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李延年，此事不僅事關(guān)他的女兒，更事關(guān)李家的清譽，按理說，他是除太子以外最希望將此事壓下去的人才是，可現(xiàn)在，他竟然也在求自己懲罰太子，難道說……

    他對太子也有什么想法不成？

    李延年在朝中和儒林中的威望他是知道的，即便在徐首輔最盛的時候，他都無須避其鋒芒，更別說現(xiàn)在。

    他原本是想將李延年留給太子，讓他好生輔佐太子的，可看現(xiàn)在這情形，莫非……

    他并不看好太子，甚至還想借這個機會拉下太子？

    看著李首輔、譚御史和端王都跪了下去，太子只覺得心里一片寒涼，可偏偏這個時候，原本打算要護佑他的父皇還沒了聲響。

    太子心里頓時慌得不成樣子，他慌忙哀求的朝殿中惟一還站在他這邊的賢妃看了過去。

    “陛下，此事太子確實有錯，可李側(cè)妃難道就沒錯么？她哪里不去，怎么就挑著太子歇息的寢殿進去了，若不然也不會陰差陽錯發(fā)生這樣的事！”賢妃紅著眼眶委屈的替太子辯護道。

    “賢妃娘娘這話恕微臣不敢茍同，即便李側(cè)妃走錯房間，若不是太子強來，難不成，李側(cè)妃還能硬逼著太子不成！”譚御史冷笑著反駁賢妃道。

    他早便看這位太子不順眼了。

    上次的事他只是依例彈劾，且有憑有據(jù)，可就為了這，太子對他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逮著機會還得諷刺兩句，十足十一副小人得志的行徑，再加上秋狩發(fā)生的事，他著實瞧不上這位太子！

    說句大逆不道的話，哪怕扶木訥有些單純的誠王上位也要比扶太子上位要好！

    至少誠王老實肯聽勸，不像太子這人……

    齷齪、下流、沒擔當、心眼還??！這樣的人哪里配為國之儲君??！

    “譚御史，你，你怎能如此說太子！你，你這是以下犯上！”賢妃顯然沒想到譚御史這般油鹽不進，她一時間有些怒不可遏。

    “直言進諫是微臣的本份，若賢妃娘娘覺得微臣此話是以下犯上的話，那微臣自當請罪認罰！但敢問娘娘一句，太子的罪又該不該罰呢？”譚御史毫不畏懼的盯著賢妃繼續(xù)道。

    這話一出，賢妃一下愣住了。

    “譚御史，你敢忤逆我母妃！”太子此刻也被譚御史這話給氣惱壞了。

    上次他聯(lián)合端王污蔑彈劾他的事，他還沒跟他算帳，他現(xiàn)在竟然又跟端王整這一出，早知道，早知道那次他就不放過他們了！

    想到這里，太子看著譚御史和端王的眼神越發(fā)怨毒了起來！

    該不過，今日這事是他們兩人刻意設計陷害他的吧！

    這個念頭才在太子腦中一閃，他嘴里立時便跟著喊了起來，“是你們，這是你們故意設的局，你們想陷害孤！”

    “呵！太子殿下，你為了推卸責任還當真什么話都能說出口?。　弊T御史被太子這無恥的話給驚笑了。

    都到了這個時候，他還想把責任往他和端王身上推！

    如此敢做不敢當，別說是儲君，就連做為一個男人，他都不夠格！

    “父皇，兒臣說的是真的，一定是他們……”

    “閉嘴！你還要混帳到何時！”看著太子上跳下竄的模樣，正宣帝終于捂著胸口厭煩的截斷了他的話。

    要么他就打死不認！

    要么，他就痛痛快快認下！

    他是一國儲君，即便犯下這種錯事，頂多也是德行有虧，被訓斥幾句也就了了，可他偏偏要選擇上跳下竄與人對峙！

    譚修遠說的沒錯，這樣的人，確實不配為儲君！

    想到這里，正宣帝看著太子的眼神瞬間充滿了厭惡與失望。

    他當初怎么會立這樣的一個人為儲君呢？

    “父，父皇……”太子也被正宣帝眼中的厭惡和失望給震住了。

    自他被立為儲君后，他便再沒有在正宣帝的眼中看到過這種眼神，他對他慈愛又溫和，教他如何處理朝政，如何權(quán)衡利弊，可現(xiàn)在，他，他怎么會用這種眼神看他？

    父皇他，他不會是想廢太子吧……

    這個念頭才在太子腦中一閃，瞬間，他便忍不住的打了個寒顫。

    可正宣帝此刻卻顯然懶得再看他，他轉(zhuǎn)眸直接對李延年和譚修遠道，“依你們看，朕如何處置太子？”

    他們既然一起來了，想必對此事也早就有了章程。

    他等著他們的答案。

    第413章 沒有退路了

    紫宸殿中很快便有了結(jié)果。

    而同一時刻,這個結(jié)果也經(jīng)由小太監(jiān)之中傳到了陸湛所在的棠梨殿。

    雖然太子出了那樣的事，但正宣帝為了不被夢魘糾纏，思量再三，最終還是將陸湛夫婦留在了宮中。

    “看來，是我想錯端王了，他并沒有我想的那樣天真！”聽到結(jié)果后，謝嫵一邊替陸湛斟茶一邊含笑望著他道。

    不過也是，太子的廢立事關(guān)國本，僅憑一段風流韻事便想要廢掉太子，怎么可能！

    所以，端王只要求太子當面向賠罪認錯實屬情理之中。

    紫宸殿里都是些人精,他若做得太過火，說不定還會引得眾人猜忌是他想以此構(gòu)陷太子。

    只是，他既然已經(jīng)知道此事并不能扳倒太子，為何還要弄這么一出？李側(cè)妃再怎么說也是他的女人，還為他生下一個小郡主，他這么說，豈不正應了那句賠了夫人又折兵？

    “應該說，就皇城內(nèi)院就沒有天真的人。”陸湛笑著回望著謝嫵道。

    “端王還有后招？”謝嫵挑眉又道。

    陸湛淺然一笑，他端起茶盞抿了一口茶水，隨后才笑著對謝嫵道,“應該吧，我猜，他這后招應該還落在李側(cè)妃處?！?/br>
    陸湛這話一出，謝嫵立時便將手中的茶盞放了下來，她挑眉目光凜冽地朝陸湛看了過去，“他想讓李側(cè)妃以死指證太子？”

    陸湛垂眸淡淡地抿了一下唇角,“我猜想是這樣?！?/br>
    這事鬧得越大，太子便越不容易脫身。

    看著陸湛冷淡的目光，謝嫵眸光也漸漸低垂了下去。

    或許，從端王將李側(cè)妃推出來的那一刻，他就沒想過給這個女人留一條活路。

    李側(cè)妃就是端王用來攻訐太子的棋子，如今她又失了清白，無論出于哪種理由，端王都不可能留著她的性命。

    端王不在乎李側(cè)妃的性命，那，李延年呢？

    他也不在乎李側(cè)妃的性命么？

    她可是他的女兒??！

    似是看穿了謝嫵的心思，陸湛輕嘆了一口氣，他道，“阿嫵，世道對女子苛刻，李延年就算在乎這個女兒，可這事一出，怕是他也認為李側(cè)妃只有那一條路可以走了吧！”

    “是嗎？如若李側(cè)妃該死，那促成這一切的端王和太子呢？他們又該不該死呢？”謝嫵挑眉冷漠地看著陸湛道。

    陸湛眸心動了動，他正要說話，可謝嫵清冷的聲音卻緊跟著又響了起來。

    “而漠視這一切發(fā)生的我們又該不該死呢？陸湛……”

    這話一出，陸湛霎時沉默了。

    看著陸湛如此神情，謝嫵冷然一笑，她道，“到底是這個世道對女子苛刻，還是你們這些男人不把女人的性命當回事呢？”

    “阿嫵……”

    “我沒有說你，我何嘗不一樣，我其實有機會提醒李側(cè)妃的?！敝x嫵勾著唇角冷聲道。

    只是她選擇了漠視罷了。

    “阿嫵……”

    “陸湛，我一直怨恨你前世對我見死不救，可現(xiàn)在想想，如今的我何嘗不是當初的你??！”謝嫵看著陸湛，忽地朝他扯出一抹苦澀的笑容。

    “阿嫵，我知道你是為我才這樣的……”看著這樣的謝嫵，陸湛忽地有些說不下去了。

    他不應該將端王的籌謀告訴阿嫵的。

    是因為他，她才會背負這些無謂的內(nèi)疚。

    謝嫵知道陸湛此刻心里在想什么，她也知道自己剛剛的那番話其實很多余，事情都已經(jīng)做下了，再說歉疚只會顯然很可笑……

    只是，她忽然間就想到了當年的自己。

    當年，她真的很渴望能有人伸手將她拉離苦海。

    “陸湛，如果可以的話，留李側(cè)妃一條性命吧……”

    這是她現(xiàn)在惟一能為李側(cè)妃做的。

    看著謝嫵微蹙的眉心，陸湛輕嘆了一口氣，他道，“若她有活下去的勇氣的話，那自然是可以，就怕她……”

    就怕她自己也不想活。

    不是每個女人都有從泥潭掙扎爬起來的勇氣。

    謝嫵何其靈慧，她自然聽出了陸湛這話中的意思，一時間，兩人都不約而同地沉默了下來。

    “罷了，原來便是我想多了，各人有各人的命數(shù)?！弊罱K，還是謝嫵沒忍住先開了口。

    “阿嫵……”

    “你這樣看著我做什么？我不過是瞧著李側(cè)妃如今的處境想到當年的自己罷了?！敝x嫵勾唇淡笑著看著陸湛道。

    “阿嫵，我向你保證，以后這樣的事情不會再發(fā)生了?！标懻亢龅厣焓治兆≈x嫵的手心，目光灼灼地望著她向她保證道。

    次日一早，正宣帝便向百官宣告，說太子醉酒誤事，責令禁足府中一月，罰俸一年，并，令首輔李延年和次輔吏斌每日去太子府教習太子儲君之道。

    至于，太子醉酒誤了什么事……

    正宣帝并沒有說，朝臣們見正宣帝眉心冷肅也沒敢多問，不過，他們惟一可以斷定的是，此事必定與端王有關(guān)。

    畢竟，昨日在萬壽園端王的怒意大家都看在眼里。

    昨日可是陛下的生辰啊！

    端王鬧出如此動靜，可是，正宣帝下旨懲處的人卻是太子……

    而且，昨夜還有人看見，端王前腳才出宮，后腳正宣帝便遣錦衣衛(wèi)將端王請了回去，聽聞，端王回去的時候還跟著李首輔和譚御史，這其中內(nèi)情由不得人不多想。

    不過，不管朝臣怎么想，被禁足在太子府的太子卻是長松了一口氣。

    昨夜肖卓來勢洶洶，還帶上李首輔和譚御史，他差點以為自己的太子之位就要不保了，好在，好在最后肖卓還算識趣，沒有拼命攀咬他不放！不過，他硬逼著自己當著李首輔和譚御史的面給他斟茶認錯還是讓他感覺到好一頓羞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