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看著邢望認(rèn)真發(fā)問的模樣,俞冀安心頭微動。 他與邢望在靜默中對視著,好像能從那雙清亮的黑眸看到自己的面容——因?yàn)闊o法招架對方的凝視,從而顯露出些許無奈神色的面容。 俞冀安以為自己永遠(yuǎn)不會讓邢望知道那些骯臟事兒的。 他的小希有著一雙很干凈的眼睛,而他從少年時期便想著,那樣一雙眼,應(yīng)該去看巍峨青山和江河湖海,去看朗朗星河和斑斕流云,亦或是去看斷墻上生長的頑強(qiáng)花草、瓦縫里蔓延的青色苔蘚,而不是用來看冰冷刀刃劃過骯臟心臟后滾落的層層血污,不應(yīng)該用來看貪婪、嫉妒和罪惡。 所以他想守護(hù)邢望所能看到的世界,庇佑他的少年一生順?biāo)?,不用在滓塵之中摸爬滾打,只用平安健康就好。 然而他忘了,邢望之所以讓他著迷的其中一個緣由,便是邢望身上本來就有著灼目干凈的光,那足以洗凈他所看過的所有污穢不堪和稠密黑暗。 于是原本讓他在面對邢望時心生惶恐的過往,就這么被他道出了口。 從閆馨婚內(nèi)出軌杜懋,到杜嘉臨打斷他手腕,再是付白楠勾結(jié)杜家設(shè)計了邢長空夫婦之后,他對于付白楠父子以及杜氏毫不留情的報復(fù),他在這件事里扮演的角色絕不是一個良善之輩,甚至陰狠、冷酷,和他希望在邢望中展現(xiàn)出來的那一面截然不同。 可是就在他說完從前種種之后,邢望只沉默了片刻,便問了他一個問題:“哥,我去試鏡《城春》的時候,崔編輯問了我一個問題,他問我為什么想要飾演‘秦渡’這個角色,你知道我是怎么回答的嗎?” 邢望看著俞冀安的眼睛,朝俞冀安走近了幾步:“我和他說,那是因?yàn)槲腋杏X,我和這個角色產(chǎn)生了共鳴?!?/br> 邢望熟稔地伸手,靠近了俞冀安垂在身側(cè)的手,指間相觸的剎那,俞冀安的身體rou眼可見地僵了一下,邢望卻好似看不見一樣,五指張開,和對方十指相扣,甚至用上了不小的力氣,好讓這個動作顯得更加深刻而具體。 “哥你可能不知道,我在看完《城春》的劇本之后,思考的第一個問題是什么?!?/br> 邢望抬眼,和俞冀安目光對視起來:“我在想,要是沒有遇見你的話,在爸媽去世之后,我大概會變成和秦渡一樣的人吧。” 說到這里,邢望的眼神帶上了一點(diǎn)自嘲的意味:“像秦渡那樣……冷酷、陰鷙,為了爸媽去報復(fù)那些人,可是我那時候是個瞎子,所以我想,我可能還會不如秦渡,也許就那樣一直消沉下去,得過且過著,了卻這潦草的一生。” 聽見邢望這么說,俞冀安眉頭緊皺起來,他像是終于回過了神了一樣,將那只和邢望相扣的手收得很緊,不容置喙般將邢望抱進(jìn)了懷里,開口說出的話卻帶上了輕微的顫音,像是在害怕:“不會的?!?/br> 說完后俞冀安的動作愈發(fā)堅定起來,他親吻著邢望的眉心,眼睛泛著紅,卻字字篤定:“小希,不會的。” ——即使沒有我在,你也不會變成那個樣子。 俞冀安心想,邢望是他見過性格最堅韌的人,所以即使沒有他,邢望也可以將自己的生活經(jīng)營得很好,可是他又不敢這么假設(shè)…… 如果沒有他,他家小希所遭受的那些苦難,會不會沒有人幫忙分擔(dān)。 俞冀安不敢做出這樣的猜想,于是他開始慶幸,還好他在,所以無論如何,他家小希能有一個永不坍塌的庇護(hù)所,至少在他走到生命盡頭之前,這是他竭盡全力追尋的人生意義。 此時邢望仍在被俞冀安緊緊擁抱著,他一邊承受著俞冀安珍視的親吻,一邊低聲說道:“是啊,我不會,因?yàn)槲姨疫\(yùn)了……哥,我只是太幸運(yùn)了,因?yàn)槟阍冢晕也粫兂赡菢??!?/br> 不論事實(shí)如何殘忍,他都不會變成秦渡的模樣,因?yàn)樗胱屪约罕3钟肋h(yuǎn)干凈純良的模樣,這樣,他才敢面對那般熾熱又明亮的太陽。 “只是哥……” 邢望抬起頭,讓俞冀安動作一頓,少年尋找著兄長的唇,落下一個不含情欲的吻,他驀地笑了起來:“我慶幸身邊有你在,所以我希望你也能發(fā)現(xiàn),不論如何,你的身邊也永遠(yuǎn)有一個我?!?/br> 俞冀安再次愣住了,好似邢望的話是一句難解的詩,卻又蘊(yùn)藏著萬千星子的動容。 “你是我的哥哥,我的戀人,我想要相伴一生的人,所以我希望,在我不自覺依靠著你的同時,你能發(fā)現(xiàn)身側(cè)站著的我,同樣值得依靠?!?/br> ——同樣值得依靠,同樣會像你一樣理解對方,所以不必害怕,不用隱瞞,愛是相互的東西,你也可以在我這里當(dāng)個小孩。 俞冀安從邢望眼里窺見了世間最濃烈的色彩,他在那一刻產(chǎn)生了前所未有的沖動,他也順從了沖動,攬著邢望的腰,垂眸吻了下去。 那一瞬間,他像偷吻了一顆星星,光芒傾倒在他身上——他擁住了他這輩子最貪戀不舍的救贖。 第79章 瘋魔 邢望在《城春草木深》結(jié)束拍攝后,時間已經(jīng)進(jìn)入冬季,曄城的冬天并不冷,尚且只需穿一件長袖。 但是曄城的上流圈子卻刮起了一陣不小的寒風(fēng)。 杜嘉臨和付霖先后入獄,與此同時杜氏企業(yè)被有關(guān)部門調(diào)查,眼看這棟高樓便要塌了——不過能被三方勢力聯(lián)合起來針對,也算是杜氏在最后日子里唯一的高光時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