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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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寒食并不熱衷做這件事,更喜歡做這件事,仍是人間的人。 故而清明和寒食在某些地方越來越像,但始終存在著差異。 清明喜歡熱鬧,也愛人間煙火。 可寒食仍舊安靜,他安靜地看清明長大,看著小孩兒在人間的影響漸漸大于他,而他則變得越來越瘦削、蒼白。 清明曾以為寒食是天上的月亮,住在他不可企及的穹宇,擁有著永恒的時間。 ——他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知道永恒這個詞的? 好像是從觀摩人們一次次祭祀先祖的場面中隱隱約約得知的,因為人們常說:“我們會永遠銘記……” 清明總以為,寒食是他的根源之一,他自然會永遠銘記兄長,那么寒食在他這里就是永恒的,可是他忘了,寒食的根源并非是他。 當清明知道寒食會消失的時候,他是不敢置信的。 只是當他親眼看到寒食的身體變得越來越單薄,甚至接近透明,好像要變成一層霧氣散去之時,他才迫切且焦急著朝兄長嚷嚷起來,好求一個解釋。 兄長仍舊對他溫潤著眉眼,一身白衣如皓月,也像蜉蝣之羽,就站在清晰得不能再清晰的時間線上,對他說:“總有那么一天的?!?/br> “人們何必需要兩個近乎相同的節(jié)日?” 寒食朝清明問道,而清明在那條時間線的一端看到了死亡。 那是深沉的暮氣、是黑色的棺槨,也是紙錢紛飛的長街。 清明感受到了無能為力,或者說……是悲傷與絕望,就像那些看著病榻上的親人藥石無醫(yī)只能等待他們死去的、每一個普通人一樣。 可是緊接著,那熟悉至極的手落在了他的發(fā)頂,力度極輕,清明抬頭,看見兄長仍在笑。 “可是清明,樹的葉子只要落土,那都是可以歸根的,只要歸根,那就不是消亡?!?/br> 兄長專注著神情看向他,看起來不再悲傷,只是慈憫中帶著幾分釋懷,“我們的根是一樣的,那么只要你還存在,我就不會消亡,我將存在于你身上?!?/br> 清明不理解兄長的話,不理解他說的根,不理解他說的存在和消亡,但是看著他耐心說話的模樣,又不忍心再和他置氣、鬧騰,只敢將腦袋埋進他的頸項間,嗅著寒涼的草木香氣,呢喃道:“但我以后都看不到你了?!?/br> “我再也看不到你了……” 清明越想聲音越低,就像是哭了一樣。 可是寒食只是沉默著將手放在少年背上,同在清明年幼時哄其安睡的動作一樣。 寂靜在發(fā)酵著,人間的聲音顯得悠遠起來,清明用余光看見,寒食的目光落到了人間,也是那樣的悠遠深邃。 那里春色已至,時值清明。 那里也是,時間線的另一端。 人們點燃香燭,紙錢正由一簇火焰燒成灰燼,最后長煙飄灑進了東風深處。 掃墓的大人拭干眼角的濕潤,因為祭祀已經(jīng)結(jié)束,便露出了溫和的表情,最后帶著懵懂的孩童離開了墓地。 他們走過山野和長街,最后回到家中,將背影留給了門口抽條的柳樹,那柳樹發(fā)著青芽,隨著微飔輕輕蕩著,卻不像是在言說離別。 就好像,他和寒食之間并非是永別一樣。 只是清明還是會常常想起寒食,在人們遺忘了寒食之后。 偶爾有其他同胞提起他,大家都說寒食已經(jīng)消失了,可是他們不知道,寒食其實沒有消失,只是被藏起來了,被他藏起來了。 清明將寒食藏在了艾葉的脈絡(luò)里、紙鳶的骨架間,還將他藏在了紙錢灰燼由風吹散后,被白色月光滌凈的春色中。 他將兄長藏在了自己的身上,只要他存在,兄長便是永恒的、這具獨一無二的軀體上。 清明想,他的生命已經(jīng)足夠漫長了,比普通人長,比蜉蝣更長,但是不論歷經(jīng)多少年歲,他還是最為想念那個時候—— 那時他常和寒食走在潤雨如酥的長街上,細柳如絲絳;也時而走在嫩綠的茶野間,看人們?nèi)齼沙扇褐で喑鲇危瑘雒鏌狒[而喧嚷。 兄長有時會抱起年幼的他,純白的衣袍掠過草木間的水汽,氤氳于云中的初陽卻抵不過那雙眼眸中的溫柔。 那時清明還不知道什么是永恒,也不知道什么是永別,因為那時候兄長只與他談朝暮,不說生死,而他只問兄長時間,不顧存亡。 而今清明則一邊懷念著那樣的時光,一邊看著人間的人們懷念他們逝去親朋的情景,他不太喜歡悲傷,好在,人們也沒有沉湎于悲傷,都在一邊懷念著,一邊向前。 就像,這永遠不會停止流動的歷史長河一樣。 第13章 寒食 清明不同于寒食,從誕生之刻開始就由同一個演員飾演,在寒食剛發(fā)現(xiàn)清明的時候,這個時期的清明還是個小孩子。 為此鐘遠岫找到了一個小演員來飾演小清明,奈何小演員來到青竹鎮(zhèn)后因為風寒和水土不服,被家長帶離了劇組,所以一時之間小清明的戲份就空置了下來。 為了不耽誤時間,鐘遠岫決定臨時在本地找一個小孩子來演。 而找到的人令邢望有些詫異—— “晨晨?” 面對眾多陌生人,小孩兒難免有些怯意,直到他聽到了熟悉的聲音、見到了熟悉的面孔,才展開了驚喜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