不住倒抽一口涼氣——“好他媽丑?!?/br> 再想到自己為了一個普通男人在周五的夜晚化妝成服務(wù)員端茶送水只為了把自己嫁出去,一股悲涼涌上心頭。 但很快,她扼殺了自己的矯情,迅速告訴自己:沒事,抓jian要緊。 孫一荀一家的包廂不算難找,預(yù)定人是孫狗的姓氏與手機號后四位,她記下包廂名字,盯死了廚房,確保酒過三巡,眾人最熱鬧最放松的時候,她能端著菜,恭恭敬敬進入包廂,她的目的簡單——目光梭巡一圈,再看看座位次序,若運氣好,再聽到幾句揭曉人物關(guān)系的話,就是大功告成。 輪到她了。 秋恣寧捧著一大盆東坡肘子,燉爛了的肘子浸泡在稠密的湯汁里隔著瓷盆,余溫透了過來,她的心砰砰跳著,怕被發(fā)現(xiàn),更怕發(fā)現(xiàn)什么,推開包廂門的時候,屋內(nèi)霎時安靜下來,一張大圓桌上坐著四個中年人。秋恣寧的心猛地一緊。 好在四個中年人只是瞥了她一眼,又開始繼續(xù)談話。 開口的是一個陌生婦人:“我記得一荀之前有個女朋友啊?” “哦那個不算數(shù)的。姑娘條件不錯,北京 211 畢業(yè)的,是個博主。一直喜歡一荀,追了很久,但一荀沒有答應(yīng)。” 說話的是孫mama。 秋恣寧垂了頭,將一大盆肘子放在餐桌邊上,開始緩慢地轉(zhuǎn)動轉(zhuǎn)盤,試圖轉(zhuǎn)出一個空位,她的余光落在周遭,才發(fā)現(xiàn)對面并排的兩個座位只放了包包和外套,空在那里。 “兩個人出去了這么久?”笑的是那個陌生婦人。 “一荀和魚魚最近關(guān)系好好。我好幾次問他,都說和魚魚吃了晚飯回家?!闭f話的是孫mama。服務(wù)員轉(zhuǎn)餐桌的動作頓了頓。好在沒有人留意。 “魚魚剛開始工作,兩個人又同一個辦公樓,有照應(yīng)是應(yīng)該的。” 秋恣寧的目光平靜地落在轉(zhuǎn)盤中央的那塊蛋糕上,玻璃質(zhì)感的黑天鵝亭亭玉立在方形的奶油芝士蛋糕之中。 她總算在轉(zhuǎn)盤上轉(zhuǎn)出了一大塊空位,抱起那盆肘子,放在了轉(zhuǎn)盤上。 她熟練地將吃剩下的盤子收好,轉(zhuǎn)身出門,輕輕將包廂的門扣上。 鋪著艷麗紅毯的走廊很長,裝修也老式,秋恣寧的步子很快,手里捧著盤子,垂著頭,于是不小心撞到了一對男女。 女生“哎呦”叫了一聲,她趕緊抬眸,卻撞上一個略微面熟的,極漂亮的面孔。她趕緊道歉,低著嗓音說:“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再然后,一個熟悉的聲音從身后響起:“看路啊。小心。” 是孫一荀。 30 歲的情感博主,什么大風(fēng)大浪沒有見過呢?她早已在心里構(gòu)建了一整套完備的防御機制。并在任何值得憤怒的瞬間一觸即發(fā)。越是憤怒的時候,她越表現(xiàn)出淡定。 于是她聽見自己的聲音很平靜,當(dāng)然也不能太平靜地開口,粗著嗓子對男人說了一句:“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沒弄臟你女朋友衣服吧?” 孫一荀笑起來擺擺手:“沒事沒事?!彼?dāng)然沒認(rèn)出她來。 兩個人不再看她。 孫一荀說:“一會兒長輩們要去 ktv,我們倆要不要一起走走?看看電影什么的?” 轉(zhuǎn)身而過的秋恣寧聽到這句話,手僵了僵。 魚魚只是笑,指著前方不遠處輕聲說,“我去一趟洗手間?!?/br> “好啊?!睂O一荀雙手插兜,站在原地,溫柔地看著她:“你去吧。我用目光保護你。” 秋恣寧繼續(xù)低著頭,端著盤子往相反的方向走去,迅速地閃進了一個拐角,然后她偷偷探出腦袋,看著自己男朋友那個并不帥氣的背影,在竭盡全力地擺出一個帥氣的姿勢,深情地看著另一個女人的倩影。 “哈。” 她短暫地笑了一秒。她忽然想起曾經(jīng)她對他說過的:“孫一荀,你知道我對你最動心是哪一次嗎?是我們剛認(rèn)識不久的時候,你送我回家,有次我走了幾米以后,回過頭來,發(fā)現(xiàn)你還站在原地看著我。我問你為什么不走。你說你要用目光保護我。當(dāng)時我就覺得這個男人愣愣的好可愛啊。” 于是他當(dāng)然記在了心里。 你看,男人會記住你夸贊他的每一個有魅力的瞬間,然后像公式一樣套用在另一個嶄新的女人身上。 “哈?!?/br> 她又想笑。但她隨即聽到了盤子輕輕碰撞時發(fā)出的摩擦聲。她愣了愣,才反應(yīng)過來。是她,她的手在輕輕顫抖。 這個餐廳的冷氣太足了。她想。 第42章 我不要和你過小日子。這輩子,我要大富大貴。 公園里的夜深了。散步遛狗的人越來越少。靜夜只剩下他們兩人。 孫一荀瓶子里的梅子酒喝了大半。仿佛聽笑話一般問秋恣寧:“你說你曾經(jīng)真心想要嫁給我,后來呢?你從什么時候開始不想嫁給我了?” 秋恣寧只是喝酒,甘甜辛辣的液體灌下,她才說:“可能…就在你爸爸六十大壽那天吧…那天你們?nèi)ゾ蹠乙粋€人在家里,想著想著就想通了…覺得人生歸根結(jié)底還是一個人,結(jié)婚沒什么意思?!?/br> 孫一荀緊張地瞄了她一眼,故作鎮(zhèn)定問,“那天怎么了?” “沒什么啊,能有什么?我就是自己瞎想,想通了。”秋恣寧很清淡陳述。 孫一荀稍微放心了一點,他又看向秋恣寧,“那你知道我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真正想要娶你么?我之前雖然喜歡你,但我承認(rèn),我心不定……” 秋恣寧看向他,示意他繼續(xù)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