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9節(jié)
“皇后!”正宣帝神情陡然一變,他忙厲聲呵斷了徐皇后的話。 可即便如此,他腦中還是抑制不住的浮現(xiàn)一個巧笑嫣然的少女來。 “皇后?呵呵……是,臣妾是皇后,臣妾這個皇后之位還得感謝陛下,若不是陛下將林jiejie和先太子趕盡殺絕,又如何會輪到臣妾做這個皇后?” “你給朕閉嘴!不許你提起她!”心中最隱秘的角落忽地被人挑破,正宣帝終于抑制不住的暴怒了起來。 可徐皇后看著正宣帝雙目赤紅,青筋暴起的樣子,她臉上反而越發(fā)平靜了,“臣妾也不想提啊,臣妾被她壓了半輩子,好不容易以為自己贏了,可沒想到……卻始終活在她的陰影之下!陛下,您可能連自己也沒有發(fā)覺,您對林jiejie有多在意吧!陛下,你是不是在很多個午夜夢回,您都在偷偷懊惱?當初不應(yīng)該逼死林jiejie和先太子?” “朕沒有!你胡說!你胡說!”正宣帝終于控制不住歇斯底里的吼叫了起來。 第316章 徐皇后之死 看著正宣帝歇斯底里的樣子,徐皇后卻忍不住放聲大笑了起來。 這些話,其實她已經(jīng)壓在心里很久很久了,她原本打算將這些話藏在心里一輩子的,可現(xiàn)在,她忽然就不想再藏著了…… 她不想將這些話帶進墳?zāi)估锶ァ?/br> “陛下,臣妾真的是在胡說嗎?” “皇后,你就這么想死么!”正宣帝咬牙切齒的瞪著徐皇后,有那么一瞬間,他甚至想要沖上去將她給活活掐死! 她明明知道他最忌諱什么! 她明明都知道的! 為什么!為什么要往他的傷口上戳! 他都已經(jīng)留了她們母子的性命,這還不夠么! 這難道還不夠么! “臣妾當然不想死,相反,臣妾想活,想要好好的活,可陛下,是您不給臣妾這個機會!您還記得您當初是怎么跟臣妾保證的么?”徐皇后也咬牙回瞪著正宣帝道。 “是你們母子自己辜負了朕的期望!” “是陛下您至始至終都沒有相信過我們母子!您始終在拿我們母子和林jiejie母子在對比,所以,您嫌棄太子的平庸,您覺得他處處比不上先太子,時時處處都要打壓他!朝中的百官都認為太子是扶不起的阿斗,您對他那樣用心,可是,他卻還這般平庸,可陛下,您捫心自問,您真的對太子真真正正的用心教導(dǎo)過嗎?” “朕……” “您沒有!”徐皇后尖聲截斷了正宣帝的話,她雙眸死死的瞪著正宣帝,隨后,才尖銳著嗓子又開口了,“您害怕,您害怕太子會成為第二個先太子,所以,您故意縱著他,縱著他往平庸的路上走!太子會變成今日這樣,全是因為您刻意縱容的緣故!” “你胡說!明明是他自己不爭氣!朕沒有刻意養(yǎng)廢他!” “事到如今,陛下您當然不會承認了!就算當年林jiejie一樣,您明明就逼著她往絕路上走,最后,卻還非要說一句自己是迫不得已!”徐皇后譏諷的看著正宣帝道。 “皇后,你難道非要朕賜死你嗎?”正宣帝咬牙看著徐皇后,這一刻,他對眼前的徐皇后是真的動了殺意! 而徐皇后顯然也瞧了出來,她輕輕一笑,隨后抬手將散落下來的頭發(fā)輕輕的撫到了耳后,她道,“就不勞陛下了,臣妾這輸了林jiejie一輩子,這一次,臣妾不想再輸了……”說罷,她朝正宣帝嫣然一笑,隨即她忽地轉(zhuǎn)身朝旁邊的柱子狠狠的沖了過去。 ‘嘭’一聲。 鮮血四溢,冰冷的地板上瞬間綻出無數(shù)紅梅,甚至有幾滴還綻到了正宣帝的臉上。 正宣帝怔住了,他心中的怒氣還沒有散,可是…… 正宣帝抬手抹了抹臉。 手上鮮血還帶著點暖意,可是…… “陛,陛下……”見正宣帝看著徐皇后的尸體不動,劉公公有些擔心的喚了他一聲。 “皇后她,她真的死了么?”正宣帝愣愣的道。 “陛下,您,您節(jié)哀啊!”劉公公小心斟酌著用詞道。 或許是漫長的歲月腐蝕了這位帝王心中的冷硬,若是換作當年,正宣帝臉上一定不會露出如此震驚又木然的表情。 “為什么?為什么?。俊闭蹟Q著眉木然的又道。 “陛下……” “小福子,她為什么要死?。侩薏皇钦f了不會要她的命,也不會廢了她嗎?她為什么還要尋死啊!她們?yōu)槭裁催€非要尋死啊!”正宣帝轉(zhuǎn)過臉一臉不解的問劉公公道。 還都要用這么慘烈的方式! 看著正宣帝疑惑又震慟的眼神,劉公公擰了擰眉,最終卻只能為難的將臉垂了下去,“陛下,奴才,奴才不知……” 正宣三十二年十一月初七,皇后徐氏自盡于鳳儀宮。 同日,正宣帝宣布廢她皇后之位,貶為徐妃,將她葬入妃陵。 一國皇后自盡,無論放在何朝都會在朝堂上掀起軒然大波,可先有徐家謀逆被誅九族,后有太子被廢,徐皇后會有此一場,朝中眾人心里多少也有數(shù),所以,徐皇后之死便如一陣風,只在眾人面前一吹,隨即便不知散在了何處。 消息傳到蘅芷院的時候,碎玉忍不住站在謝嫵身后感嘆道,“徐皇后這一死,秋狩的事也算是徹底落上了序幕!” 聽了碎玉的話,謝嫵沒有哼聲,她靜靜的看著窗外那簌簌飄落的雪花,心里卻一片清冷。 秋狩的事或許已經(jīng)落上了序幕,可另一場暗涌卻才剛剛拉開帷幕。 就好像這雪一樣,這一場落了,還有下一場,今年的雪停了,明年雪還會來,生生不息,永無止境…… “姑娘,您怎么支著窗戶啊!快,快關(guān)起來,小心別著涼了?!绷_嬤嬤一進屋便見謝嫵趴在窗邊,當下,她連忙對她道,末了,也不管謝嫵愿不愿意,她便自顧自的將窗子合了起來,一邊合,一邊還對碎玉道,“碎玉,你也是,怎么能由姑娘就這么坐在窗邊了!這么冷的天,若是涼著了可怎生是好!” “是是是,嬤嬤您說的對,我記住了,下次絕對不會允許姑娘開窗子啦!”碎玉扯著嘴角從善如流的應(yīng)了下來。 面前的窗子被關(guān)了,謝嫵無法,只得起身重新走到暖榻上坐下。 羅嬤嬤見狀,連忙又扯了一個錦被小心翼翼的給謝嫵蓋上,末了,又拿過她手中的暖爐摸了摸,她道,“這暖爐有些涼了,姑娘,奴婢再給往里添點銀絲炭。” “好?!敝x嫵笑著應(yīng)了一聲。 得了謝嫵這話,羅嬤嬤便利落的扶著暖爐退了下去。 “也不知道這雪什么時候能停?!绷_嬤嬤一走,碎玉忍不住走過來又對謝嫵感嘆道。 添好炭回來的羅嬤嬤正好聽到碎玉這話,當下,她便忍不住接過她的話道,“是??!今年這天實在太冷了,也不知道外邊的那些百姓們怎么熬,聽說,城西那邊凍死了不少人?!?/br> “城西凍死了人?”謝嫵皺眉道。 其實,像這樣的寒冬,每年都會有不少窮苦人家熬不過去,可在京城里被活活凍死卻還是鮮少聽到。 “嗯,奴婢也是聽王mama說的,幸好姑娘有先見之明,先買了不少木炭和柴火?!绷_嬤嬤一邊將暖爐塞到謝嫵手里,一邊笑著對她道。 “府里的木炭柴火還夠嗎?”見羅嬤嬤提起這個,謝嫵也順勢問她道。 “夠的,夠的!”羅嬤嬤連忙點頭道。 說起來也是多虧姑娘果決,今年入冬早,木炭和柴火的價格開初就比往年高了不少,有些人家仗著年前還有結(jié)余,便想再等一等,可姑娘卻直接購了不少,要不然,今年這冬天還不知道該怎么熬了。 雖然因為將二房除族的事,底下的那些人對姑娘頗有議論,可就在這事上,這些婆子丫鬟卻沒有一個不服姑娘的。畢竟,別家府上,婆子丫鬟們已經(jīng)連最下等的炭也用不起了,而她們卻還能在屋里點個火盆暖暖。 “嬤嬤,你一會再去庫房點點,看看還有多少木炭,看看,能不能勻出一些來?!敝x嫵轉(zhuǎn)過臉平靜的看著羅嬤嬤道。 “好,奴婢一會就去,姑娘,您還有別的吩咐嗎?”羅嬤嬤含笑望著謝嫵道。 謝嫵抿了抿唇角,正欲說話,那邊,覓月忽地掀開簾子走了進來,“姑娘,門房遞了消息來,說,說大公子在外邊跪著求見老夫人。” 自二房被除族,武安侯府的大公子便成了謝旭。 可顯然,覓月嘴里的這個大公子并不是謝旭。 聽到這個久違的名字,謝嫵唇角忽地忍不住微微勾了一下。 看在武安侯府的份上,夏鈺并最后并沒有追究謝峰父子的罪名,只說他們是被徐家利用,正宣帝念在謝崢曾經(jīng)救駕有功,而謝豫又老老實實的一直鎮(zhèn)守寧夏的份上,再加上,這次秋狩流的血太多了,而謝峰父子又被除了族,幾相權(quán)衡之下,正宣帝到底還是留下了他們的腦袋,只將謝峰奪了職便讓夏鈺將他們放了出來。 起初,謝嫵還以為他們被放出來的第一件事便會找上門來,可沒想到,這兩人卻并沒有任何動靜,直到現(xiàn)在…… 想來,他們是想等這事徹底塵埃落定。 不過,謝峰沒有來,只來了一個謝時倒還真讓她有幾分意外!不過這樣也好,她原本等的人就是謝時。 “姑娘……”見謝嫵彎著唇角不說話,覓月忍不住又輕輕喊了她一聲。 “讓他進來吧,不過,祖母近來病得有些沉,不能見客,將他領(lǐng)到我這來吧!”謝嫵抬眸微笑的看著覓月道。 “是。”覓月應(yīng)了一聲,隨即便躬身退了出去。 覓月一走,碎玉便忍不住立刻往謝嫵跟前湊了湊,她道,“姑娘,這種人您見他干嘛?。∫琅究?,還不如拿根棍子將他打出去了!” 二房這倆父子,做事一個比一個惡心! 尤其是謝峰,這個時候他不敢往前湊,就把自己的兒子給使喚來了!怎么,他還以為現(xiàn)在侯府是老夫人做主么! 想到這里,碎玉有些不屑的撇了撇嘴角。 “無妨,遲早是要見的,既然他自己來了,也省得我去找他了?!敝x嫵暼了碎玉一眼,隨即淡笑著道。 第317章 你回不來了 謝時原以為自己要費一番功夫才能進侯府,可沒想到,門房的人進去通報后很快便折返了回來,他們直接開門讓他進去了,只是,他們沒有將他引去老夫人的榮華院,而是直接將他領(lǐng)到了謝嫵的蘅芷院。 好在,早在來之前他已經(jīng)料想到了這一點。 說起來,自謝嫵搬進蘅芷院后,他還是第一次踏足這里。 屋子里燒了地龍,角落里還擺著一個燒得正旺的火盆,謝時才一踏進屋,便覺得四身的寒氣瞬間被驅(qū)散,渾身的毛孔都忍不住舒展開來。 玲瓏巷的屋子冷得跟冰窖一樣,哪像謝嫵這…… 他原本也應(yīng)該住像她這樣暖和又明亮的屋里??! 見謝時目光閃爍,謝嫵約莫也猜到他在想什么,她彎唇一笑,也不言語,只垂眸靜靜的喝著自己的茶,任由謝時打量著她。 “公子,請用茶。”覓月此時也替謝時奉上了熱茶。 謝時怔了一下,遲疑了一會后,他最終還是撩起衣擺坐到了謝嫵對面,“大jiejie?!?/br> “大jiejie?”謝嫵朝他輕挑了挑眉,她將手中細膩的茶盞放了下來,一雙瀲滟的眸子如水一般朝謝時遞了過去,“如今,我怕是當不起你喚我這一聲‘大jiejie’了?!?/br> 謝時胸口一滯,正欲說話,卻聽謝嫵清冷的聲音又響了起來。 “說吧,你今日來侯府是究竟為何事?” “我,我是來看祖母的……”謝時答道。 盡管,他攏在袖中的手微微有些顫抖,可是,現(xiàn)在這種情形卻容不得他有半點退縮。