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俞南弛帶著安澈跑遍了大大小小的醫(yī)院,甚至研究所,但沒有一處地方能挽救安澈逐漸衰敗的身體。 大多數(shù)人惋惜的同時,也有人私底下告誡他們,安澈可能會成為新的最棘手的變異種,會成為下一個孟祈安,害死更多人,甚至希望俞南弛能盡快解決。 未盡之言是什么意思當(dāng)然昭然若揭。 結(jié)果是俞南弛差點沒氣炸,要不是身邊有人攔著,說話那人不一定能站著走出門。 那位研究員最后也被秩序官們面色不善地請出了異管局,這還沒完,他憑借優(yōu)秀的口才在基地里小范圍傳播了一番,成功讓偶爾出門散心的安澈收到來自四面八方奇怪的視線。 他臉上的暗紋更多了些,唯有額頭干凈飽滿,原本白皙的臉頰、溫和的氣質(zhì),此刻讓細紋一中和,變得妖異,又莫名讓人移不開眼,像落入凡塵的精怪,漂亮又危險。 在異能者人體實驗爆發(fā)出來后,基地的人們議論聲空前激烈,所以當(dāng)推著購物小車買水果的安澈看到前面的經(jīng)理朝他走過來時,就隱約明白了什么。 經(jīng)理一臉訕笑:“這位先生,不好意思打擾您購物,但是能不能請您盡快離開這里,您這次選的就當(dāng)我們送您的人情……” 俞南弛原本還不錯的心情頓時消弭不少,rou眼可見的低氣壓:“我們沒打擾別人購物吧?!?/br> 經(jīng)理擦了把汗,暗罵棘手:“您別讓我們?yōu)殡y,這也是沒辦法的事?!?/br> 俞南弛還想說什么,被安澈攔了一下:“好了。” 他不想在這上面糾纏:“走,結(jié)賬吧。” 經(jīng)理連忙跟在身后。 他們出了超市,逛到公園里公園都能空一大片,去河邊釣個魚釣魚佬離得遠遠的,就在路邊走,撿塑料瓶的大爺都退避三舍…… 安澈倒還好,俞南弛卻有些不高興,他握著安澈的手聲音低落:“我們回家嗎?” 這是他問的最頻繁的一句話。 安澈輕輕回握:“不用擔(dān)心,我不在意的?!?/br> “但是我在意?!庇崮铣跀堉难?,頭輕輕貼在他的頸窩,“我?guī)愠鋈ネ姘伞!?/br> 安澈疑惑:“我這個狀態(tài)還能出去?” “能的?!庇崮铣诼曇艉茌p,“你想去哪兒?” 俞南弛做到了。 他像只河里的許愿精靈,安澈說想干什么他都能做到。 盡管安澈一天中大多數(shù)時間都在昏迷中度過,但他還是一睜眼就能看到俞南弛,偶爾是他在對方懷里,偶爾是他們靠在一起,呼吸相連。 這一回,安澈剛醒過來,俞南弛將牽著他的手指向外面:“看,下雪了?!?/br> 安澈還有些迷茫,動了動身子,發(fā)現(xiàn)自己身上還有條毛茸茸的毯子,面前是一扇巨大的玻璃,他手靠在上面,玻璃上竟還有些溫度,暖融融的。 外面是滿天雪景,山崖高聳,一眼望不到頭。 安澈怔然:“真好看?!?/br> 可他伸出去的手卻迅速流失了溫度,盡管屋子里溫度并不低,俞南弛握住他的手腕,細細傳遞溫度:“我煮了粥,給你端過來?!?/br> 他的手藝一直很好。 煮得軟爛的rou粥,里面放了不知道多少補品,入口便是綿軟的口感,讓人食指大動。 可安澈只吃了一半,便再也吃不下去。 他望著白茫茫的雪山,輕聲說:“我想看日出?!?/br> “好?!?/br> 整間屋子里的家具、地板都鋪上了厚厚的毯子,地暖一開,無論他走到哪兒都感受不到冷。 他想看,俞南弛便陪他等,陪他坐在墊子上,相互依偎著取暖,陪到安澈睡過去再醒來,再體力不支昏睡過去,直到俞南弛將他叫醒:“看日出了?!?/br> 安澈睜開疲倦的眼,便看到遠處的山峰,震撼的日出。 大片大片燃燒著的云滾了過來,日照金山,像被打碎的金箔,均勻地淋在雪山上。 美極了。 安澈從來沒見過這樣的景色。 “真美?!?/br> 一直目送暖陽升起,安澈才把頭埋在俞南弛肩上,聲音很輕很輕。 “我還有多長時間。” 俞南弛脊背僵住了。 然后,他說:“瞎說什么,我們要在這里一直生活幾十年?!?/br> 俞南弛從來不會在安澈面前說謊,僅有的一次謊言他聲音都在發(fā)抖。 真傻。 安澈慢吞吞說:“你要陪我嗎?” 俞南弛揉著他的耳廓:“對,我會一直陪你的?!?/br> 他緊緊摟著安澈,想在每一個他們都在的瞬間都密不可分。 可他聽見安澈說:“我不想這樣?!?/br> 俞南弛臉色白了幾分,猛地抬起頭:“什么意思?” “我不想你一直陪我,你應(yīng)該有自己的生活,基地里還有你的朋友,你的事業(yè),你不該放棄他們?!?/br> 俞南弛死死盯著他:“那我就要放棄你了嗎?” 如果他死了呢,你要怎么陪? 他只是個任務(wù)者,任務(wù)結(jié)束會脫離這個世界,但俞南弛不是,他是原住民啊。 俞南弛要是死了,是沒辦法再活過來的。 安澈覺得自己是第一次替一個原住民以后的生活著想:“這不一樣,我身體的異常并不是你造成的,罪魁禍?zhǔn)滓呀?jīng)被我弄死了,你不應(yīng)該為這個而自責(zé)?!?/br> “這片雪山是你親自替我挑選的墳?zāi)拱桑芎每?。?/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