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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熟悉的氣息讓邢望感覺有些不真實,他沒能抬頭,因為對方的手掌落在了他的后頸,俞冀安稍稍用力將他護在了懷里。 緊接著,邢望便感覺到,身前的男人用著極輕的力度,碰了下他受傷的那只手的指尖。 像是怕碰到傷口,俞冀安沒再繼續(xù)動他受傷的左手,只是寒著聲音,用著吩咐的口吻喊了助理一聲,像在傳達某種命令。 然后邢望便被俞冀安按在了懷里,仿佛是要將他帶去哪兒。 邢望想要抬頭,卻又聽那人低著嗓音對他說:“別怕,哥帶你去醫(yī)院?!?/br> 又輕又啞的聲音帶著哄人的語氣,邢望卻偏偏從中聽出了幾分脆弱,于是邢望沒再反抗,任由男人將自己帶上了車。 車上,邢望剛剛落座,目光便與俞冀安的目光對上了。 俞冀安的手還按在他的后頸上,眼睛卻緊緊盯著他,一向溫柔的目光此時還帶著稍未退下的涼意,讓邢望微微失神。 待到邢望反應過來時,便見俞冀安掌心向上,輕輕托起了他的左手。 其實傷口不怎么疼,但是皮膚劃破后血液汩汩流出的感覺太過明顯了,這讓邢望的手背傳來了一股涼意,連手指都開始發(fā)起抖。 邢望一直沒怎么注意自己的傷口,一是因為變故發(fā)生太快,他來不及看;二是因為,自俞冀安到自己身邊后,他便下意識地朝俞冀安看過去了。 所以邢望一直不知道自己受傷的左手是什么樣的——但此時,俞冀安看得一清二楚。 邢望的手是小提琴家的手,用他同學的話來說,這雙手就是為藝術而生的,不論是修長的手指還是帶著美感的指節(jié),都帶著初雪的干凈和玉制品的溫潤,但當這雙手觸碰上小提琴的時候,它們迸發(fā)出來的力量又可以直擊人心。 可是現(xiàn)在,邢望的手腕到手背的位置,橫亙著一道接近十公分的、鮮血淋漓的傷口。 血液自那傷口里流出,鮮艷的紅沾染了白皙的皮膚,皮rou微微往外翻出,雖然沒有露出皮rou之下的白骨,但單純這樣就已經(jīng)十分駭人了。 更何況只要俞冀安一想到這只手對于邢望的重要性,他就控制不住地擔心起來。 只是俞冀安還在控制著情緒,他控制著自己的回憶翻滾而出,像是害怕嚇到邢望。 “哥帶你去醫(yī)院好不好?”俞冀安鎖著眉溫柔地看向邢望,嗓音又跟哄小孩一樣問著眼前的少年,“知道你不喜歡去醫(yī)院,但是這樣的傷我們一定要去醫(yī)院看看……” “沒事的?!毙贤挥纱驍嗔擞峒桨玻麄€人看起來很安靜,聲音也帶著安撫意味,他直視著俞冀安,又說了一遍:“我沒事的,哥,你帶我去醫(yī)院吧。” 邢望看出來了,俞冀安在害怕。 他也記起了俞冀安受過傷的那只左手,不由心里泛起微酸,哪怕在青竹鎮(zhèn)不小心擦傷時,俞冀安都擔心的不得了,更遑論這是他人蓄意而為的刀傷。 邢望像是忘了今天早上,他和俞冀安對峙的局面了一樣,也像是忘了自己已經(jīng)擅自破壞過他和俞冀安的兄弟關系了,他的眼睫輕輕顫了一下,隨后他便挪了下位置,朝俞冀安身上靠了過去,最后將腦袋靜靜地抵在了俞冀安的頸窩處, 俞冀安愣住了,但是他沒有推開邢望,他輕輕地將另一只手搭在了邢望后背上,然后任由懷里的人在自己側頸處輕蹭撒嬌。 靜謐像是暖和的棉花織成的柔被,填斥著只余下兩人心跳聲和呼吸聲的后座車廂。 邢望陷在俞冀安的溫柔里,他安心地闔上了雙眼,像是疲勞的旅人倚著綠州里滿樹繁花、濃蔭正好的高大喬木。 養(yǎng)神的木香像是氤氳人心的水汽,將邢望的心臟變成一片柔軟的沼澤,令邢望的意志不停下墜,卻又甘之如飴。 當俞冀安也開始低下頭,將下巴輕靠在邢望的頭頂上的時候,邢望又恍覺并非只是他在依靠著俞冀安。 ——他和俞冀安是在互相依偎著的。 俞冀安指尖冰冷卻沒有將涼意傳到邢望身上,卻因為邢望難得的柔軟而變得暖和起來。 此刻的擁抱與愛情無關,只是沒有說破的兩人,在朔風過后,心有靈犀的相互依賴與陪伴,他們貪圖著彼此的熱度與溫存,卻又想用彼此的心跳聲和呼吸向對方說明——我還在你身邊。 抵達醫(yī)院的時候,邢望已經(jīng)回過神了,但是他沒有怎么跟俞冀安說話,兩人之間是恰到好處的安靜,似乎默契地沒有將往事提起,卻又墮入了一張既定的大網(wǎng)里。 俞冀安臉色稍沉,他還在擔心邢望的手,此刻他的心神也全部被邢望的傷口所占據(jù),所以一路無話。 可對于情意相合的兩人來說,緘默是曖昧最好的催化劑,也是惴惴不安后的心之安處。 俞冀安在用自己的行動讓邢望安心,邢望也在用自己的順從讓俞冀安寧神。 邢望已經(jīng)很久沒有來過醫(yī)院了,他平日里很少生病,生病了家里也有專門的家庭醫(yī)生,可在父母去世的那一年里,他幾乎一直待在醫(yī)院里,空洞的白色不免讓他回憶起一些不好的事情。 但現(xiàn)在,俞冀安牽著他的手,帶他走進醫(yī)院里,他卻沒有感覺到太多不適,反而心底泛起了些甜意。 接診的醫(yī)生是個中年女人,眉目慈愛,問話溫柔,也沒有讓邢望感覺難受,可是診斷的結果不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