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他疾步上前,喝得醉醺醺的奧爾丹還舉著酒杯想灌酒,被安澈按住杯子,直直盯著:“他們把rou都吃完了?” 奧爾丹手臂跟著晃了下,看清來人,立馬憤怒地一砸酒杯,大著舌頭說:“你、你還有膽子來管我了,小雜種!” “這是母親留給咱們這幾天吃的,你一頓就吃完了?!卑渤罕凰粨]退了一步,他忍了又忍說,“她還沒嘗過rou是什么味的?!?/br> “就算留在家里,你也別想吃?!眾W爾丹站起身,揪著他的領(lǐng)子冷笑,“你真把自己當個東西了,怎么不死在外邊,還想攛掇你朋友找我麻煩?” 安澈聽不懂他說的是什么,他只是不理解,奧爾丹情愿拿這些rou出來充面子,也不愿意給芙斯托留一些。 就算這樣,芙斯托還是那么喜歡奧爾丹這個孩子,卻不喜歡懂事的他。 芙斯托大概是恨死他了。 那為什么要把他拉扯長大。 安澈沉默了很久,沒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他還是妥協(xié)了:“我把壇子帶回去?!?/br> 奧爾丹嗤了一聲:“隨你,晦氣?!?/br> 安澈走到桌子邊,拿著抹布把壇子外面沾上的酒水油漬仔仔細細地擦干凈。 那群圍著桌子坐著的狐朋狗友,正低聲咒罵他掃興,或許還正商量著給他顏色看看,攛掇奧爾丹教訓(xùn)他一頓。 安澈全當沒聽見,抱著壇子離開。 他走了幾步,看到酒館旁邊的巷道口,垃圾惡臭味傳地老遠,他走過去把壇子里剩的幾塊骨頭倒了個干凈。 泛黃的骨頭和嚼碎吐掉的腸子被泥土弄臟。 安澈剛想離開這臭烘烘的地方,轉(zhuǎn)身的時候愣了一下,他看見那堆看不出物種的骨頭里有一顆尖小的白色,扁扁的。 像人的板牙。 安澈有柯洛家的鑰匙,是之前被軟磨硬泡硬塞給他的,這會兒倒是方便他了,他直接將壇子洗干凈,等了好一會兒都不見柯洛回家。 緊繃了這么久,安澈差不多洗了下就找了間房睡下。 他做了個夢,夢里他趴在桌子上,面前一大堆厚重的書。 安澈想撐起來,手腳卻沒什么力氣,又軟趴趴地趴下。昨晚他修補南的身體修補得太晚,就凌晨的時候趴了一會兒,現(xiàn)在還頭昏腦漲。 但老師只會覺得他偷懶。 他的主課老師是艾莎,一個有些暴躁的中年女人,她將書搖得嘩嘩作響,表情分外猙獰直接將他叫到講臺上去,劈頭蓋臉是一頓罵。 她一直以來都不太看得起混血種,尤其安澈的母親在監(jiān)獄服過很長一段時間的刑。 “別怪我說話難聽,那些該死的混血不知道造成了多少破壞,誰愿意跟他們那群瘋子一起生活?為什么你們不自己建立一個城市住進去自相殘殺,禍害我們這些無辜的人類干什么?”艾莎一說起來就有些喋喋不休的趨勢,“天啊,你為什么要學會他們的壞脾氣?懶惰成性,墮落又麻木,你要變成怪物嗎!” “怪物都要被槍斃!安澈,你不能像你mama一樣瘋癲!” 艾莎是個激進刻薄的人,她甚至公開參與過反對混血種的游行,參與過狩獵危險混血種的組織,在學校里對混血種更是很難消除她根深蒂固的偏見,刻薄的發(fā)言已經(jīng)成了習慣,但在她身亡后,她一度被看管所稱為溫和寬厚的老師,對教育界做出過重大貢獻。 安澈低頭默默聽著訓(xùn),依舊是那些能聽起繭子的罵聲,時間一長,他有些無聊,隨意瞥著周圍,忽然看到窗戶邊有個小腦袋。 是南,他趴在外邊的窗戶上,眼睛直勾勾盯著他和艾莎。 安澈緩慢地眨了眨眼睛。 艾莎一下子發(fā)現(xiàn)了他的走神,她憤怒地揪著安澈的耳朵,將他拖著踉蹌好幾步:“你這個無可救藥的怪胎!” 夢里的疼痛也那樣真實,安澈捂著耳朵好不容易掙脫出來,余光看到南的視線更加明顯了。 南看著艾莎的目光冰冷得像是在看一個被定下死亡的獵物。 安澈嘴唇顫抖了一下:“老師,我錯了?!?/br> 艾莎沒有寬恕他:“去把課本抄一遍,下周交不了就回家,告訴你的母親,學校容不下你。” 安澈沒有說話。 下了課,教室里其他人三三兩兩走了,安澈裝得很慢,他成了教室里最后一個人。 混血種都是孤僻的,人類也不會主動跟混血接觸,所以他一直是一個人。 不過,潔白的窗戶被敲了敲,一個熟悉的小腦袋冒出來。 南看著他收東西,小聲問道:“我?guī)湍???/br> 安澈搖頭,他答非所問:“你不要摻和進來?!?/br> 雖然沒明說是什么事,南卻一瞬間對上他的腦電波:“為什么,因為我跟她不同?” “當然,你又不屬于這里?!卑渤旱谋砬橛行┎唤?,或者說是沒料到南會多問這一句,“他們是人類,我和母親是混血種,你是人偶?!?/br> 南看著他沒有情緒的眼睛,又落下來,看著他細瘦的手腕,垂下眼睛:“那我屬于哪里,你嗎?” 安澈點頭:“對,但你跟我也不一樣。” 他推開窗戶,風灌了進來,跟教室里面不一樣,外面的世界寒冷又蕭索。 安澈撫摸著南手上冰冷的、堅硬的黏土,摩挲著他細小的缺口:“你是我養(yǎng)的怪物,你只能聽我的,當我的工具?!?/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